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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韶儀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言

鳳傾韶儀 莫追莫問 4783 2021-04-28 18:00:00

  夜色如墨般濃重,在那夜幕中輕掛著一輪皎潔圓月,月色默默地傾灑下來,繪出斑斑月影,朦朧隱約。

  在屋頂上,一襲靛藍(lán)色錦衣的身影靜靜坐著,正仰著頭看著那圓月。在那銀色的明亮清輝下,這深沉的顏色也被照的很亮,如玉般的側(cè)臉更加精致。放眼望去,那神秘寂靜的森林也比不上這優(yōu)雅的身影吸引人的目光。

  祁澤看著空中的圓月,眼眸是如往常的平靜。

  方家的事情也算是過去了,但她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大片,空落落的。

  她經(jīng)過此事,明白了她的結(jié)局。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天,她該怎么做?

  “韶儀?!?p>  就在祁澤思慮時,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傳來。

  許思衡在屋檐下長身玉立,笑著抬頭看向祁澤。

  “容與?!逼顫捎行┐翥兜乜粗S思衡,不由出聲念道。

  許思衡笑著提起手中的幾個小酒壇,“要喝酒嗎?”

  祁澤盯著那幾個小酒壇,半晌后點了點頭。

  許思衡從旁邊支起的木梯子爬到屋頂,坐在了祁澤身旁,把其中一個酒壇遞給祁澤。

  “給,我知道韶儀不善飲酒。所以我拿來的只是普通的米酒,酒勁并不大。”

  祁澤聞言就打開了小酒壇,從里面?zhèn)鞒隽艘唤z醇厚米香,味道清淡,確實是酒勁并不大的米酒。

  想到反正心情也不是很好,祁澤索性就舉起酒壇灌了幾口酒,之后就放下酒壇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原本是略顯粗狂的動作,被祁澤做出來竟襯得格外優(yōu)雅隨性,引人注目,不帶一絲粗俗之感。

  許思衡看著祁澤直接灌酒的樣子,就笑著說道:“看來韶儀心情不好呢?”

  祁澤有些驚訝地抬頭看向許思衡,她心情不好表現(xiàn)得很明顯嗎?許思衡怎么看出來的?

  看到祁澤一直盯著他看,許思衡就溫和一笑,說道:“我聽說了方家的事,知道韶儀對方夫人格外照顧。方夫人是一個好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殞著實可惜了。”

  “這段時間里我一直在忙戶部的事,沒有幫到韶儀還真是抱歉?!痹S思衡說完就打開酒壇仰頭喝了一口。

  祁澤搖了搖頭,戶部的事務(wù)原本就相對繁多。許思衡作為下一任戶部尚書的候選人,事情肯定會更多。而且方家的事情本就與許思衡無關(guān),把許思衡牽扯進(jìn)來相反會更麻煩。

  “下次韶儀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對我說的,我會過來陪著韶儀的?!痹S思衡笑著,順勢把酒壇又一次舉起,把酒喝下肚。

  祁澤聽后不由心中思慮,她怎么覺得許思衡說的這番話有些奇怪呢。不過想到許思衡的性格本就溫柔體貼,心中也沒太在意,便隨意地點了點頭。

  看到祁澤點頭,許思衡眼中笑意加深,喝下一口酒后,開口道:“韶儀心情不好是因為沒有保護(hù)好方夫人,最后讓方夫人一個人孤獨死去而自責(zé)嗎?”

  “是,方夫人蕙質(zhì)蘭心,柳絮才高,她本應(yīng)該好好活著,不應(yīng)該背負(fù)著罵名,在眾人的指責(zé)下死去。如果我能提前一步預(yù)知到曹家的舉動,她就不用出來頂罪被眾人謾罵了?!?p>  祁澤說完后喝下一口酒,覺得這酒入口有些辛辣苦澀,就皺了皺眉把酒放到一旁。

  “雖然方夫人去世了,但方家不是在韶儀的保護(hù)下還好好的嗎?”許思衡扭過頭看著祁澤,“這朝政之事變化無常,誰也不能預(yù)知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誰也沒想到曹家會到方家趁火打劫。韶儀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p>  祁澤低下頭喃喃自語道:“可最后人還是死了,就仿佛是宿命一般,誰也無力阻攔?!?p>  無論是不是慕容晟在背后慫恿曹家,蘇菀青身患重病也是活不長的,最終也是會在后院里死去。但如果不是慕容晟讓王家插手此事,蘇菀青也不用入牢,最后身敗名裂地死去。

