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吹柳樹風(fēng)吹絮,水過灘頭浪打萍。自來飄搖根不定,隨風(fēng)順?biāo)篱g生。
司馬綿臥在馬車內(nèi),靠在車窗旁,隨著拉車的老馬,不知將去何處,不知何處為家。
她的左胸隱隱發(fā)痛,她不知這一劍的由來,那人為何要殺她?她又識得什么人?她又與人有甚仇隙?
萬千思緒飄過,司馬綿微微搖頭,窗外一陣風(fēng)過,吹開車窗上的布簾,她在布簾掀開的一霎那,望見窗外的山與路。
恍如隔世。
她不知這是什么山,更不知走在什么路上。她也不愿知這是什么山,不愿知走在什么路上。知道又有何用呢?
她知那山叫“厄山”,又怎樣?出入又難憑她的心意,她望著厄山的天望了十年,十年中她有過多少次想逃離厄山而去?身不由己。十年,她在厄山之中,一過十年,皆因有人要她在厄山過十年。
意冷心灰。
厄山是人要她留她便要留的,也是人要她出她便要出的。司馬空要她跟著去了葉山縣,她便跟著去了葉山縣,司馬空讓她叫作“司馬綿”,她便叫作司馬綿。司馬無力讓她跟著離開葉山縣,她便隨著離開葉山縣。司馬無力讓她留在南鄂,她便留在南鄂。司馬空讓她隨著深夜離去,她便又隨著司馬空深夜別離南鄂沈府而去。
如此,如此,她司馬綿哪里是她司馬綿能左右的呢?司馬綿靠在窗子旁,馬車微微搖晃,穿堂般的微風(fēng)徐徐吹過,司馬綿靠在窗子旁,慢慢睡著了。
人若多思常做夢,夢來夢去皆由心。
司馬綿緩緩睡去,不覺進(jìn)入夢鄉(xiāng)。她夢見陽光照進(jìn)厄山幽谷,她留在那草庵前,練習(xí)手中劍。忽然一只鳥兒飛過她的頭頂,發(fā)出清脆而動人的叫聲。司馬綿順著聲音望去,看見一只羽翼炫麗的鳥兒,她不知鳥兒的名字,只覺的那鳥兒在空中飛舞,時而東,時而西,或者上,或者下,好不自在。
司馬綿丟了劍,追著那鳥兒而去,鳥兒一路向著谷外飛去,走的全是她沒走過的路,她只知望著鳥兒,悶頭跟著她走,也全然不知自己腳下走的是什么路。突然間,一抬頭,那鳥兒越飛越高,而司馬綿的眼前,竟是萬丈懸崖,她立在懸崖之下,抬眼望去,懸崖峭壁,高聳入云。那鳥兒便沿著峭壁,飛過懸崖而去。
司馬綿心也不甘,她開始用手攀爬峭壁,一步,兩步,三步,她沒想到,這峭壁竟然如此好攀爬,她也不知自己爬了多少步,只是慢慢的看見了崖頂,看見了云。
那只羽翼炫麗的鳥兒突然出現(xiàn),落在司馬綿的頭上,猛地用喙啄了她的頭皮一下。她只覺頭痛難忍,雙手一松,跌落萬丈懸崖而去。
馬車軋過一小石頭,猛然一搖,司馬綿的頭撞在車窗旁,撞醒了她這一夢。
“?。 ?p> 司馬綿嬌叫了一聲。
司馬空隨之問道:“怎么了?”
司馬綿道:“無事,無事?!闭f著揉揉頭,又閉上眼睛。
她又睡去了,又做了一個夢。這一次不在厄山幽谷中,而在草原之上,她從未見過草原,在她夢里卻有草原的形象。她跨在高頭大馬之上,馬兒載著她自在奔馳。
馬兒一路前行,迎面也奔來一匹馬,不是小澤子,而是沈狂。沈狂縱馬急行,身形瀟灑風(fēng)流。司馬綿不覺縱馬迎上,便與沈狂會在一起。
“駕!”。
清脆的整齊的聲音由他二人的嘴里傳出,兩匹馬兒并行如風(fēng)。
便在這司馬綿沉浸夢鄉(xiāng)之時,拉載著她與司馬空的馬車緩緩?fù)O?。馬車前攔了一個人,這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司馬無力。
司馬空見到司馬無力,停下馬車,下馬行禮。
司馬無力道:“你去南鄂做什么?”
司馬空道:“是師傅要我去試一試左季的劍?!?p> 司馬無力道:“你怎么將司馬綿帶了出來?”
司馬空道:“我見東來縣李家之人欲尋仇,且沈府內(nèi)有刺客,因而帶了她出來?!?p> 司馬無力道:“你想帶她去哪里?”
司馬空道:“不知,父親大人可有吩咐?”
司馬無力道:“司馬綿呢?”
司馬空道:“在車內(nèi),睡著了?!?p> 司馬無力道:“既然如此,你跟我來。”
司馬無力帶著司馬空躲開馬車,司馬無力道:“自你入南鄂,我便一路跟著你?!?p> 司馬空道:“父親從厄山下來,便去了南鄂嗎?”
司馬無力道:“正是,你可知司馬綿身是誰傷的嗎?”
司馬空道:“我問了司馬綿,司馬綿只說那人姓‘韋’?!?p> 司馬無力道:“韋哲俊,便是韋哲俊與上官騰飛聯(lián)手殺她,卻在黃河之上失了手,我本不知他二人失手是無意還是有意,而后,我卻收到賈羽的一封信。”
司馬空道:“信上寫了些什么?”
司馬無力道:“你且來看?!闭f著拿出一封信來,遞與司馬空。
司馬空打開來看,之見信中緊要處寫道:
李胡二人,實不負(fù)托,而羽與家?guī)煟胸?fù)于他二人也,羽羞愧非常,幾欲以命相還。今李敏知沈綿乃殺子仇人,以東來李氏之秉性,必舉族而動,以報李敏喪子之仇。然沈綿與沈三之關(guān)系,且?guī)煾涤至钌蚓d藏于南鄂,則李敏之仇若報,今日縱無他害,后日沈三知沈綿之身份,必有大害與東來李氏。因而羽令韋哲俊、上官騰飛二人殺之。不知其二人是否得手。如未得手,還望司馬前輩,大力助我,務(wù)必保全東來李氏,不可使之殺沈綿,以保其后日無虞。而家?guī)熤厍榱x,恩仇必報之人,故而羽不敢使之知李胡二人以親女換我侄女之事,家?guī)熑糁?,必心中羞愧,羽因而未將此事告知家?guī)煟嗤抉R前輩勿言……
司馬空讀罷信件,道:“師傅還留著司馬綿做殺手锏之用,如此,當(dāng)如何?”
司馬無力道:“能使霍老不知李胡二人之事,能使霍老不見自己孫女嗎?”
司馬空道:“父親的意思是,師傅早晚要知道錯殺了李胡二人?!?p> 司馬無力道:“他知道必知道,只是不可由我二人來說。”
司馬空道:“這司馬綿?”
司馬無力道:“你送她去一個地方?!?p> 司馬空問道:“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