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皕花亦濃

第十五章 回家

皕花亦濃 梁晨媚景 3383 2018-09-03 23:37:25

  第十五章回家

  樓外吊著三人,季亦濃和孔酒繃緊自己身上每一塊肌肉,上面的天穹宇恨不得多長出兩只手、兩只腳來,所有人都硬邦邦的,挺著身體。

  只有最下面的史查蘭,被孔酒抓著背心脖領(lǐng),不僅一點(diǎn)不用勁,還很放松,似乎是上還是下,都很無所謂。

  四肢垂下,在那咣當(dāng)著,很悠哉,對于孔酒救了自己很不以為意。

  “我說,將軍大人咱們有啥想不開的?昨天還好好的……”孔酒一手抓著背心,一手試圖抱緊史查蘭胸膛,“我天累死我了……世界這么美好,有賭場,有美妞,有美食,還有這么這么多美好的東西,咱們犯得著想不開么?!?p>  史查蘭咣當(dāng)著身子面向前方,看著空氣,微笑道:“我只是試試你們,嗯對的,就是試試你們……看你們稱不稱職,嗯……你們做的很好,很好……”

  孔酒死死地抱緊他,往上拉,所有的上肢肌肉都使上了,還是很費(fèi)力,“啊……我說將軍大人,這個(gè)玩笑……可不好笑?!?p>  最難的,還是上面的天穹宇,手臂酸脹,感覺自己的腰都要斷了,咬緊牙關(guān)用最大力量往上拽,三條人命呢,大氣不敢出,只能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你們?nèi)齻€(gè)也使點(diǎn)勁兒啊,無恥……”

  妓院的清晨,就是姑娘們剛?cè)雺羿l(xiāng)的夜晚,就算呼喊再多,有人聽到才見鬼呢,就算有人聽到,也以為是幻覺,就算知道不是幻覺,又有誰會在一夜酒醉的情況下過來看看呢。

  所以三人只能吊在哪里,或者用僅屬于自己的力量上來。

  再或者,也可以選擇掉下去。

  這天的陽光也不知道怎么了,很足,有點(diǎn)刺眼,刺的三人身上豆大汗珠直流,很癢,不敢伸手去抓,汗?jié)n流到嘴邊,咸咸的。

  直到掙扎了一炷香時(shí)間,全體人員才上來,坐在二樓地毯上,喘氣,喘氣,還是喘氣。

  只有一人在笑。

  史查蘭望著外面,很鎮(zhèn)靜,好像這幾天,從來沒有這么認(rèn)真過。三人此時(shí)就算不很累,估計(jì)也沒心情去埋怨,就連一向沖動愛發(fā)牢騷的天穹宇,面對現(xiàn)在這樣的史查蘭,也說不出話來,靠著墻邊,揉搓著自己發(fā)酸發(fā)脹的上臂與肩膀。

  當(dāng)嘗盡那些不正常的,刺激和美好之后,余下就只有,落寞與空虛。

  因?yàn)橹澳切┫硎?,不是真正的幸福?p>  史查蘭此刻的精神,無比虛弱。

  像沒了一切,靈魂被掏空,意志被掏空。

  呆呆的,

  讓人看了,很酸楚。

  他不是被酒色掏空,那些只是發(fā)泄的渠道,他是被時(shí)間掏空,感到自己青春不再,誰人,能不感慨……

  如果一個(gè)男人,也會像個(gè)怨婦一樣的時(shí)候,大概是想起青春不再。

  孔酒胡亂擦著臉上的汗,用手甩出去,再抹著脖子和胸口道:“將軍大人的,這個(gè)笑話可真的不好笑?!敝钡浆F(xiàn)在孔酒都能聽到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活著的意義是什么?!笔凡樘m看著天空外,道。

  “???”孔酒一呆:“什么?”

