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愛迷迷糊糊地被王秀芝推醒時,窗外的月光正透過薄薄的窗簾灑在她的被褥上。
宿舍里靜悄悄的,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芝姐,怎么了?”林千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聲音里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她今天第一天在瓶蓋廠工作,手掌心火辣辣的疼,整個人累得骨頭都散了架。
王秀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帶你看個好玩兒的?!彼劬α辆ЬУ?,像是藏著什么秘密。
林千愛輕手輕腳地爬下床,跟著王秀芝穿過黑暗的走廊。
隔壁宿舍的門縫里透出一線光亮,隱約能聽到音樂聲。
推開門的那一刻,林千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宿舍里的床鋪全都被推到了墻邊,中間空出一大片地方。
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姑娘正站在桌子上擺弄一臺收音機,隨著“咔嚓”一聲,歡快的音樂立刻充滿了整個房間。
五六個姑娘已經(jīng)手拉著手在空地中央跳起了舞,她們光著腳丫,頭發(fā)散開,隨著節(jié)奏搖擺身體。
“這是...”林千愛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我們的秘密舞會!”王秀芝興奮地說,“每天晚上都有的?!?p> 音樂聲越來越熱烈,是林千愛從未聽過的旋律。
她站在門口,看著那些白天在流水線上機械工作的姑娘們,此刻卻像變了個人似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喲,這不是新來的鄉(xiāng)下妞嗎?”一個尖細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
林千愛轉(zhuǎn)頭看去,是隔壁宿舍的兩個女孩,一個燙著卷發(fā),一個涂著鮮紅的口紅,正斜眼看著她。
卷發(fā)女孩嚼著口香糖,上下打量著林千愛:“聽說你今天合瓶蓋把手都拍腫了?真沒用。”
王秀芝皺了皺眉:“劉艷,別這么說?!?p> “怎么,實話都不讓說了?”涂口紅的女孩嗤笑一聲,“喂,新來的,會跳舞嗎?”
林千愛局促地絞著衣角:“我...我在村里只看過別人跳秧歌...”
話音未落,兩個女孩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刺耳得像金屬摩擦聲?!把砀瑁抗?..你們聽見沒,她說秧歌!”卷發(fā)女孩夸張地捂著肚子。
音樂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林千愛身上。
她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來,給我們表演一段秧歌?。 蓖靠诩t的女孩走過來,一把將林千愛拉到房間中央,“大家都別跳了,讓我們的‘秧歌皇后’展示展示!”
宿舍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林千愛站在空蕩蕩的屋子中央,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她勉強抬起手臂,做了個記憶中秧歌的動作,卻因為緊張而顯得格外笨拙。
“哈哈哈,這什么呀!像只瘸腿的鴨子!”卷發(fā)女孩尖聲笑道。
“就是,土死了!”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林千愛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
就在這時,宿舍門突然被推開,張玉蘭走了進來。
“干什么呢?”張玉蘭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她掃視了一圈,目光在那兩個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劉艷,李美華,又是你們倆挑事?”
涂口紅的女孩——李美華撇了撇嘴:“我們就是讓新來的表演一下嘛...”
“表演?我看是欺負人還差不多。”張玉蘭走到林千愛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千愛,別理她們。來,我們回去?!?p> “裝什么好人...”
“就是,張姐就愛充大尾巴狼...”
“鄉(xiāng)下人學什么跳舞...”
張玉蘭似乎沒聽見,繼續(xù)帶著林千愛打開門離開了這間宿舍。
走出門時林千愛偷偷回頭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兩個女孩,發(fā)現(xiàn)她們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心里不由得一緊。
“別管她們。”張玉蘭在她耳邊輕聲說,“廠里總有幾個這樣的人,見不得別人好。”
林千愛咬著嘴唇?jīng)]說話。
回到自己宿舍,她躺在床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手掌的疼痛,身體的疲憊,再加上剛才的羞辱,全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
“別往心里去?!蓖跣阒プ谒策?,遞過來一塊手帕,“她們就是嫉妒?!?p> “嫉妒我什么?”林千愛哽咽著問。
王秀芝神秘地笑了笑:“嫉妒你學的快,其他她們剛來的時候起碼是學了兩天才達到你這個速度?!?p> “啊...這。”林千愛有點驚訝的張了張嘴。
后面又聊了幾句,兩人就躺下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