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人如此卑劣?
按理說,血氣方剛的男子遇到這等好事,本該歡喜。可是不知為何,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裴硯舟的心緒卻愈發(fā)不安起來。
他的身體與意識仿佛被割裂了一般,一頭叫囂著要去解毒,一頭又本能地畏懼退縮。
如果今晚真與楚如煙發(fā)生什么,那是否有些事就再也無法挽回了呢?
本將…臟了嗎?
本將…再也不是光風(fēng)霽月的男兒郎了?
裴硯舟閉眼自言自語:“不,本將是去和心愛的女子相會,本將應(yīng)該高興才對!”
馬車行至城郊別苑時,楚如煙已在臥房等候多時。
她身著薄紗,點著紅妝,瑩白的肩頭袒露在燭光下。
香風(fēng)陣陣,裊裊娜娜,連大紅龍鳳燭都點了六根……似在暗示今日之喜。
如此關(guān)鍵的時刻,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只要得到裴硯舟,往后她就是將軍夫人了。
父親和那趨炎附勢的王氏,再也不會低看她,她在楚家也能挺直腰桿做人。
楚如煙將眼眶里的淚水憋了回去,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調(diào)整好角度才到貴妃榻上候著。
此時的裴硯舟,藥性已經(jīng)發(fā)作到了頂點。他幾乎沒有多少猶豫,便抬步往主臥走去。
可到了門口,又忍不住再次停住了腳步。
房門是虛掩著,只要他輕輕推開,煙兒便能幫自己解毒了。
可是……他真的不想。
燭光將那抹嬌俏的身影投照在窗紙上,清風(fēng)徐徐,他隔著門都聞到了楚如煙身上濃重的香膏味。
他知道今夜的煙兒必是精心打扮過的,也知道今夜自己是逃不掉了。
裴硯舟又往前走了幾步,透過門縫,他看見楚如煙橫臥在貴妃榻上,內(nèi)里僅著抹胸長裙,大片雪肌裸露在外,紅紗半掩半露,像極了畫本子里吃人的妖精。
春瓊作用下,裴硯舟咽了咽口水。
他的意識已經(jīng)錯亂,腦海中浮現(xiàn)的竟是沈語凝那勾人的模樣。
夜色昏暗,此刻,他已經(jīng)將楚如煙當(dāng)成了沈語凝。
情難自禁,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呼吸漸漸加重了。
他很想直接撲上去,可是又深深明白,屋里的人根本不是沈語凝,而是他的楚如煙。
裴硯舟提步又停住,停住又再次抬腿,如此反復(fù),竟是一步未動。
末了,他終是暗感慨道:“煙兒素來膽小矜持,我此刻中了春瓊,若動作粗魯傷了她,豈不愧對救命之恩?”
于是他安慰自己:“不如本將找沈語凝替我解毒,她是我的軍醫(yī),有義務(wù)照顧本將!”
裴硯舟如是想著,趁著楚如煙還未發(fā)現(xiàn)自己,便匆忙退出了內(nèi)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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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硯舟趕到沈氏醫(yī)館時,醫(yī)館早就打烊了。
他先是命人將值勤門房喊醒,又徑直走到了內(nèi)屋坐著。
端起沈語凝專門喝水的杯子,邊飲著里面的涼茶邊吩咐道:
“去,到沈府請本將的軍醫(yī)——沈語凝過來!”
“告訴沈語凝,她的主帥快死了!讓她速速過來!”
“記得,不許她帶任何生人,本將現(xiàn)在的模樣…不愿意見人!”
裴硯舟交代完,便閉目坐著。
外表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實則內(nèi)里心跳如擂鼓。
親衛(wèi)領(lǐng)了命,快馬加鞭去了沈府,真的將她請了過來。
沈語凝幾乎是小跑著趕來的。
她提著藥箱,行色匆匆,還帶了一大捆銀針,真以為裴硯舟遇見刺客了。
裴大將軍,浪歸浪,壞歸壞,但于國家和百姓而言,他是一枚不可多得的人才——武功高強,又擅長兵法布陣,大禹國還需要他的庇護!
沈語凝氣喘吁吁地來到裴硯舟身邊時,他正坐在太師椅上,已經(jīng)將一些旖旎畫面…腦補了無數(shù)回。
睜眼見到腦海中肖想的人物,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些笑容,得意極了。
沈語凝這個妖精……確實很美!
她此時身穿一襲素袍,未失任何粉黛,卻顯得更加迷人。
小臉紅撲撲的,額上還有細(xì)汗,顯然是剛才聽到自己快死了,她著急了!
看,她喜歡本將!
喜歡得很!
呵,她才舍不得這么快和自己退親呢!
裴硯舟眸光一深,瞬間站了起來。“語凝——”
聲音異常輕軟,是曾經(jīng)沈語凝未曾見過的溫柔。
“語凝,你是舍不得本將死,所以才來這么快?”
“語凝,快來,快來,快到本將這里來——”
他伸出手,想要拉她。
眼神直勾勾的,喘氣如牛。
連親衛(wèi)和小廝看得都紅了臉,紛紛低下了頭不再盯著。
裴硯舟大掌一揮,迅速將人屏退,只留自己和沈語凝在屋內(nèi)。
“滿頭是汗,急成這樣?”
他拿出手帕想幫沈語凝擦汗,猶豫半天又停在半空中,幸好被沈語凝避開了。
沈語凝瞧見他的模樣,清楚他的反常,其實心中已經(jīng)有了大概。
但自己已經(jīng)跟皇上請了旨,很快她們就沒有關(guān)系了,所以不想與他太過親密。
此時的裴硯舟目光灼灼,在春瓊的作用下,他的膽子又大了些。
只覺得沈語凝害羞、嬌俏,愈發(fā)心動。
春瓊的解毒事宜,該靠她了!
她是他的下屬,又是他尚未退親的未婚妻,只要婚約尚在,她就是自己的女人。
天經(jīng)地義,她理當(dāng)為自己紓解。
大不了事后納她當(dāng)個外室,自己再勉強與她生幾個孩子……
裴硯舟如是想著,越發(fā)覺得心安理得了。他一把拽住沈語凝的手腕,沉聲道:“沈大夫,本將中了毒,你看如何是好?”
呼吸炙熱,眼神赤裸。
沈語凝蹙了蹙眉,也不跟他計較,只伸出另一只手去搭他的脈搏。
全神貫注的樣子,只將他當(dāng)成一個重要的病人。
“呼!”卻不想裴硯舟呼吸一重,眸光瞬間暗了。
“凝兒——”他再次喊出了夢中才有的稱呼。
“別動!”沈語凝表情嚴(yán)肅,繼續(xù)搭脈。
“凝兒,本將收回今天白日的話,我們二人可以暫時不退……”
“你中了春瓊?”
沈語凝心中一驚,高聲道:“你身為玄甲營主帥,誰人如此卑劣,竟敢給你下毒?”
“裴硯舟,你今天去逛花樓了?是勾欄里的女子做的?”
“舞姬還是紅倌人,或者是倭國細(xì)作?”
不然誰人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呢?
裴硯舟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楚如煙幾個字每每到了嘴邊,又急忙咽回去。
他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