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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雪

十四

姬雪 鄧學文 5024 2020-12-13 19:19:11

  看著燕王現(xiàn)在的情形,想回薊城是有些困難。商宇建議我們來年開春再走,趙守軍也是這個想法。

  可我從大家疑惑的眼神之中能看出他們對我與商宇假扮夫妻之事充滿了不屑?,F(xiàn)在唯一能證明我倆清白的只有梅花,她的話誰又會信?

  當然沒有人信,樂毅手里端著茶,看著梅花那漂亮的臉蛋:“他真的每夜都在搖床?”

  “是?。≡趺戳?,你還不相信對嗎?”

  他當然不信,姬雪之美如瑤池仙子,年紀也正是思春之時,商宇又一強壯青年,熱情似火。二人同宿一床四個多月,如果不發(fā)先點事情,那不是有病就是不食人間煙火。

  “可我信,因為在公主的心中只有一個人,一個平淡的讀書人。記得公主出嫁之日,只有他冒死攔駕為公主賦琴一首。也只有我知道,在公主未嫁之時便以身相許了那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男人。燕公雖為公主之妻,可他得到只是一付軀殼。商宇雖然年輕瀟灑,在她的眼中只是過眼云煙。愛之大焉,承其過、接其丑、喜之惡、戀之一切別人所又能接受之弊病。你沒有見過蘇秦吧?他不過喜歡讀書的農(nóng)家子。論相貌不及公之一半,論家資與商宇天壤之別。可他有一顆恒心、一片赤城,更有一個別人無法比喻的膽量?!?p>  “公主之情深,也許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體會??晌叶靡粋€道理,性之欲望由外力所吸非人力所能抗橫。蘇秦何人某不知,但他的洛陽之舉己名揚天下。龐涓初立軍功之時,魏王曾言:以爾之能,天下幾人能敵乎?涓曰:我謀不及孫賓、計不如張儀、學識不及季子。若季子出山為計,涓只能俯首帖耳矣!”

  “什么?你說什么?”梅花一聽樂毅之言,竟然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之禮,一伸手拽住了樂毅的手:“龐涓都這么說蘇子,他是怎么曉得?”

  “蘇秦張儀孫賓龐涓同為鬼谷王詡之徒,這也是龐涓所言?!?p>  梅花聞言一松手,頭也不回的回了坤元宮。

  我聽了梅花的一番話,亂如麻的心一下子又鎮(zhèn)定了下來:“樂毅之說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要不我這就叫樂毅過來查驗?”

  我輕輕的搖了下頭,季子不來尋我,何必自尋煩惱哪?即便他真的重返世事,也當敬而遠之。我的心一下子陷入了重重的矛盾之中,那種感覺如同百爪撓心。五年了,眼看快到五年了,終于再一次聽到了季子的消息。我多想再聽樂毅講講關于蘇秦的事情,那怕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行。

  天又暗了下來,又一個慢長的黑夜來臨。雖然已經(jīng)立了春,可遼東的初春依然象冬天一樣寒冷。四個炭盆泛著彩霞一樣的光茫,烘烤著我那幾乎僵死的軀殼。我慢慢的脫掉了身上的棉衣,銅鏡里映出一個漫妙的身姿。將身上最后一絲布綢退下,光滑的胴體潔白無瑕。人赤裸裸的來,卻要負重而去。短短幾十個春秋,爭名奪利、勾心斗角為的是什么?誰又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我的雙手不自覺的護住了堅挺而富有彈性的胸,突然間一種思春之情就象盆中紅彤彤的炭火。自己的現(xiàn)在太需要男人了,那怕現(xiàn)在能有一個偷色的賊進來竊取了所有,也許都是種欲望的滿足。鏡子里一雙媚眼瞇瞝著,一雙玉手輕輕撫摸著那火一般要爆炸的軀殼。靜靜的、靜靜的浪費著生命的每一段時間。

  薊城的宮殿已經(jīng)沒有了燕王的席位,荒廢已久的坤元宮被修飾一新。燕公穿著錦袍象個瘋孩子一樣陪著那幾個小太監(jiān)們玩耍著。我坐在了寢宮門前的長廊中,看著那大朵大朵盛開的芙蓉花。

  “兒參見母后。”姬噲很難得這么規(guī)規(guī)矩矩的施禮回話。

  “免禮,有什么事情嗎?”

