第七章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后來她才聽說,那天晚上徐霽維并沒有成功。
開學就大三,林雅已經(jīng)準備好了要出國做交換生,徐霽維的表白,在很多人甚至是他自己看來都是勝券在握,當著許多人的面,林雅不好拒絕,但是過后還是告訴了他結(jié)果。他們都沒說什么,更沒有所謂的承諾。
芊芊知道以后暗自高興了許久,也許是終于看到,高傲如徐霽維,竟也有這一天。
然而他似乎又變成以前的樣子,又開始頻繁地換女友,大學里關(guān)于他的傳言也多起來,就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時候。
中秋節(jié)的時候隊里組織去社區(qū)看望老人,回來的時候齊靨給每個人都發(fā)了袋禮品,估計是月餅和零食小吃之類,這一向是他的傳統(tǒng)。端午中秋,國慶新年,凡是節(jié)日都有的隊員福利,她已習慣。
按理說后面還有活動的,但她向來不愛熱鬧,也不想玩游戲,早早尋了個借口溜走,齊靨想留,終于還是放她走了。
今年的月亮不圓,且云層移動得太快,輪廓看不分明。
遇到徐霽維是她沒想到的,偏偏他身邊這次沒有其他人,等到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避無可避,她只好硬著頭皮打了個招呼。
“小師妹這是跟誰約會去了啊?”他的笑里分明有戲謔,讓她很不舒服。
“沒有……這是隊里發(fā)的,”她揚了揚手中的袋子,“我看有月餅,學長你要吃嗎?”
“月餅……是應該吃的,中秋嘛”,他好像在回答她,更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他沒有要接的動作,“但是有誰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呢?!?p> 分開許多年,她早已不記得他的生日,就像他不記得她的一樣。
“沒有蛋糕,那我只好借花獻佛啦!”她把那袋東西塞給他,“以后我努力記得吧?!?p> 她說這話的本意只是關(guān)心,因為知道他的失魂落魄,更多的是念起兒時的情誼,雖然這些他可能已經(jīng)忘了。
但他并不這么想,在各段感情中游移的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示好的方式,他只是把她當作對自己有意的眾多仰慕者之一,對于她的好意也不拒絕。特別是在看到里面的字條之后,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更不去求證。
而芊芊的一如往常卻讓齊靨不解,她就和之前一樣,來隊里,除去必要的任務(wù)安排,從不跟他多說一句話,甚至露一個表情,蕭楠嘗試著旁敲側(cè)擊地問她對中秋禮物的看法,她也只是說學長很用心,與以往無異。
他以為芊芊是以這樣的方式告訴自己,還是做朋友的好,也就不讓蕭楠再插手了,仍舊像以前一樣待她。
而后很長一段時間她沒再見到徐霽維,關(guān)于他的流言仍在傳,但大家似乎已經(jīng)漸漸習慣,討論的聲音也小了。
直到寒假,某一天在小區(qū)里遇到,她才知道他又回來住了。
起初他竟以為她為了接近他已經(jīng)到這種地步,而后才想起從前她在樓梯間勸他少抽煙的話,憶起高中他們曾同住這里,才覺得自己當真可笑。
后來武漢疫情爆出,各地開始排查行程軌跡,他們也接到了社區(qū)的電話,但其實誰都沒有在意,以為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次大型流感而已??稍浇觋P(guān),風聲越緊,情況越來越糟,終于還是封控了。
母親說著幸好之前屯了不少菜,可以再撐幾天,她卻想著他會不會餓著,然而發(fā)了幾條消息過去,終于是沒有回。
后來是他的媽媽打電話來,讓幫忙照管一下他,母親掛了電話,嘴上說著快二十歲的人了有什么好擔心的,但還是讓她送去了食物和口罩,那個時候藥店的口罩早已售罄,家里的還是小姨之前特意送過來的。
一星期左右還是就基本穩(wěn)定了,每戶每天可以派一個人出去采購,母親仍然讓芊芊給徐霽維送飯,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好久。
元宵之后小城基本恢復運轉(zhuǎn),只是BJ疫情嚴重,學校沒有公布返校時間,拖著拖著也就真的沒有返校,她第一次體會在家里上網(wǎng)課的感覺。
母親是只有晚上才回來的,所以午飯多半是她自己敷衍了事,但就著冰箱的食材和之前的剩菜,也總能搗鼓幾個菜,然后挑好的給徐霽維送去。只是有時候下課太晚,就也沒時間弄了,就告訴他隨意吃點零食之類。他總是說不用麻煩,但每次敲門又總是很快出現(xiàn),就好像在等著她一樣。
母親對她的舉動是默許的,但話里話外也在探聽她和徐霽維的關(guān)系,她表現(xiàn)得坦蕩,但母親不知為什么,總流露出擔心,她想問,但又沉默了。
她本來以為至少會回去參加期末考試,沒想到一整個學期都是線上,她還在參與志愿活動,多半是給一些中小學生做線上輔導,隊里偶爾開會,除卻安排,其他的話她都沒怎么聽,然后大二就這么結(jié)束了。
十一的時候據(jù)說徐霽維又策劃了一場盛大的表白,因為林雅回來了。當時芊芊還在回校的路上,并無幸見證。
她想起徐霽維傳聞中的眾多女友,又想起去年中秋時他落寞的樣子,可能對別人都是來者不拒,只有林雅,才是求而不得所以才追得這么緊吧。也不知道他們在一起之后他會不會珍惜,畢竟他有前科,宋曉薇就是她親眼目睹的例子……很久以后她才發(fā)覺自己想太多,關(guān)于他的事,與自己,其實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大三一切都變得慌亂起來,除了課業(yè)之外,要不要考研,要不要考教資,似乎都成為了問題,因為疫情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各地偶有爆發(fā)。很多同學為求穩(wěn)都步入了國考這一陣營,十月底就考的話她覺得自己希望不大,但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報了名。
學生間的分流漸漸明顯,成績拔尖的已經(jīng)開始計劃更久遠的事,而吊車尾的幾個還在為補考焦灼……她成績不那么突出,只能一邊感嘆人生的不易,一邊抓緊時間補課。網(wǎng)課終究沒學到多少,還要想著考研,她甚至覺得有點力不從心。
十二月份國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各類學習資料中麻木,是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跟母親打電話的時候才想起,查了,也過了,好像心里有了個底,又好像只是完成了一個任務(wù),她不知道,這樣的一個成績又能做什么,比起專業(yè)的師范生,她也沒什么優(yōu)勢,所以還是要考研,考研……現(xiàn)在她腦子里完全被這兩個字占據(jù)了。
所以她完全沒有精力去關(guān)注徐霽維的事,也是自己選擇了無視。她向來是不在乎感情的,更何況那時候她以為徐霽維在自己心里,無關(guān)緊要。
這些話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是預言,但又更像是謊言。在自我麻醉之中,她又總是不自覺地向他靠近,并自動過濾了很多客觀但對她來說殘忍的信息,就這樣,她一步步,淪陷在自己編織的網(wǎng)里。
程初寒
遇到某個人,也許真的就是生命里的劫難,沒有辦法輕松略過,非要撞了南墻,才知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