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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浪途

十一章 華堂之劫

人在浪途 禾末兒 4392 2019-05-13 22:07:14

  “你們聽說了嗎?三公子要和五姑娘成親,六姑娘也要同一日出嫁?!毕氯藗円呀?jīng)按捺不住地討論起賈家新喪之后的這件喜事,這喜事實在有些古怪。

  “姚瑟系賈家恩公后人,今還其本姓,因與賈三公子誠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由賈父臨終授意,結(jié)為伉儷。”風(fēng)搖讀著今早賈誠昭告天下的合婚更帖,不住地搖頭?!安豢梢裕豢梢?!”姚瑟忽的站起身來,“瑟兒不會幸福的,我們都知道,她不愛三哥?!薄拔覀?,去找賈誠?!瘪R堯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樣說會不會引起什么誤會,但他和碧云軒一樣清楚,姚瑟在賈誠那里不會得到幸福。

  碧云軒和馬堯徑直走到了正廳,賈誠正在那里查看禮單,“云軒,你來得正好!”賈誠起身相迎。碧云軒平日見慣了他淺淺的笑,今天看見他如此欣喜的模樣,覺得自己未免有一些殘忍。“你看,這里有兩件喜服,都做得美極了,你和瑟兒一人一件,你先選,瑟兒不會在意這些?!眱杉卜即_實很美,紅紗坊的手藝,向來是很好的?!叭纾北淘栖庍€是說服了自己,抓住了賈誠的手臂,“云軒從小到大都沒有求過你,對吧?”“怎么了?你有是要求我?不急,今天我心情很好,你隨便說?!薄叭鐚Σ黄?!”碧云軒忽然跪了下來,“我知道我不該怎么說,但是求求你,放過瑟兒吧,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賈誠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碧云軒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沉默了很久,才冷冷笑道,“這就是我的好妹妹給我的新婚賀詞嗎?”“云軒說得沒有錯,”馬堯走上前去,把碧云軒扶起來,“姚瑟不愛你,這一點,你和我們一樣清楚?!薄翱尚Γ媸强尚?!”賈誠怒了,“傷害瑟兒的人是你們兩個,但你們今天卻告訴我,我不能給她幸福,豈非太自私了?!薄拔抑牢覀儧]有立場說這樣的話,可是三哥,我很了解瑟兒,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辦法讓她答應(yīng)這門婚事,可是她不會是真心的。”

  “你錯了?!币ι藭r出現(xiàn)在了門口,已是初春,但春寒料峭,姚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衣,憔悴得如同一片輕薄的白云?!吧獌?..”碧云軒見到她,心里還是有一點不知所措。“你了解的那個姚瑟,已經(jīng)死了。”“姚瑟,你何必這樣說話呢?”馬堯雖知道自己說這話半點不能討好,卻忍不住要維護碧云軒。

  “明日之后,你們或許能明白我為什么這么選擇,但是明不明白我也不在意了,你們...好自為之吧?!币ι叩劫Z誠身邊去,低聲說道,“我不想看見他們兩個,你請他們回去吧?!薄安灰涡?,”賈誠攬過姚瑟的肩,“姐妹兩個人一起出嫁,不是很好嗎?”

  馬堯拉住碧云軒的手,將她往門外拽?!吧獌?,不管你相不相信,你的幸福,對我們真的很重要?!北淘栖庍煅手f出了這句話,轉(zhuǎn)身走了。賈誠感到姚瑟的身子也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他明白,雖然姚瑟嘴上十分硬氣,但她是個重情義的人,心里對碧云軒是不能輕易放下的。

  喜事對于賈府來說,已是很久遠的記憶了。但賈誠期盼這一天已久,春花已落,他便讓人將紅絲絨的花裝點在樹上,他的喜服是母親身前親自為他縫的,寄托了許多她對兒子的期望。

  婚禮那日的初晨,天邊裂開一道金霞,這注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一梳梳到尾,二梳...”雨落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犀牛角的梳子也停在半空,碧云軒流蘇般的長發(fā)便如靜靜流淌的墨色瀑布,是那么美?!坝曷浣悖趺戳??”“沒事,我沒事?!庇曷渫低挡粮闪搜蹨I,“如果夫人能親眼看見,該有多好啊?!薄坝曷浣?,夫人,一定會在天上看見的。”風(fēng)搖將一只熠熠生輝的鳳釵插到碧云軒發(fā)間,“六姑娘好美啊?!北淘栖庪p腮的紅暈為自己涂上了最美的胭脂。

  馬堯獨自站在溪畔,他心里好像有很多話要說,這些日子的經(jīng)歷了像夢一樣,他曾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去了,可是今天,他竟然要成親了。