  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方家的事,也忽略了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此事雖說是祁琛在背后搞的鬼,但王家在翰林院占有一席之地,在眾多世家大族中地位突出,為什么會愿意聽祁琛的話。

  她可不會認(rèn)為王家空有虛名,外強(qiáng)中干。既然能在翰林院混出一番名堂,王家怎可小覷?之所以會聽祁琛的話去出這個頭,十有八九是因為姜家。

  姜汶算是蘇菀青的恩師,兩人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方家有難,按照姜汶的品性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方家本就欠曹家一條命,根本不占理。如果姜汶公開偏袒方家,肯定會讓人抓住把柄。姜汶是姜家的嫡長子,姜汶出事,那姜家自然大傷元氣。王家與姜家向來水火不容,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jī)會。

  祁琛最善利用人心,也是知道王家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jī)會,所以就讓王家提點曹家。他自己隱藏起來,讓別人來做這個出頭鳥,即使失敗了也不會查到他身上。

  這個計劃本來沒什么問題,姜家也在劫難逃。只是沒想到祁澤會來插手,還拿出了大理寺的令牌,把昭正帝搬了出來。有昭正帝在旁邊鎮(zhèn)場子,慕容晟也不敢有什么太大舉動。

  此事也算是失敗了,估計祁琛現(xiàn)在正氣得不行。能氣一氣祁琛,也不算毫無收獲。

  “韶儀,如果有一件事你明明知道不能去做,甚至不敢去想,但你還是忍不住去想。明明知道這件事不會有結(jié)果,但你還是忍不住去關(guān)心,唯恐再也見不到。如果真的有這件事,韶儀會怎么做?”

  許思衡似乎喝了不少酒,面色酡紅,眼神有些迷離,正愣愣地看著前方。

  不等祁澤回答,許思衡就接著自言自語道:“我就有這么一件事,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人,原本以為這只是平常的見面,我們會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但不知何時這個人就進(jìn)到了我的心里,他的一舉一動都仿佛在牽動我的心神,讓我不由得去關(guān)注?!?p>  “他就像那月亮一樣,明明就在那里,仿佛觸手可及。但當(dāng)你真的去伸手碰觸時,才發(fā)現(xiàn)他是那么地遙遠(yuǎn),高高地掛在空中,讓你可望而不可即?!?p>  “明明知道這個月亮不屬于你,但你還是忍不住望去,看著那月光灑在大地上,同時也灑在你的心里。而這時你會發(fā)現(xiàn)你很開心,即使知道你們不可能,但心里還是不受控制地想念他?!?p>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但慢慢地我心里明白了。”許思衡扭過頭看著祁澤,“韶儀,我是喜歡上他了,心里控制不住地喜歡?!苯又凵窀用噪x,言語也有些含糊不清,“而這個人就是你?!?p>  “容與,你剛剛說什么?”祁澤扭過頭看著醉酒的許思衡疑惑問道。

  剛剛她在思考王家的事情,就沒有仔細(xì)聽許思衡的話。剛剛許思衡是不是說了什么話?

  “我說我喜……”許思衡眼神混亂,看著祁澤想要重復(fù)剛才的話,但還沒說完就腦袋昏沉,醉倒在祁澤的肩上。

  祁澤看著醉倒的許思衡有些愣,容與的酒量原來也這么差,看來她還不是最差的那個。

  晚上的風(fēng)有些微涼,祁澤坐在屋頂上感覺有些冷。看了看許思衡,就嘆了口氣。扶起許思衡并抱在懷里,跳下房檐,準(zhǔn)備把他放到自己房間里的小塌上休息。

  祁澤剛進(jìn)到房間里,就看到小塌上好像躺著什么人。對方似乎對這個房間很熟悉,很是慵懶悠閑地斜躺在小塌上,看到她進(jìn)來就看了過來。

  “你很喜歡抱男人?”闕煜看著祁澤懷里的許思衡,挑眉說道。

  祁澤:“也……不是很喜歡?!?p>  闕煜為何這么問她,她經(jīng)常抱男人嗎?她這也是第一次抱許思衡好嗎,要不是許思衡醉酒了她也不會抱他。

  闕煜瞥了一眼許思衡就開口道:“把他扔到外間去,不準(zhǔn)他躺在里面,以后也不行?!?p>  “……為什么?”

