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堅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那柄焚天劍,此刻就靜靜躺在桌案旁的地面上。
似乎方才他在門外聽到的刀劍墜地聲,就正是來源于此。
他一念及此,二話不說的抬手一招,一縷纖細金焰飛射而出,與劍柄相連,將之拉回了他的手中。
長劍一入他的手中,頓時燃起一股赤紅火焰,散發(fā)出陣陣熾熱無比的氣浪。
在其對面,手握血色長劍的“司徒然”,目光緊盯著鐵堅,在其和司徒浩身上來回游移,似乎顯得有些躊躇不決。
就在這時,他的神色突然一變,身子微微向前一傾,胸口處卻是有大片血跡滲透出來。
原來他早已經(jīng)身受重傷,怪不得剛才躲不開那火球術(shù)的一擊。
只見其身軀顫抖如同篩糠,一張圓臉上更是變得猙獰詭異。
鐵堅見狀,不敢斷定其是不是故意偽裝,引誘自己上前攻擊,故而只是小心提防,并未貿(mào)然上前。
但緊接著,他的眼前就出現(xiàn)了十分詭異的一幕。
伴隨著一聲聲骨骼錯動的“咔咔”聲,“司徒然”的身軀開始劇烈扭動,身形竟是急劇收縮,變得十分纖細起來,而起臉上五官卻是扭曲在了一起,看起來就像是揉出的面團,詭異惡心到了極點。
鐵堅強忍心中不適,死死盯著“司徒然”。
片刻之后,他發(fā)現(xiàn)其最終竟赫然變成了一個身材修長的無面男子。
露出真容之后,其身軀的抖動依然不止,看起來似乎是身上的傷勢太重,有些壓制不住的樣子。
他并無瞳孔的臉頰轉(zhuǎn)向鐵堅,仿佛心有不甘,深深望了他一眼,終于還是身形一閃,撞破窗戶,退出了閣樓,幾個兔起鶻落,便消失在了園林之中。
鐵堅忙追至門口處,四下張望了一下,見其確實已經(jīng)遁逃,才收起長劍,忙返回屋內(nèi)。
他將司徒浩攙扶著倚靠在屋內(nèi)的墻壁之上,連忙查探起他的傷勢來。
這一查看,鐵堅不由地雙手緊握了握司徒浩的胳膊,心中也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司徒浩的丹田,已經(jīng)被無面男子徹底攪成了粉碎,一團血紅色的污穢之氣郁結(jié)在了其中,此刻正如同活物一般,從中延伸出一條條血管狀的血絲,朝著四面八方侵蝕著。
此處傷勢雖然極其嚴重,但卻還不至于危機其性命。
可是,在其心口處的一道傷口,卻將他的心脈徹底截斷,完全斷了生機。
若非司徒浩修為極高,此刻早就應(yīng)該氣絕身亡了,根本沒有可能強提著一口氣撐到現(xiàn)在。
但饒是如此,他的臉上也已經(jīng)是死氣縈繞,到了油盡燈枯之際。
鐵堅手掌一翻,取出一枚青色能夠緩解其痛楚的丹丸,送到司徒浩嘴邊,想讓他服下。
后者卻緩緩搖了搖頭,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案幾下方滾落在地的一個黑色圓瓶。
鐵堅連忙將圓瓶撿了過來,拔掉瓶塞,往外一倒,才發(fā)現(xiàn)里面只裝了一顆丹藥。
丹丸通體烏黑,入手頗沉,嗅之有輕微的辛辣氣息,顯然并非什么起死回生的療傷圣藥。
鐵堅拿在手里,動作微微有些遲滯,司徒浩卻沖其艱難笑了笑,示意他喂給自己。
他也只好將丹藥送了過去,給司徒浩服下。
司徒浩喉結(jié)上下移動了一下,丹藥入腹,臉頰立即就漲紅了起來,雙眼向外暴突,顯得十分痛苦的樣子。
然而片刻之后,他的眉頭便舒展了開來,臉上那種不自然的漲紅之色,也逐漸消退了下去,臉色恢復如常,雙目也變得清明起來。
眼見鐵堅面露擔憂之色,司徒浩擺了擺手,微微坐直了身子,緩緩開口說道:“燃魂丹,回光返照罷了,最多支撐半刻鐘時間。”
“那……我立即便去通知司徒大師?”鐵堅對此早有預料,他猶豫片刻后,當即便準備起身前去通知旁人。
他口中的司徒大師,自然是指那真正的司徒然。
“咳咳……不必了,我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司徒浩卻搖了搖頭制止了鐵堅。
“大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鐵堅問道。
“本來今日約你來此會面,是想問問你身上異火之事……別那么驚訝,若是無法從焚天劍上察覺到你身懷異火,我這靈劍師也算是白當了。”司徒浩咧嘴笑了一下,竟仿佛沒有絲毫瀕死之人應(yīng)有的覺悟。
鐵堅苦笑了一下,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卻不成想,沒等到你,反而等來了那賊人。他冒充我兒,身上氣息竟然分毫不差,我一時不察,也未能分辨出來……”司徒浩繼續(xù)說道。