  風(fēng)忽然沒有來由地,把她的嘆息吹進他的耳朵里。馬堯順著聲音望去,一塊大石擋住了他的視線,而大石那邊的人卻沒能躲過他的眼睛。姚瑟如同一朵飄殘的紅花,隨著秋千的起擺,她的倒影也在水中晃動,透過溪水的反射,落在馬堯的眼眸里,而這次,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觀望者。

  姚瑟雙頰的酡紅綴著滿身喜氣的宮紗,還有一股子讓馬堯敏感的燒酒味。

  “你...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這個酒,這么嗆人?”姚瑟顯然被嗆到了,“這一杯,我敬你馬堯,我以前不知道忘記一個人比愛上一個人還要難?!彼V癡的話語讓馬堯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此刻理應(yīng)快點離去,卻實在邁不開步。

  “這一杯,我再敬你馬堯,”姚瑟又斟了一杯酒,“你那么漠然,那么無所畏懼,這一點,我卻學(xué)不會?!边h處,早已鑼鼓喧天,今日賈家嫁女兒接媳婦,整個賈府早已熱鬧非凡。一飲而盡之后,姚瑟丟掉酒杯,“不,你喝酒,從來都不用杯子的?!彼f完,仰起頭,將酒壺里的酒倒進口中,酒水順著她的臉頰流到了領(lǐng)口里,仿佛那冰涼的酒是順著馬堯的衣領(lǐng)流到了后頸,他打了一個寒戰(zhàn)。

  姚瑟將壺里的酒喝完了,丟掉酒壺,站起身來,初雪為首的四個侍女迎著朝陽而來,馬堯側(cè)了側(cè)身,藏住自己。兩名侍女為姚瑟整理裙擺,一個為她戴上鳳冠,初生的朝陽恰好將光暈打在鳳冠之上,那光輝將新娘襯托得艷麗絕倫。

  新郎和賓客們風(fēng)度翩翩地客套過之后,新娘們來了,兩位新娘是一同進入的華堂,都是絕代的風(fēng)華。令馬堯驚訝的是,姚瑟步履婷婷,儀態(tài)萬千,半點沒有方才在溪邊醉酒的痕跡。和姚瑟逼人的華貴比起來,碧云軒的素雅裝扮顯得有些失色,但她帶著所有人的祝愿,去邁向她真心期待的新生活,那遮擋不住的歡樂已透過薄薄的蓋頭流露無遺,馬堯偷偷掐了一下自己,讓自己清醒一些,這是他的婚禮啊!

  賈誠牽過姚瑟的手,她的手竟然帶著從未有過的炙熱溫度,可是她的表情確實從未有過的冰冷。

  新人剛要交拜的時候,忽然狂風(fēng)四起,片刻,天就黑了,一場大雨就在眼前!案上的紅燭在風(fēng)中搖晃,忽的都滅了。

  馬堯一驚,下意識地護在了碧云軒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三公子,好像有賊人混了進來。”“無礙?!辟Z誠卻絲毫沒有慌張,“護住主廳,按陣布制,禮成之后,我們再去看。”紅燭被重新點燃,賈誠去拉新娘的手,“瑟兒別怕,宵小之徒不足為患。”可是姚瑟卻不知為何,往后退了一步,就在這時,有人一劍攻向了新娘,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教姚瑟九節(jié)鞭的蕭師傅。馬堯正在姚瑟左側(cè),反應(yīng)也最為及時,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劍,與蕭師傅對陣。華堂之上忽然喧嘩開來,觀禮者中不會武功的很多,都驚得四處逃竄,碧云軒也急得將蓋頭取了下來。姚瑟卻冷冷站在一個角落,對一切仿佛漠不關(guān)心?!皝砣耍i住大門,今日鬧事者,一個也留不得?!辟Z誠的臉色鐵青,看來婚禮不得不推遲了。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鎖在蕭師傅身上的時候,華堂之上另有幾個仆人裝束的人也執(zhí)劍而去相助蕭師傅,情勢更加混亂,忽然,屋頂上躥出一個人來,不偏不倚,就落在姚瑟身邊,“你是什么人!”碧云軒取下蓋頭,驚呼一聲,眾人才注意到,一個長發(fā)蒙面的男人已經(jīng)一把抱住了姚瑟的腰,攜她向上一躍,姚瑟的紅蓋頭掉了下來,紅紗在空中低回,久而不落,新娘揚起的臉上是一種難解的淡然。賈誠當(dāng)即想要救姚瑟,可是來者運掌如風(fēng),將他逼退,馬堯卻趁著空隙在來者將姚瑟掠上屋頂之際,跟了上去,抓住了姚瑟的腳踝,一同向上突破了瓦片。

