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糕點

　　　　灣沿村，這地兒像幅古樸的卷軸，在歲月里悠悠鋪展。村頭老槐樹歪著脖子，像個懶散的看客，見證著日升月落，雞犬相聞是尋常曲調(diào)，田埂縱橫是大地的脈絡(luò)，村民們守著祖祖輩輩的日子，質(zhì)樸又熱乎。

　　蘇以薈在這灣沿村，是朵別樣的“花”。別家姑娘繡帕、下廚做家常飯菜，她卻滿腦子新奇玩意兒，心像長了翅膀，總對外面稀罕物兒惦記著。這日，村里來了西域商人，那駱駝一搖三晃馱著滿袋寶貝，香料、織物堆著，濃郁味兒直鉆人鼻子。蘇以薈眼睛瞪得溜圓，在攤前扒拉，瞅見大皮囊里裝的牛奶，白生生、晃悠悠，像藏著云朵，一下就挪不開步。

　　“姑娘，這西域牛乳，醇厚得很，別處可難尋吶！”商人操著半生不熟漢話，捻著胡須吆喝。

　　“咋賣？”蘇以薈心急追問，手攥著衣角，盤算兜里銅板。

　　“不貴不貴，二十文一囊?！?p>　　“哎呀，您行行好，我要這囊，給您十八文，我在村里給您多宣揚宣揚！”蘇以薈討價還價，小臉憋得通紅，末了商人拗不過，點頭成交。她如獲至寶，抱著皮囊往家跑，裙擺飛揚像只歡快雀兒。

　　到家，蘇以薈洗凈手，掏出寶貝手機(jī)。這手機(jī)在村里是個“神秘物件”，說是仙人留下“寶盒”，能知曉天下事、學(xué)百般技藝。她在屏幕戳戳劃劃，搜“手動制作奶油”，教程跳出來，圖文并茂。

　　“喲，這第一步得先找個干凈壇子，把牛乳倒進(jìn)去咯?！碧K以薈邊念叨，邊翻箱倒柜找出個舊陶壇，洗刷得锃亮，倒入牛奶，白液在壇里晃蕩，似活潑羊羔。

　　“接著，拿根木棍，不停地攪，要快、要勻嘞?！彼龑砀直鄞帜竟鳎炱鹦渥娱_干。沒多會兒，胳膊就泛酸，額頭汗珠滾落，可瞧著牛乳漸漸濃稠，泛起細(xì)密泡沫，眼里放光，咬咬牙繼續(xù)。

　　這時，院門口探出白大娘腦袋，白發(fā)攏得整整齊齊，滿臉褶子笑成朵菊花：“以薈吶，忙活啥呢，這搗鼓半天，汗珠子都摔八瓣啦！”

　　“大娘，快進(jìn)來！我弄西域來的稀罕物，要做奶油，做糕點嘞?！碧K以薈笑嘻嘻招呼，手上動作不停。

　　白大娘邁著小腳進(jìn)來，圍著壇子打轉(zhuǎn)，嘖嘖稱奇：“啥叫奶油？咱可沒聽過，你這妮子又弄新花樣?！?p>　　正說著，楊大姐也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jìn)門，懷里抱著一捆青菜，嗓門嘹亮：“喲，恁這兒挺熱鬧，我老遠(yuǎn)就聽著聲兒啦！”楊大姐身板壯實，干活是把好手，村里紅白事都有她張羅身影。

　　蘇以薈把教程講給二人聽，二人半信半疑，眼睛盯著壇子，像瞧著變戲法。老蘇頭背著手踱步進(jìn)來，咳了幾聲：“女娃子，別瞎折騰，小心白費力氣。”話雖這么說，眼里卻滿是好奇。

　　攪了近半個時辰，牛乳神奇地變了模樣，濃稠似膏，黃白相間，泛著甜香。蘇以薈舀一勺，送進(jìn)嘴里，舌尖一抿，奶香在味蕾炸開，滿臉陶醉：“成啦，成啦！這就是奶油！”

　　眾人驚呼聲中，她又忙活著做糕點。白面、雞蛋、新制奶油在盆里交融，手法生疏卻認(rèn)真，面團(tuán)在案板揉得勁道，搟平、切塊、捏形，放進(jìn)土灶烤。灶火舔著鍋底，映紅她臉蛋，柴火爆裂聲像歡慶鼓點。

　　糕點出爐，滿院飄香，引得村里孩子扒著門框偷看，口水咽得咕嚕響。里正聞著味兒趕來，捋捋胡須：“啥好物，這般香，把全村魂都勾來咯！”

　　蘇以薈端著盤子，糕點擺得整整齊齊，上頭還點綴幾朵野花，像藝術(shù)品?！按蠡锒紘L嘗，咱灣沿村第一回做嘞！”

　　眾人你推我讓，小心翼翼咬一口，面皮酥脆，奶油綿甜在舌尖化開，楊大姐眼睛瞪圓：“哎呀媽呀，這是神仙吃的吧，咋恁好吃！”白大娘笑得合不攏嘴，直夸蘇以薈手巧，老蘇頭點頭咂嘴，臉上滿是驕傲。

　　孩子們一擁而上，糕點瞬間搶光，嘴角沾著奶油，嘻嘻哈哈滿院跑。大伙圍坐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商量著往后也養(yǎng)牛做奶油，拿去集市換錢，把灣沿村名頭打響。夕陽給村子鍍上金邊，笑聲、話語聲在炊煙里飄遠(yuǎn)，似給這古老村子添一抹新色，甜香的奶油味鉆進(jìn)日子縫隙，讓平凡歲月泛起別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