  “礙著我眼了?!标I煜慵懶開口道。

  “闕小公爺,這個房間好像是我的,你躺著的也是我的床榻?!?p>  這個人也太霸道了吧,這好像是她的房間。而且他都能進(jìn)來,為何許思衡就不能進(jìn)來了。

  闕煜聞言也沒有生氣,只是嘴角勾起惡劣笑道:“辰月樓也是我的,你還睡在了辰月樓里。如果你不把他扔出去,下次你去辰月樓,我就把你扔出去。”

  祁澤:“……”

  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小氣,辰月樓是南楚第一大酒樓,朝廷官員有很多都會到辰月樓里應(yīng)酬,所以她以后肯定還會去。

  如果闕煜把她扔出去,那就真的是天下奇聞了。一個兵部侍郎被當(dāng)眾扔到大馬路上,想想都覺得丟人。她也丟不起這個人,所以還是委屈一下許思衡吧。外廳也有一個供人休息的小塌,許思衡還是躺在那兒吧。

  祁澤二話不說就乖乖地轉(zhuǎn)身把許思衡放在了外間,蓋好了被子。

  等回到里間時,闕煜也坐到了茶桌旁的椅子上,像是進(jìn)自己家似得隨手拿起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闕煜喝了一口就有些嫌棄地開口道:“這是什么茶,味道差不說還涼了?!?p>  這男人生活一向精致,這從辰月樓那個隱蔽的雅間就可以看出來。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包括茶葉都是非常珍貴的進(jìn)貢茶葉。只有皇家人才能喝得起,別的朝中官員想要喝到只有朝廷賞賜。

  闕家如此優(yōu)秀,自然皇家的賞賜不斷。而且每次闕家去邊關(guān)打仗時,都會拿回來一些南楚沒有的特產(chǎn)。闕煜應(yīng)該對于稀罕的東西早已見怪不怪了。

  祁家雖然也是世家大族,但還是比不過闕家,用的東西自然比不上闕家。

  祁澤不理闕煜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緊盯著對面的人說道:“闕小公爺來這里有什么事嗎?”

  這家伙來這里絕對沒什么好事,而且朝中形勢不明,是敵是友尚未分清,還是提防點好。

  闕煜也不在意祁澤的態(tài)度,輕笑一聲后,從懷里拿出來一瓶藥扔給了祁澤,隨口說道:“這是醒酒藥,我從孟言錫那里拿的,說是效果不錯?!?p>  醒酒藥?

  祁澤看著手中精致的青花瓷小瓶,打開蓋子后,一股濃濃的清涼味道傳了出來,聞著就覺得身心清新。

  不過闕煜給她醒酒藥做什么?難道是當(dāng)時在辰月樓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闕小公爺,前段時間我在辰月樓里醉酒后沒做什么事吧?”祁澤疑惑問道。

  闕煜聞言輕抿了一下唇,抬頭看著祁澤輕佻問道:“你……很想知道?”

  祁澤:“……不,我不想知道?!?p>  闕煜為什么這么問她?她醒來后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還撿了把匕首。而且闕煜在朝中也沒什么大的動作,那她應(yīng)該沒有說出來什么不該說的,也算沒有吃虧。反正這個男人什么都知道,她無論說出來什么都一樣。

  就在祁澤低頭思慮時,闕煜突然開口道:“關(guān)于蘇菀青的事情,你沒什么可自責(zé)的。她能從方家出來,即使最后死去也是得到了救贖,這對她而言已是最好的結(jié)局?!?p>  祁澤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對面的人,闕煜這是在安慰她?原來這家伙也會安慰人。不過他怎么知道她在自責(zé),難道她和許思衡在說話時,他就已經(jīng)來了?他向來神出鬼沒的,而且內(nèi)力比她高,她也感應(yīng)不到,應(yīng)該是早就來了。

  但他說的也是對的,如果蘇菀青可以重新選擇,相信她還會選擇出來頂罪,而不是待著那狹小的后院。她這次在鳶尾花海中死去也算是得到了救贖,以男子地位下葬也是對她一生的補(bǔ)償,也是她最好的結(jié)局。

  “闕小公爺,你當(dāng)時為何要提醒我?”祁澤突然安靜下來,一對明眸異常寧靜,“在你發(fā)現(xiàn)我的女兒身份時,你明明什么都可以不說,甚至,還可以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這樣,你就可以除掉我,從而達(dá)到你的目的了。”

