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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浪途

三十二 谷門墓地

人在浪途 禾末兒 4285 2019-06-09 22:06:40

  “這種毒蟲訓(xùn)練有素,一旦有人擋住它們的光,它們就會群起而攻,直待洞中平靜,它們就會各歸其為。天中四門素愛養(yǎng)這種東西?!碧鞜o涯一邊解釋,一邊從水中站起來,他們兩人皆是濕淋淋的狼狽模樣。

  “你的脖子被咬了!”姚瑟心下一驚?!盁o礙,都習(xí)慣了,我們走吧?!碧鞜o涯還是和原來一樣,轉(zhuǎn)身往洞的深處先走了,仿佛剛才那個護在姚瑟身畔的人不是他似的。

  姚瑟只好拖著濕漉漉的衣衫在他身后跟隨著,洞里比洞外更加可怕,不時有蝙蝠低飛而過,剛開始還一驚一乍的姚瑟漸漸也習(xí)慣了,直到看見兩個骷髏才叫出聲來。“安靜些,讓我聽一聽?!碧鞜o涯的冷漠真叫她傷心,姚瑟覺得整個洞穴都冷極了。“我只是想你回頭來跟我說一句,'別怕'就像在清音閣外那樣,就這么難嗎!”姚瑟賭氣起來,就在原地坐下說,“我不去了!”

  天無涯驚呼一聲,“不能坐!”他立時護在了姚瑟身邊,可是片刻之后,并無異象,倒教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澳睦镉心敲炊嘈??”姚瑟訕道,“我...冷死了,走不動了?!碧鞜o涯只道她真的冷,于是把手伸過去,握住姚瑟的手,溫度迅速從她的指尖向上,片刻就侵襲全身?!耙呀?jīng)到這里了,這樣便放棄了嗎?”“我...我沒有...我只是...”姚瑟有些不好啟齒自己忽然來的賭氣,她低下頭,看見腰間的半塊血玉,“此處有毒,無涯大哥你看,血玉開始變黑了。”

  就在此時,有一股熏人的氣味從四面涌來,天無涯拉住姚瑟的手往前走去,片刻之后,兩人輾轉(zhuǎn)到了一處更加寬敞的石室。石室四壁有很多劍痕和刻紋,想來曾有很多人困于其間,不得不鑿壁以減輕煩躁之情。

  “我爹爹他真的來過這里!你看這里!”姚瑟忽然摸著石壁上的字,興奮地叫了出來,“留得天星伴綺月,不換人間造業(yè)錢”墻上的字和姚天囚留下的印章上字跡一致,詩中也暗藏了他和夏綺筵的名字,待她滿臉興奮地轉(zhuǎn)頭看向天無涯的時候,他已臉色慘白地跪倒在地。

  姚瑟大驚,連忙過去將他扶起來,他身上的藥玉已全然黑了。石門一轉(zhuǎn),灰衣人翩然而至,這次,他摘下來蒙面的黑巾,而在方巾之下卻是一張精致的人皮面具。

  “又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姚瑟驚怒交加?!肮?,天無涯,你也有今天,怎么樣,你還能使你的暗器嗎?”灰衣人仔細留意了天無涯的臉色,非常放心地問道?!澳悴皇钦f過,你百毒不侵的嗎!”姚瑟急得哭了出來?!安坏K事,我們與薛建無冤無仇,他不見得會對我們不利,不是嗎?”天無涯淡淡說道。

  灰衣人一捋長須,姚瑟心下一愣,仿佛這個人似曾相識。

  “賈五姑娘,你可想見見你的姐妹?”“是你一直要抓走了云軒,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姚瑟不顧自己的處境,高聲質(zhì)問道。“天無涯,我需要賈家的這兩個姑娘,你能幫我嗎?”“如果你有天眼琥珀,我自然把她交給你?!碧鞜o涯竟然這么回答,叫姚瑟大驚,她松開他的手臂,覺得他有些陌生。

  “天無涯原來這般識時務(wù),我倒是始料未及。”“我和這位賈姑娘本來就是交易的關(guān)系,況且,她實在有些無用,又有些煩人,那個芙蓉湖主人又非常詭異,老實說,我實無把握,他們到底有沒有天眼琥珀?!薄疤鞜o涯...你...”姚瑟退了幾步,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望向灰衣人,“天眼琥珀到底是什么東西!”