  “我說我現(xiàn)在活著的意義是什么?!笔凡樘m把手抬起,放在額頭上方,正好能迎著照來的太陽,有些褶皺,有些厚重,也有些粗糙。

  “突然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成廢物了,有什么資格還在這茍延殘喘浪費(fèi)糧食,我什么都不是了。”

  “我最怕的不是死,不是沒有好吃好喝,不是沒有美女,不是不能瘋狂,”

  “我最怕的,也是最沒想到,最不感想的,就是……”

  “變老……”

  孔酒沒再說,將軍你還很厲害,我們還需要你,社會還需要你,家人還需要你等等這些屁話,而是帶他的將軍大人去喝酒。

  將軍很高興。

  兩人喝的興高采烈,天昏地暗。

  天穹宇季亦濃怕類似可怕的事情再發(fā)生,總是一旁警惕戒護(hù)著。

  總之,誰再也沒有提過去看病的事情了。

  因?yàn)閷④姏]病,就算有也是心里上的病,不,將軍沒病,將軍健康的很。

  第一日吃喝嫖賭。

  第二日打道回府。

  四人坐在馬車上,還是那輛四輪八馬大車,又換回來了,都準(zhǔn)備好再次飆車,但這回誰都沒有異議。

  史查蘭和孔酒,站在前排高歌。

  “好男兒志在方,慷慨激昂,三十功名與塵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百了少年頭……”

  “駕!”

  “哈哈,好駕!”

  一老一少,兩個(gè)瘋子,手舞足蹈的揮動著韁繩,馬兒也很配合,撒開了蹄子狂奔。

  把一切不愉快,都拋在了腦后,風(fēng)追不上它。

  坐在左邊的季亦濃看著右邊的天穹宇,笑了,兩人這回都沒有吐,也沒有不適,反而感覺很痛快,剛下山就能遇上這等奇事奇人,季亦濃和天穹宇,好似一輩子都未曾如此肆意痛快過。

  突然有了一絲嫉妒。

  看著前方那有些衰老,但仍是巨人的身影,從心底升起一股崇敬。

  馬車還風(fēng)馳在路上,靈魂早已飄到前方。

  “嘿?!?p>  “嘿個(gè)毛線,噓噓也值得這么高興?!?p>  停下馬車后,孔酒和史查兩人醉醺醺的,連衣服似乎都被酒精泡過,并排站在路旁小樹林邊。

  “將軍你這就不懂了吧,我高興啊。”

  “高興啥?”

  “我高興終于有一項(xiàng)能比得過你了,嘿?!?p>  “放屁,快說快說,沒有什么是將軍大人不行的?!?p>  “我噓噓的又高又遠(yuǎn),嘿?!笨拙频溃骸澳憧?,能從這棵樹噓噓到另一棵樹?!?p>  “嗨,你這算啥。”史查蘭一臉不屑:“想當(dāng)年在邊關(guān),老子特么站在城樓上,能從這個(gè)國家噓噓到另一個(gè)國家,你說厲害不厲害?!?p>  “哈哈,厲害真厲害?!笨拙频溃骸暗医裉觳环业拇尕浂?。”

  “來來來,前來比過!”

  兩人不顧身份,在郊外野地,拉掉褲子,并排噓噓,比拼著十歲孩童,都不屑玩耍的幼稚游戲,看的天穹宇直搖頭,但也無可奈何。

  兩人興致盎然的嘩啦嘩啦,還不忘互相偷看。

  “嘿,將軍大人,你這存量不行啊,這么多酒,都跑哪去了,怎就這么幾滴?!?p>  “你懂什么,我這叫腎好,”史查蘭得意洋洋道:“將軍大人這一輩子御女無數(shù),練就出來的功夫,知道么??拙菩l(wèi)兵?!?p>  “嘿,變親衛(wèi)了,”孔酒樂開花:“又升職啦?!?p>  史查蘭回頭看了一眼天季二人,回顧頭又道:“你這兩個(gè)兄弟雖然都算不錯(cuò),但你們?nèi)粝肱赖綄④姡€得十年啊?!?p>  “那是,和將軍大人比,我們還嫩得很呢,要多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聽到他夸獎自己的兄弟,比夸獎自己還高興,孔酒在一旁自豪的很,眉毛揚(yáng)老高。

  史查蘭嘆氣:“江湖就是這樣,無論你懷多大的才,都要慢慢熬著,積累經(jīng)驗(yàn)。相得于江湖,要先相忘于江湖?!?p>  從新蹬上車,進(jìn)城后,史查蘭變了,或者說變回了之前老樣子,話少了,人也沒那么瘋和狂了,不酗酒了,走的也慢了,背也坨了,再也叫不出聲了。