  聽到這番話,闕煜微怔一瞬,看著垂下頭的祁澤,反問道:“那你為何要這么在意蘇菀青?鄭慎交給你的任務(wù)只是保住方家,可沒有說讓你必須保住蘇菀青這個人?!?p>  祁澤聞言笑了一聲,“沒什么理由,我只是為了我的心罷了。”

  “那我也是為了我的心?!彼o接著輕輕道。

  往常說話惡劣風(fēng)流的男子此時竟異常安靜,聲音輕穩(wěn)而悠遠(yuǎn),他偏著頭,漂亮的桃花眼在燭光下閃著暖光,俊朗的五官也莫名變得柔和起來。

  祁澤聞言一怔,他的心嗎?

  女子自嘲一笑,“不過也多虧了闕小公爺?shù)奶嵝?,現(xiàn)在,我好像知道了自己的抉擇?!?p>  闕煜聞聲望向她,祁澤也接著說道:“通過蘇菀青的事,我以為我會選擇逃避,等到與祁家決裂后,我就設(shè)法恢復(fù)女兒身,逃離朝堂這個紛爭之地。但是,我卻不想這么做。或許以后仍以男兒身份在朝堂上,我會因此喪命,治一個欺君之罪,受到千夫所指,永無寧日,但我不想就這么離開?!?p>  祁澤不禁自嘲笑了笑,“怎么說呢,我比蘇菀青要幸運,我有上天賜予的男子身份。我可以借此步入朝堂,指點江山,憂國憂民。雖然我也沒有那么大的胸懷去擔(dān)憂萬民,但我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蛟S我的結(jié)局會和蘇菀青一樣,早早殞命,遺憾終生?!迸幼旖菭繌?qiáng)的笑意淡了下去,眼神悲痛而沉重,“不過這也沒有辦法,也許這就是我的人生,我的未來。”

  “少說這樣的話?!蹦凶余托Φ牟恍悸曇艄嗳肫顫啥鷥?nèi),讓她不由一怔,望著他的臉龐,心中竟有些微暖。

  他嘲諷一笑,道:“像個普通女人一樣婆婆媽媽,這可真不像你啊,祁澤。你不應(yīng)該是腳踢朝中大臣,力壓愚昧群民,天不怕地不怕,人人皆畏懼的兵部頂梁柱兵部侍郎祁大人嗎?像你這種從不給他人臉面,整日擺著冷臉,不怎么招人喜歡的小家伙,自然是長命百歲,洪福齊天的,你死不了?!?p>  男子的話語雖依舊惡劣欠揍,但讓祁澤生生愣住,心底的寒意似被化開暖烘烘的。

  她不由垂下頭,感受著來自內(nèi)心底的欣喜,她一定會活得很好是嗎?

  闕煜放下他十分喝不慣的冷茶,立起身就打算離去。但剛邁出一步,就聽到來自身后女子的感謝話語。

  “謝謝你,闕小公爺。”

  向來溫涼的聲音難掩喜悅,仔細(xì)聽竟還有著屬于她的溫軟,這聲感謝讓男子生生停下腳步。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真心感謝他的。

  他不禁回首望去,發(fā)現(xiàn)她正眸含笑意,唇角似有似無地彎起微小弧度,在燭光的映襯下,眉目柔和了下來,面似桃花,唇若涂脂,笑的正好看。

  闕煜不由怔住,心底升起難言的異樣感覺。他心中輕笑,什么嘛,他這樣看,祁澤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子而已。

  他掏出一小盒東西看似隨意地扔到了身后,“給,這是送你的。你一個女孩兒就不要亂送別人唇脂,這看起來很可笑的?!?p>  祁澤接住后,發(fā)現(xiàn)是一盒唇脂,這讓她登時愣住。因還是第一次有人送她女兒家的東西,讓她一時很是難為情,欲要抬頭說話時,發(fā)現(xiàn)人早已不見蹤影。

  明明只是沒有溫度的木盒,卻讓祁澤覺得異常燙手,心里也不由氣憤起來。

  她又不用這些東西,這家伙送她唇脂干嗎?

  心里想著,手就揚了起來,想從窗戶口扔出去。但剛一舉起,就又慢慢地放了下來,生悶氣地塞到了枕頭下,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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