  “天眼琥珀只是一種稀少的寶石,小莫姑娘曾說自己幼時遺失了這樣一件玩物,天無涯便答應(yīng)傾江湖之力為她尋找。即使她已經(jīng)離開人世十年有余,天無涯也沒有忘記這個承諾?!被乙氯吮砬橐馕渡铋L。

  “只是一件已死之人的玩物你尚且可以傾力相尋,而一個活人的性命,在你眼中竟如此一文不值?!币ιL嘆一聲,傷心欲絕。“姚姑娘,你現(xiàn)在跟我說說扶蘇寶藏的秘密,我答應(yīng)你,事后將你平安送回岷中,三公子免不了也要謝謝我呢?!薄胺鎏K寶藏被我爹爹帶進了墳?zāi)梗闳ツ冒??!币ι捔T拔劍而去,雖然她知道自己大傷初愈,武功也遠不及灰衣人,卻仍在此刻,奮力一攻,便死死在此處,她也實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

  清音閣的劍法一向輕快簡約,在姚瑟手里也漸漸成熟,灰衣人沒有想到,她置之死地的決心竟是如此難擋,本來應(yīng)該在十招之內(nèi)將她制服,兩人卻拆到了三十招,就在灰衣人終于占得先機,準(zhǔn)備一招奪下她的長劍之時,這劍卻似有眼睛一般往旁邊躲去,寒光一閃,下一刻,灰衣人一定神,才發(fā)現(xiàn)使劍的人不再是姚瑟,而是那個他以為中毒難起的天無涯!

  天無涯挽劍如花,寒光所到之處,氣貫長虹。姚瑟總算知道,什么是“欻如飛電來,隱若白虹起。初驚河漢落,半灑云天里”。數(shù)招之后,灰衣人的退路皆被切斷,長劍已經(jīng)直指他的咽喉。

  “你...你不是已經(jīng)...”灰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一下天無涯,你方才說過,我們素?zé)o恩怨?!薄安诲e,可我也和你說過,”天無涯的劍漸漸刺入他的皮膚,“你沒有這個能耐,在我面前肆無忌憚...”

  薛建額上浸出冷汗來,立刻岔開話題“我知道墓門的暗器武功已入化境,但江湖之上從未聽聞過你的劍法,未想到,劍法修完竟然遠在暗器之上。“那是因為,見過我劍法的人,都不能活著離開我的劍?!碧鞜o涯神色還是十分冷峻,“閣下用毒的功夫也很厲害,想來也不是出自谷門吧,我方才還需要一時三刻來調(diào)整運功,故而讓姚姑娘先幫我擋一擋,姚姑娘受驚了。”他回過頭去,給姚瑟一個溫暖的眼神。

  “無妨。”姚瑟深吸一口氣,站到前面去,“這個人一路上對我姐妹多有關(guān)注,我實在很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痹捔T就伸手去揭下他的面具。就在此刻,薛建口吐了三支毒針,直逼姚瑟的眉間,天無涯惟恐她受到傷害,揮劍打落,薛建便趁著這一個小小的空隙,抽身逃開了!

  “真氣人!”姚瑟飛動手中的石塊,石塊雖然打中了薛建背部的穴道,讓他踉蹌幾步,最終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打開機關(guān)逃了出去。

  待薛建逃走,天無涯倒退一步,用劍撐著自己,不至于倒下?!靶液盟幼吡?,要是拼起命來,我此刻未必傷得了他?!币ι惑@,“你還是受傷了!”“強行運功傷了經(jīng)脈,但你應(yīng)該知道,我只需要做一個夢,就會好起來?!币ι溃麎糁袝行∧?,她才是唯一的解藥,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前去扶他,而是呆呆在一隅立著,若有所思。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天無涯的氣色好多了,他在心里算了算時間,知道此刻日已西沉,“方才薛建朝那邊逃走了,我們趕緊離開這里吧?!币ιc點頭,但她不待天無涯靠近,就急急退開,讓他有些困惑。

  “這個薛建到底是什么人呢。”過了一陣,姚瑟忍不住問道。“薛建本是谷門弟子,十幾年前,我就與他相識,后來他反出谷門,帶藝投師轉(zhuǎn)向墓門,我當(dāng)時就覺得只怕有詐。如今他身在谷門,說不定,他反出師門是谷門掌門一手安排的?!薄八讲耪f起小莫姑娘,好像對你們很是熟悉?!币ι吐晢柕?,聲音幾不可聞。

  天無涯好像沒有聽見,他忽然停下腳步,鼻子動了動,“水草的氣味。”姚瑟也用力吸了一下,眼前忽然竄起了一束束碧瑩瑩的光,姚瑟一驚,“這又是什么機關(guān)?”“是螢火蟲。”天無涯仿佛想起了什么,嘴角掠過一絲笑意。想來有人刻意放了水草在此處,引來了許多螢火蟲,墓穴之中即使是白晝,如無燈火,也很難視物,螢火蟲翩翩而舞,倒讓姚瑟的恐懼都消退了。

  “這里,大約就是谷門歷代掌門的石棺了?!碧鞜o涯說罷,退后三步,向石棺鞠了一躬。可卻未想到姚瑟卻賭氣起來揮劍一砍,“你們到死得清凈,我爹爹就是被這該死的扶蘇寶藏所害?!碧鞜o涯大驚,霎時之間,只見棺槨也動了起來,而且走動之間,隱有章法,便高聲叫道,“姚姑娘年輕識淺,望前輩不要怪罪!”