  “我見梅花早已成年,兒臣甚喜想請母后成全?”

  “你三妻四妾的一大堆還不夠用,那梅花與樂毅心心相印,你還是成全了他們?yōu)楹谩!蔽抑苯恿水數(shù)亩沤^了他的請求。

  他似乎一點兒都不惱火,揮手稟退了左右:“母后正值芳華,這春風蕩漾之季心情是否空虛?”

  “那到?jīng)]有,陰天聽雨聲,晴日聞花香愜意的很?!蔽覛夂艉舻恼f到,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母后為救父王不惜下嫁亂臣賊子,說起來讓兒臣實為感動。那四個月里也許是母后人生最快樂的時光吧!”

  “休得糊言,那是權宜之計,豈容爾等亂加猜測?”我這才明白他來這里的主要原因。

  “糊思亂想也好,亂加猜測也罷!可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要說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的確另人匪疑所思?!?p>  “天下恐怕只有象你這猥瑣的小人才會產(chǎn)生那么齷齪的想法吧?”我實在不恥于與他斗嘴,索性站起來。

  “我是小人,可那遼東商家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想那商萁子為保商家血統(tǒng)純正竟不惜兄妹亂倫而延續(xù)至今,至使商家之人男俊女丑。那商宇見你這般的美人能不動心思,你真以為他是柳下惠重生嗎?”

  那句話一下子點中了我的心,耳邊也想起了姬夫人的那句話,亂論。如此看來這都是真的??伤埦褪鞘裁凑司?,鬼才會相信?我剛走了兩步,一只手卻死死的拽住了我的袍子。

  “干什么?”我回頭狠狠地瞪了姬噲一眼。

  “公主這么急著回去,是不是讓我那幾句話勾起了私欲。要是需要男人的話,本公到愿意為你行云布雨,來滋潤那干渴的土地?!彼f著一雙色眼赤裸裸的在我身上上下游動著。

  “放屁,你這種想法跟商家那些不懂廉恥的東西有什么兩樣?”

  “那可不同,他們是至親骨肉,而你我則是陌路岐途?!?p>  “那你父與你何為,你簡真比禽獸還禽獸。”說完我狠狠掙開了他那骯臟的手,一溜小跑的回了屋。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當今天下能一統(tǒng)者必秦也!我在云夢山透徹的分析了秦法,的卻比諸國現(xiàn)實的多,更利于農(nóng)業(yè)的發(fā)展。民富則國強,國強者必得天下。雖曾想我躊躇滿志的去獻計獻策,可卻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到家頭懸梁錐刺骨,研究了月余。即然秦不能用我,當連縱抗橫??傻谝徽驹撌悄抢??這才是關鍵之中的關鍵。這時我想到了在燕的姬雪,可我并不想借她之力而上。

  蘇秦敲定了燕國,他仔細的分析了燕國當前的情況,也得到了姬雪二嫁的消息。如果天下還有一人能相信那是假的,那么這人必定是自己。燕公姫噲,而大將軍卻是一姬蘇。老燕王瘋了,而且瘋的很離奇。蘇秦的腦子突然間靈光一現(xiàn),他會不會是假瘋,借瘋而逃避那尷尬的事情哪?

  蘇秦想到了這一層后,立刻起程奔了大燕。

  薊城的秋天還算涼爽,他打扮成了郎中的樣子在燕王宮門前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再換了書生服投帖拜見。

  姬噲氣哼哼的由后宮回到了前堂,早有下人拿著拜帖等侯著他哪!蘇秦?姬噲遲疑了一會兒,腦袋里突然靈光一現(xiàn):“請他進來。”

  其實他并不知道蘇秦是誰,只是自己剛剛掌權,手下的臣僚們多是父親時代的舊臣。依老賣老也就算了,有的根本就不聽使喚。再有姬蘇掌握了兵權,說不準那天一聲令下還不將自己抬出去???

  可蘇秦一進來他的心頓時便涼了半截,一個年輕的后生,就打從娘胎里開始學,到現(xiàn)在能有幾滴墨水。即然請進來了,怎么也得問問嗎?