  臉上的褶皺也多了,歲月的痕跡更深了。

  他沒讓人扶,也沒提這一路干過什么,好似只是去旅行了一場,不是看病。

  三人看著他驕傲又孤獨(dú)的背影,慢吞吞走向自己家門口。很心酸。

  他老了,不再能頂天立地了么,不。

  淡黃色的瞳孔,發(fā)著余光,寫滿了兩個(gè)字,寂寞。

  嗯,他只是寂寞了。

  一步跨進(jìn)門欄,里面有個(gè)小孩子,蹲在地上玩耍。

  “小月朗,嘿小子,過來?!?p>  “干嘛?”孩子用一種稚嫩又撒嬌的嗓音說著。

  “沒看到舅舅回來了么,還不快點(diǎn)過來幫著拿行李?!?p>  “我拿不動?!?p>  “拿不動?那更得拿,明天咱們就開始特訓(xùn),你太嫩啦?!?p>  “我還小。”

  “?。亢呛?,笑話,要想以后不被欺負(fù),就得小時(shí)候?qū)W會被別人欺負(fù)?!?p>  “你這是什么理論啊。”小孩用一種可笑又幼稚的語氣,嘲笑另一種幼稚。

  “什么理論,將軍的理論,就是最好的理論??禳c(diǎn),趕緊過來,省得一會我打你屁股?!?p>  “你這個(gè)壞人?!?p>  “呵呵,才知道么,家里有個(gè)壞人?!?p>  “……”

  “……”

  “咱們也該回家了吧?!笨拙普泻糁鴥扇?。

  兩個(gè)時(shí)辰后,三人還是站在城邊郊外,那個(gè)草頂小院前,不同的是,門上的匾額換了,還是‘酒家鏢局’四個(gè)大字,區(qū)別是尺寸又大了一倍。

  三人站在門口,抬頭望著,表情各有不同。

  “你這次又花了多少錢啊?!碧祚酚畹溃骸霸贀Q的話,這招牌都快要比墻寬了。”

  “看這字寫的,那話怎么說來著,哈有了,多么龍飛鳳舞啊?!笨拙茡u頭晃腦欣賞自己的杰作,樂呵呵道:“這寶貝能讓咱們更醒目,更大氣,馬上商客們就都會絡(luò)繹不絕的聞著味兒來了,哈?!?p>  “我問你花了多少銀兩?!碧祚酚顩]聽他在那畫餅唱喜歌,看了看住的地方,所謂的后院,有點(diǎn)心酸道:“這破爛匾能買好幾個(gè)這樣的茅草屋了吧?!?p>  “什么叫破爛匾,能給咱們帶來好運(yùn)的,上次不就應(yīng)驗(yàn)了不是,哈,這草屋也有草屋的好處,省得一筆看家護(hù)院的錢,咱們出門遠(yuǎn)行時(shí)候,也不會擔(dān)心,有人上來溜門撬鎖,哈,也不會偷走咱們的好運(yùn)了?!?p>  “一共就這么點(diǎn)錢,能不能稍微改善一下條件,這里面和門面差的也太多了吧。你到底花了多少?”

  “不急不急,老爺子這回多給了,一共八十兩呢,咱們慢慢改善。”

  “我靠,你到底花了多少啊?!?p>  “你看,亦濃就從來不會問這樣的問題?!?p>  季亦濃在一旁淡笑不語,像往常一樣做個(gè)優(yōu)雅的紳士。

  看孔酒慢悠悠往里面走,天穹宇第一印象就是,這貨要跑!

  “他傻我也傻啊,”天穹宇聲調(diào)提了好幾個(gè)八度,追上孔酒,“我去!你不會都花了吧?!?p>  “哪有哪有,還剩一點(diǎn)?!?p>  “還剩多少?!?p>  “一點(diǎn)點(diǎn)啦?!?p>  “一點(diǎn)點(diǎn)是多少?!?p>  “就是……一點(diǎn)點(diǎn)咯?!?p>  “我……靠……”

  最后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

  “哎哎,亦濃救我,亦濃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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