  “跟死人有什么道理好講!”姚瑟顯然并不領(lǐng)情,她忽然跳上棺槨,施開清音劍訣,游走棺槨之上,天無涯無奈,只好靜下心來觀摩石棺動向,他眉峰陡聚,額上慢慢浸出汗珠,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套劍法的走位,喃喃念叨,“西行七步,觀三寸之地,斜三分而翅展,退一步而天空。”

  “我不行了!天無涯救命?。 币ι贿@看似無章的石棺制約住了,天無涯飛身過去,拾起她的劍筒與石棺拆招,“跟我學(xué)!”他的走位與石棺動向很像,卻逆勢而行,片刻就止住了對方的攻勢,姚瑟依樣畫葫蘆,也慢慢可以應(yīng)對石棺。

  待使完一遍劍法之后,天無涯收劍而立,光亮泄進暗室,姚瑟下意識用手擋住了眼睛。而這光卻只星星點點,在石室頂上。“你怎么會谷門劍法?”“我不知道,教我劍法的人從來沒有告訴我,而我與谷門中人過招無數(shù),也沒有見他們用過這套劍法?!闭?dāng)兩人相顧驚疑,腳下忽然漲起水來,水流不止,只消一盞茶的功夫,便沒過了他們的腳,涌入的似是湖水,還夾雜有水草。

  天無涯仰頭看石室頂上的光點,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何用意?!半y道我們就要淹死在這里嗎?”姚瑟悠悠說道,此刻水草之中又飛舞起螢火蟲,便似星河萬點,她苦笑一聲,“想來,能死在這星河之中,也是不枉此生了。”

  “星河?”天無涯再仰頭望去,這光點化作了一幅長卷,儼然一幅星宿圖,若是將光電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狀相連,變換一個方向,光點就是一個一個的漢字!“吐納...歸心...這難道是...”天無涯不能再耽誤了,水已沒過腰間?!氨倍菲咝窍氚凳臼裁茨?,如何能破眼前的困局呢?”

  “天知道你在說什么北斗七星??!”水已經(jīng)漫過了姚瑟的雙肩,快到脖子了,“我只知道,北斗七星的尾部直指北辰星,也就是最亮的一顆啟明星?!币ιf完話就嗆了一口水?!安诲e!正是北辰!”天無涯喜道,此刻的姚瑟只剩下一個發(fā)髻還在水面之上了。

  下一刻,洞門打開,水傾瀉而出,水中的兩個人也被沖了出來,洞外竟是一個淺灘,此刻正臨近正午,陽光最烈。姚瑟一口將腹中的積水吐出來,她有些眩暈,全身癱瘓了一般,天無涯也不見得比她好過多少。但他們相視大笑起來,幾經(jīng)生死,此刻除了大笑還能做什么呢?

  “掌門有請兩位去天一閣一敘?!眱蓚€狼狽的客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卻見淺灘之外的大石上,有三個身著青衣的谷門弟子持劍而躬。他們看起來那樣干凈利落,讓姚瑟很不好意思。原來方才為了擊中石室頂上的北辰星,天無涯取下了姚瑟的暗紫色珠花,打亂了她的發(fā)髻,姚瑟覺得自己此刻看上去一點邋遢極了。

  “姚姑娘,還能起身嗎?”天無涯已經(jīng)站起來想要扶她,姚瑟沒有去瞧他,而是自己站了起來,向三位弟子拱手,“有勞三位帶路了?!睘槭椎呐茏又钢贿h處的一處樓閣,“請?!?p>  天一閣坐落在這剪云山間,亭臺別致,樓閣蜿蜒,融入一山一水,盡顯風(fēng)雅。“你們帶我們繞了這么久的路,谷門掌門到底在哪里?”半個時辰之后,姚瑟忍不住問道。“掌門先前在午睡,此刻想是醒了,可是賈五小姐難道想這個樣子去見他么?”為首的女弟子輕聲笑道。

  “五小姐請...”這是有小童過來,為姚瑟引路,天無涯還愣在原地,舉目打量四周。姚瑟停下來喚他,卻被嘲笑,“五姑娘莫非連沐浴更衣也要和這位公子一起么?”“你們!”姚瑟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天無涯卻才算醒過神來,過來與她寒暄兩句,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些東西。姚瑟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天無涯本來渙散的眼神在與她對視的時候,一點點地凝聚了,她的心因此安寧多了。

  “三刻之后,便請兩位在山頂?shù)蔫^臺相見吧?!?p>  “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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