  “請問學子來自何地?”

  “大周洛陽學子蘇秦拜見燕公?!碧K秦聽出他的不屑,心也涼了。

  “蘇秦、”姬噲的腦子突然靈光一現(xiàn):“是不是五年前公主嫁燕時攔駕賦琴的那個蘇秦?”

  “那時年少魯莽,一時沖動而己。”蘇秦這才仔細的打量了姬噲一眼,想想哪日自己一門心思只在公主身上,卻不記得他是否在場。

  “你跟姬雪到真是情深意長。”姬噲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蘇秦一聽嚇的連忙改坐為跪:“燕公誤會了,季子曾是兩位公主的司琴先生,公主遠嫁燕北千山萬水。臣一時感慨才當街送行,了表寸心。”

  “是嗎?我曾記得先生歌中所云:仙宿長空殿宇,似陽春白雪傲乾坤。子眠軒轅望星辰空嘆,不知重重宇體何以安體…。感問蘇子這也是師生之宜否?”

  蘇秦聞言滿臉通紅,想了半天才喏喏言道:“介時是沖動,故填詞不當讓公恥笑了?!?p>  “公子來此對本公有何指教?”

  “指教到是不敢當,到是對當今天下稍有了解,可出策以對之?!?p>  “噢!”姬噲先是一愣,當今諸國之謀臣還沒有一個敢說如此之大話。這一讀書的先生能出此言,閑的也沒事兒到見他有何高言:“請講?!?p>  “那我就從公這講起,”蘇秦清了清嗓子:“公初登位不及年余,卻是疑難重重。在南有悍齊強趙虎勢耽耽,北有外夷時時犯境。這還不是公之最難之事?”

  蘇秦說到了這里,偷眼看了姬噲一眼,見他對自己所言有了興趣,接著說道:“公之父瘋瘋顛顛,不知何時能解,公之兄執(zhí)掌天下雄兵。”

  蘇秦不能往下再說了,因為說多了會事得其反。

  “先生此言雖真,可我并不覺得危在何處?!?p>  “是嗎?那是我多慮了,公可引我去見下老燕公否?”

  “見家父有何事?”

  “自然是瞧病?!?p>  姬噲當即一愣,難道父王之病還有救?那樣更好,起碼能震住姬蘇,再便宜行事。

  老燕王瘋累了,坐在了寢宮門前的席子上呼呼的喘著粗氣。姬噲走到了父王的面前粗鄙的施了個禮,轉(zhuǎn)眼看著蘇秦。蘇秦見老燕王什么也不理會,竟直跪倒在地:“大周學子蘇秦拜見燕王?!?p>  他理也不理的看著天空,眼睛里閃爍著一絲靈光。姬噲苦笑了一下?lián)u了搖頭:“老父真是不可救藥了?!?p>  蘇秦站起身來一轉(zhuǎn)臉:“燕之危未到不解之時也,季子有一策可收回齊吞衛(wèi)城十地。但此事兒非得老人家點頭,才好進一步實施。但王之疾已進入了膏荒,看來是回天乏術矣!”

  蘇秦說完轉(zhuǎn)身外便走。

  “慢!”就在姬噲也要轉(zhuǎn)身向外走時,燕王突然張開了嘴:“敢問先生之策?”

  姬噲一下愣住了,他看向父王那張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的臉,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天有眼,父王的病好了。”

  燕王理也不理他的拉住了蘇秦的手:“先生真能解我心中之病否?”

  “能,但燕王必須無條件的配合在下?!?p>  “你我里面說話?!毖嗤趵K秦向里面便走。

  我看著燕王拉著蘇秦走了進來,當即便愣在了那里。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燕王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又是怎么回事?我看著面前的一切,偷偷的用手狠狠的在腿上掐了一把。刺骨的痛,一切都是真的。我連忙朝著燕王施了一禮:“燕王您這是?”