聽著他一陣講述之后,鐵堅才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
原來,當時司徒浩正在研究鐵堅所煉的那柄焚天劍,無面男子卻假扮成司徒然,稱自己知道此劍是異火煉就,還說他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
司徒浩不疑有他,正當仔細聽時,無臉男子卻暴起偷襲,重傷了他。
本來那等傷勢不足以讓他狼狽至此,奈何那無臉男子不知用了什么邪法,竟然在其體內(nèi)種入了血污之氣,將他宿居竅穴內(nèi)的靈劍也污染了。
之后他的丹田便被血污之氣侵占,從內(nèi)到外崩碎開來,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雖然將我逼入了死境,我卻也重傷了他……咳咳,若不是你這時趕來,我只怕早已經(jīng)身死道消于那賊人之手了?!彼就胶瓶嘈χf道。
“實不相瞞,司徒大師,那無面男子極有可能是因為追殺我,才會進入大越國境的?!辫F堅猶豫片刻,有些愧疚地將自己的猜測如實相告。
“是因為你身上的異火吧?”司徒浩問道。
“不錯,我本是晉國人士,因身上異火遭人覬覦,一路被追殺到了越國?!睂τ谝粋€將死之人,鐵堅沒有隱瞞。
“其實你不必心懷愧疚,此事固然有你的一部分原因,卻也不是全部。況且,我也不是第一次遭逢刺殺了?!彼就胶瓶粗F堅的神情,微微有些動容,開口說道。
鐵堅聞言,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顯得有些不明所以。
“晉越兩國,本已相安無事休戰(zhàn)多年,可自從十數(shù)年前,晉國那邊卻突然變得蠢蠢欲動起來,不斷派遣殺手潛入越國,針對越國煉劍師的刺殺,也是時有發(fā)生。尤其近兩年,兩方邊軍的摩擦也變得頻繁起來,小規(guī)模的沖突已經(jīng)爆發(fā)了不下百起?!彼就胶茡u了搖頭說道。
“您是說,晉國在有意地挑起戰(zhàn)爭?”鐵堅驚詫道。
在他看來,越國民風彪悍,全民尚武,晉國卻相對閑適散漫,怎么看都不像是會主動挑釁的一方。
“晉越兩國目前明面上還看不出什么風浪,所以我與你說這些,你一時也無法相信。不過,相信只要我這個越國唯一的靈劍師一死,兩國之間的平衡就會立刻被打破,屆時,便是戰(zhàn)事爆發(fā)的時刻了?!彼就胶戚p咳了兩聲,繼續(xù)說道。
鐵堅雖然仍是覺得不可思議,但潛意識里卻已經(jīng)相信了此事,畢竟他不相信司徒浩瀕死之際,會拿此事來誆騙于他。
“大師,您將這些事情告知于我,可是對我有什么囑托?”鐵堅問道。
“不錯。我要你成為越國下一個靈劍師,來繼續(xù)維持這種平衡,阻止兩國之間的戰(zhàn)爭。”司徒浩凝重的說道。
“大師,并非是我推脫,可想要成為靈劍師,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之事,您怕是太過高看于我了。”鐵堅苦笑一聲,說道。
“你太謙虛了……你的煉劍天賦,我在煉劍大會上已經(jīng)見識過了,更何況你還身懷異火,對于煉劍一事來說,更是如虎天翼。我原本一直想培養(yǎng)沈溫成為我的繼承人,但現(xiàn)在看來,你才是最好的選擇?!彼就胶评^續(xù)說道。
“我……”鐵堅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司徒浩擺擺手打斷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咳咳……讓我撿些重要的事情說?!彼拿嫔_始由紅轉(zhuǎn)白,咳嗽著說道。
鐵堅聞言,不再說話,靜靜等待著司徒浩交代后事。
“這里面有我這些年來總結(jié)下來的煉劍心得,其中就有煉制靈劍的方法,你拿回去之后,可以作為參考??瓤取@枚石符則是進入玄陰秘境的信物,你若能夠得到機緣進入其中,便可見到傳說中的那塊天外神碑了?!彼就胶埔贿呎f著,一邊將自己手上的儲物戒取了下來,同時又從懷里摸出一枚黑色石符,遞給鐵堅。
鐵堅心中震驚不已,忙伸手接了下來,
這一刻,他只覺得雙臂沉重,仿佛接過了一座大山。
“石符材質(zhì)與天外神碑一樣,無法,無法……收入儲物戒中,你可要小心收好了……”司徒浩叮囑道。
“這些東西,不需要轉(zhuǎn)交給令郎司徒然嗎?”鐵堅問道。
“我那兒子有多少斤兩……我心里很清楚。這些東西……放在他手中只會被埋沒,甚至……還會給他招來殺身之禍。你若,你若……有心,日后多照拂他一些便是了?!彼就胶频纳鷻C迅速流逝,斷斷續(xù)續(x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