  就在馬堯與這個不速之客糾纏之時,碧云軒驚呼一聲,原來蕭師傅出其不意地攻向了碧云軒,馬堯一愣,“他們的目標是云軒,不是姚瑟?”只這一晃神,馬堯就被來者的掌力擊中,摔下了樓,手中還緊緊拽著姚瑟的繡鞋。可蕭師傅的進攻顯然就是一個障眼法,她和她的同伙在姚瑟被劫之后,便繳械投降了。

  賈誠憤怒不已,一巴掌重重的打到了蕭師傅臉上,“我和瑟兒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什么這么做!”“三公子熄怒,我實在主命難違。”蕭師傅面露難色,倒不似假的?!澳闶苷l指使,擄走瑟兒的又是什么人!”碧云軒也指著蕭師傅,怒道。“我的主人是芙蓉湖主人,我一生只受命于她,其余的,我沒有什么能說的了?!?p>  “發(fā)焰火令,封鎖昭瀾十八洲,務(wù)必救回五小姐?!倍舆@個時候,倒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

  “小姐!”初雪這個時候跑進華堂,眾人皆是一愣,她是姚瑟的貼身侍女,是什么緣由,在姚瑟大婚之時她竟然沒有相伴左右?!傲媚?,他們說,五小姐被擄走了,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是不是小姐又調(diào)皮了,躲了起來?”“初雪,你去哪里了?你一直時時刻刻看著她的,你為什么剛剛不在這里,你是不是和人里應(yīng)外合了?”憤怒的賈誠狠狠抓住了初雪的手,弄得她疼得直哭。“三公子我沒有,我奉小姐的命,去收拾‘碧云軒’要給六小姐做新房?!薄澳阏f什么?”碧云軒過去扶住初雪的肩,“她....她真的...不恨我嗎?”“五小姐從來都沒有恨過你,沒有恨過任何人!”初雪將碧云軒的鑰匙交給她,“從老爺將那房子給她之日起,她就在為你籌謀,可是你結(jié)婚的日子太快了,最近她最忙的就是此事,比她的婚事還要看重。我要去找她,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你們都不明白她,你們根本不明白她!”初雪說完,掩面而走。

  “我早該知道的,我早該知道的...”碧云軒握住鑰匙,泣不成聲,她真恨自己,一直以來只知道為姚瑟的冷漠而傷心,她從來不知道姚瑟真正的壓力和痛苦是什么,現(xiàn)在她生死未卜,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

  三天了,姚瑟被人劫走已經(jīng)三天了,半點消息也不曾傳來。劫走她的人,是傳說中的惡魔獵人。這個人叫天無涯,在武林中一直寂寂無名,十年前,不知因為什么,忽然向全江湖放言,愿不惜一起代價,尋天眼琥珀的下落。天眼琥珀是一種極為珍貴的琥珀,相傳曾為一戶武林大族所持,后來遺落江湖,但是沒有人知道天無涯為什么要找這個東西。

  可是天無涯是一個很狠的角色,只要他確實應(yīng)承下來一件事,是從未失手的,不管刀山火海,只要有一點天眼琥珀的下落,他就可以為之赴湯蹈火。據(jù)傳七年前,他力戰(zhàn)昆侖三大高手,救出一個久禁昆侖的江湖大盜,只為得到一個曾經(jīng)見過天眼琥珀的人的一言半語。三年前,他到大內(nèi)盜寶,因為聽聞天眼琥珀被納為貢品,都是九死一生,卻又有驚無險。這么多年來,似乎他一直都在找這個東西,可是鮮有人真正聽說過天眼琥珀,見識過天無涯武功的人卻越來越多。

  總之,要劫走姚瑟的這個人,定是抱著絕不能失敗的決心動的手,但他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說,誰是芙蓉湖主人。”蕭師傅被禁在囚室已經(jīng)三天了,滴水未進,也沒有多說什么。她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也十分堅毅。“從我為瑟兒找九節(jié)鞭的老師,你毛遂自薦開始,就在密謀劫走她的事,是不是?”惱羞成怒的賈誠已對她施以重刑,但仍一無所獲,他失去了耐性,“我再問你一次,你說還是不說?!遍L劍已經(jīng)割破了蕭師傅頸部的皮膚。“三弟!”賈實忽然闖進囚室,制止了賈誠,“父親說過,賈家子女永不入江湖,手里不沾人命?!辟Z誠丟下長劍,狠狠地一拳錘在墻壁上。“剛剛有一些消息,有人見他們在昭闌洲際的村落里,瑟兒看起來性命無憂。”賈實的消息稍稍讓賈誠抑制住歇斯底里的憤怒。

  “三公子,有時候,你不要老是問我,你問問自己,為什么,有人要劫走姚瑟,她留下來就真的好嗎?”很久很久沒有開口的蕭師傅竟說了這樣一句話。“你知道什么?”賈實問道?!拔沂裁炊疾恢?,我認識五小姐的日子短,可是你們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你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此后她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次日便氣絕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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