  “老夫無疾也,這位是大周學子蘇秦?!毖嗤跎焓忠恢柑K秦。

  “奴家認得,他曾是我在宮中時的敎琴先生?!蔽曳€(wěn)了下嘭嘭直跳的心,沖著季子施了禮:“聞得先生去云夢山學道,何時重返于世?!?p>  蘇秦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眼觀鼻、鼻聞口、口問心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叩著頭:“大周蘇秦拜見燕王后?!?p>  “先生請起,老夫聞言王詡收徒四人,你也是其之一嗎?”燕王聽我這么一說連忙問到。

  “不才未曾學得先生萬分之之一。”

  “那孫、龐二人也于你出于同門了?”姬噲聞言驚出了一身冷汗,剛剛顯些待慢了一位大才。

  “孫、龐與張儀是我的師弟,但蘇某愚鈍也未及也。”

  “蘇子過謙了,那張儀前使楚拜上大夫,孫、龐二人更是魏之名將。先生使燕乃燕之幸也,本王之幸也!”

  “燕王過講了。”蘇秦被燕王拉著坐在了自己身邊,一眼都不敢瞧姬雪。

  “蘇子一來便給寡人開了個藥方,以后怎做還請先生敎我?”燕王沖蘇秦一拱手,誠心問到。

  “先安內(nèi)而攘外,要治燕之疾必得先醫(yī)己。季子聞言王病已,其實只是心病也。前有王后為權宜之計嫁于商宇;后有長子掌兵、次子掌朝。你即不敢面對同室操戈之痛,更不舍王后為你二嫁的救命之恩。學子有一言請燕王聽,我在周宮敎公主學琴一載,公主之德潔如玉清如水。若天下還有一人不守德道之則,那非公主莫屬?!?p>  燕玉抬頭看了下我,尷尬的笑了下一揮稟退了姬噲:“你快去準備酒宴。”

  姬噲很想聽聽父親對于自己與姬蘇之間的取舍,可偏偏這時老家伙卻有意的支開子自己,他悻悻然的走了出去。

  看著姬噲的背影燕王的臉上露出了厭惡之情:“我這兩個不孝子請先生為我定守一下?!?p>  “燕王之家事實非外人所能言及的,但為燕之后繼,某斗膽進一言?!?p>  “蘇子不要隱諱,有話直說。”

  “我今日觀燕公之面相…”說到這里蘇秦再次改坐為跪:“學子實在不敢冒眛?!?p>  “但說無妨?!毖嗤跻娞K秦遲遲不語,連忙摧促到。

  “我觀燕公非長壽之人?!?p>  “如此說來我該立蘇為嗣子?”

  “也不可,我聞姬蘇雖有謀略但其心胸狹窄,不易為主?!?p>  “難道我的兒子一個人物都沒有了嗎?”其實燕王心里比誰都了解自己兩個兒子,可他也別無選擇。

  “還有一人可繼您之衣缽,使燕地再次強大?!?p>  “誰?”燕王沮喪的心情一下子又振作起來。

  “燕公子敏。”

  “我的愛孫,蘇子認得他嗎?”

  “在辟雍偶見兩次,那時他雖然年幼,但也透露出了不凡之舉?!?p>  “我是否先將其喚回來?”

  “叫他回來可以,但燕王不要急于表露出來,先將姬蘇安排妥當才好。常言到一山不容二虎,要想讓公子敏順利稱王,還必須要燕公稱王才可立嗣。介時明正則言順,即便姬蘇也無話可說。”

  “這樣最好,那么蘇兒哪?”

  “燕王難道忘了遼東之恥了嗎?你可命其帶兵攻打遼東,再將遼東之地封于他的名下。到時燕進可出衛(wèi)城,退可居遼東?!?p>  燕王聽完了蘇秦的話,立即改坐為跪:“聽君一席話,使我近日來的煩憂一掃而空。公真乃大才也,請受老朽一拜!”

  蘇秦一見連忙跪倒叩頭:“燕王勿要,責煞我也?!?p>  “公子剛才說能討回齊占十地,愿聞其詳?”

  “那要等公子敏立嗣之后,那是他姥娘家的門,界時齊公自然而然的便將衛(wèi)地還于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蘇子高見,蘇子高見。來來來陪寡人來個一醉方休。”

  我眼睜的看著剛剛見上一面的蘇秦再一次被燕王拉著走了出去,淚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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