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通體漆黑的大帳,韓信跟隨薛老,原路往回走。
路上,韓信看到天空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這金色卻并非來自太陽光,太陽所在的方位,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圓形,仿佛日全食。薛老瞥他一眼,沒耐煩地科普道:“金光四起,是招魂術即將結束的征兆,如果不盡快回到剛才的帳篷,你小子就有變成孤魂野鬼的危險!”
韓信應了一聲,趕忙加快速度,跟上薛老的腳步,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小帳篷里。
整個天宇的金光在漸漸加強,光如流水一般緩緩移動,聚集收縮到韓信帳篷上方,筆直傾瀉而下,在帳篷中重新構建了一道小巧的金色拱門,還有一座金色拱橋。韓信走進帳篷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青銅劍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空中,正直直地往地面落下,插到地上。
韓信兩步走到青銅劍之前。
在他頭頂上,金色的拱門和拱橋如水波幻滅,倏忽消散,一道無形的沖擊波以此為原點,幾乎是瞬間席卷整個世界,仿佛扳動了一個看不見的開關,整個世界的時間重新開始繼續(xù)流逝。
帳篷中,郭葵被耀眼的金光閃了一下眼睛,掩眼大叫一聲。
景云往竹節(jié)杯子中倒下去的液體開始流動,按自然法則,很快注滿了小小的杯子。景云放下葫蘆,站起身一把扶住薛老,把竹節(jié)杯子遞到薛老嘴邊,照顧他喝下一口。
不遠處的黑色皇帝御帳外,巡邏的騎兵馬蹄重重踏下,整齊得幾乎只能聽到同一聲疊加起來的馬蹄聲。
更遠些,在寨墻之外,數(shù)千秦軍開始打掃戰(zhàn)場,收兵回營,正在切割匈奴人首級的士兵一劍割過去,劍鋒停留在敵人堅硬的頸椎上,他皺了皺眉頭,更用力一點,一次將這顆頭顱切下來,把頭顱掛到馬背上。
往北邊,王離和李翔的兵馬已經(jīng)休整完畢,王離下令上馬回營,親兵領令而去。身側的鋒將軍臉上的血糊糊已經(jīng)干了,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敵人的血,都融在了一起,另一側的涉間則解下了自己的水囊,遞給鋒將軍,鋒將軍接過水囊,沖他咧開嘴,無聲一笑。旁邊的李翔則伸手拉住涉間,給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涉間沖他點點頭,沒說話。
更北邊,冒頓單于收攏殘破的數(shù)萬騎,匆匆撤退到一處水洼邊,冒頓傳令休整,傳令兵所到之處,匈奴人歡呼雀躍。在他身側,陳平掃視正在檢查戰(zhàn)利品的匈奴兵,眸中精光,一閃而過。匈奴人此次南下,走的是曾經(jīng)東胡人南下走的路徑,先在代地以東搶掠了一番,然后一路西來,直到一頭撞上王離的千人隊,隨后被秦始皇親衛(wèi)的五千騎攆著跑。死傷著實不少,而死去的人的戰(zhàn)利品,按照草原上的規(guī)則為幸存者瓜分,分到每個匈奴人的戰(zhàn)利品甚至更多一些。
順著冒頓單于退切的方向,草原深處一座白色帳篷中,那個垂暮的老人從南方收回目光,又嘆了一口氣:“神墓,這是最后一件神器了吧。”
大秦國境內(nèi)幾處沒有在招魂神術中時間停止的地方,也各自從那漫天金光中收回目光,整個世界,重新回到一片平靜之中。
韓信從地上拔出自己的青銅劍,依舊是看著古樸的劍身,斑駁的銅銹,似乎連砍瓜切菜都費勁的老古董,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薛老、薛老?!本霸浦钡睾魡镜?,小心地扶著薛老,“坐下休息會吧。”
薛老搖搖頭,慢慢地喝著景云遞到嘴邊的竹節(jié)杯子里的液體,他的臉上,急速衰老的勢頭得到了緩解。喝完杯子里不多的液體,景云從地上抓起那個葫蘆,直接送到薛老嘴邊,照顧他繼續(xù)喝,如此幾口之后,薛老臉上繼續(xù)老朽的趨勢終于停止下來。
“這不老泉,還是一如既往地難喝,少喝點吧?!毖贤崎_葫蘆,抬起頭,露出一張百歲老人的臉龐。
韓信歸劍入鞘,對薛老行了一禮,道:“后生晚輩,多謝薛老。”
這一聲感謝,韓信是發(fā)自內(nèi)心說的。
初見薛老,鶴發(fā)童顏;不過半日,貌如耄耋。
如薛老所言,他是付出了數(shù)十年壽命的代價!
一個能讓時間停止的人,一個能跨越兩千年時間“招魂”的人,哪怕在21世紀,也依然足以稱得上神一般的奇跡!
沒有這樣的奇跡,韓信怎么也不可能見到已經(jīng)被困在21世紀的那位“公子”,也不可能見識到秦始皇尋找永生的瘋狂程度。
大索天下,往前追溯三千年,往后搜索兩千年!
只有秦始皇有這樣的手筆??!
“韓小子,你若還愿拜入我神墓門下,自匈奴歸來后,可去咸陽尋我?!毖险f著,咳了兩聲,“鬼谷神墓,本是一家。數(shù)百年來兩派失和,老頭子我做了不少黑心事,如今想來,有點頗過意不去。以后的人說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希望你入得我門下,可以成為兩派和睦的開端?!?p> “敢不從命?!表n信直覺這個老頭子挺好的,但穿越至今,他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直覺了。
不過,管他呢,他肯定要去咸陽的。
而神墓……相信任何一個歷史學家都忍不住去看看!
“郭小子,你過來,”薛老沖郭葵招招手,“景云,把那卷《扁鵲子》拿出來。”
郭葵呆呆愣愣的,眼角留有被金光刺激流下的淚水,整個人還沒有從這神跡一般的招魂術中回過神來,但“扁鵲子”三字宛如魔咒,讓他瞬間清醒過來:“恩師遺作?”
景云從那個大得有些離譜的背囊中翻出一卷帛書遞給薛老,薛老拿在手里,嘆聲道:“你師父臨終將此書托付與我,待你行醫(yī)天下,若能秉持本心,不為巫術騙人之舉,則可以傳承此書。”
郭葵沒去看那卷書,他聽著薛老轉述那段臨終遺言,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喃喃道:“師父……”
“老頭子這么裝神弄鬼半天,你小子也還沉得住氣,就沖這點,老頭子做主,這書就拿去看吧?!闭f著,薛老將手中的帛書向郭葵遞過去。
“是?!惫舆^書,低聲道。
“郭小子,你記住,自今日起,做方士,再也不需跳大神了?!毖虾呛切χ?,笑容卻越見落寞,“從今往后,再也沒有真正的巫師了?!?
無名人士.CS
不知道為什么被屏蔽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