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民心
余閑用膳后便坐上馬車慢悠悠地往約好的戲樓去。
她是一派自在，完全不知道蘇家被折騰的有多慘。
蘇陽、蘇伯逢、蘇仲遇父子三人打從得了消息起就一頭扎進書房，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討到了半夜。
安王此番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借王妃之口知道些什么嗎？他們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還是想借王妃之口傳遞什么吩咐？什么樣的事兒老大家的能直接應(yīng)下，什么樣的事兒不能擅應(yīng)這又該如何回話···
早早就到了的曲芷欣眼底發(fā)青，只覺得腦子嗡嗡的，心臟也砰砰跳個不停。
昨兒半夜相公回院子后，將今兒可能發(fā)生什么她該如何應(yīng)對是掰碎了與她說，一說就說了一夜。
相公說，家里如今是除了安王這一條路外，再沒有旁的路能走了。
便是上了安王的船，也得處處小心事事周到，萬萬不能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思，否則日后依舊得不了好！
她雖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卻多少猜得出來，定是家里什么要命的錯處叫安王捏在手里了！
這可如何是好！
真真是愁的她恨不得、恨不得就這般了結(jié)了！
不只是因著家里的未來前程，也是因著她自個兒。
她出嫁前是曲家嫡系姑娘，出嫁后又做了州牧長媳，一貫都是旁人捧著她說話，琢磨她的心思行事，如今她兒子都要娶媳婦了，反倒要她學(xué)著巴結(jié)旁人，還是個蠻夷丫頭，真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真是越想越覺得心中發(fā)酸。
···
車輪滾滾，余閑掀簾子往外瞧，這條街上都是高門大院，出入的也大都是馬車轎攆。
等馬車左拐再走快兩刻鐘的功夫，就可見密密麻麻的房屋，出來進去的人大都腳步匆匆，衣裳雖是打了補丁的麻布衣棉布衣，但都還算干凈。
穿過這一片，就是一條極寬敞的街，兩邊酒樓飯肆、茶樓戲館、攤販游商林立，來往車挨車、馬連馬、人擠人，是頂頂?shù)臒狒[。
“瞧著可不似邊關(guān)哈~”
“比牙關(guān)可熱鬧多了?！本脴芬浑p眼睛只覺得看不過來，那小攤子上賣的是什么？方方正正，油潤油潤的，好似混著芝麻和核桃仁，一定又甜又香吧！這個又是什么？聞著就叫人直流口水呀！有茱萸的味兒！
“問問還有多遠！”
外頭的車夫聽見了，直接稟道：“稟王妃，那戲院就擱前頭，你瞧，歡喜園的旗掛著呢！”
余閑往前瞧，不遠了，便直接叫停。
“我走著過去，順便逛逛?！?p> 這會兒也有不少婦人姑娘在街上逛。
有走著的，有打馬的，有乘車的，有幾個一群嘻嘻哈哈嬉鬧的，有單一個被婆子丫頭簇擁著的，有衣著光鮮的，有粗布麻衣的。
余閑這種身邊跟著一個丫頭，身后墜著七八個侍衛(wèi)的，一點都不打眼。
“真熱鬧?。 惫膺@份熱鬧，就該給元家記上一功的。
“夫人不是咱們滄州人吧！是來探親？還是隨夫來走商的？”
說話的是繡樓前擺攤賣蜜餞果子的小婦人，三十上下，一身棉布襦裙，發(fā)髻高盤，簪著一對銀簪子，她身前的攤子干凈整潔，蜜餞果子只一樣取了一點擺在外面，剩下的都妥帖的包成巴掌大小的一包包，不同的繩結(jié)不同的果子。
“大姐眼神好，這就給瞧出來了！”
“嗨，咱們滄州雖是邊關(guān)，但南來北往走商的也是很多的，小婦人不過僥幸見得幾個人罷了！”這話一落，便不再多言。
余閑看了一眼小婦人，視線在攤子上一掃，便隨意撿了些蜜餞瓜條、酸甜梅子、桂圓干，一樣叫拿兩包。
“哎！”小婦人應(yīng)得極快，邊利索地打包邊道：“夫人眼光利，明明是頭回來，挑的卻都是小婦人攤子上賣的最好的幾樣！
算算日子，小婦人單擺這攤子也有十年了，也算是見過幾個人，自覺有那么兩分見識，但老實說，夫人您這樣的小婦人真真是頭回見。
夫人行走的坦然，完全不似那些初來的拘束，若不是一路行來多打量，小婦人也不敢認您不是咱們滄州人呢！
只是見您這一路走來不只是瞧首飾衣裳吃食，便是對門賣糧的，他隔壁賣炭的，后頭道里的牙行都注意的仔細，才想著您許是為了點什么?！?p> 余閑接過蜜餞笑道：“還要謝夫人解惑?！?p> “這有什么的！”小婦人擺了擺手，很不必在意的架勢，然后又湊上前低聲問道：“夫人這是要常駐呢？還是短租呢？”
這是認準她要行商了？
余閑好笑，但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道：“常駐如何？短租又如何？”
一聽這話，小婦人眼睛就是一亮。
如今來滄州走商的多是短租，一是門道短的無法長期供應(yīng)貨物，一是有門道的更愿意偷摸與西漠通商換取更貴重的皮毛藥材，瞧不上滄州這點利！
如今瞧這夫人的態(tài)度，絕不是家里門道短的，想著娘家弟弟托辦的事兒，本來以為支應(yīng)不上了，誰能想到峰回路轉(zhuǎn)了呢！
“若是支應(yīng)得住，自然還是常駐為佳！咱們滄州雖地處邊關(guān)，但也因此不似旁處，女兒家出門做工尋?？梢姡稽c不像旁處見著個有本事能出頭的女兒家就喊打喊罵的！”瞧這位夫人的架勢就是個有本事的，知道了這點就不信她不動心！
“繡樓、軍備坊安全，后廚、酒肆熱鬧，有本事的自個兒弄個攤子再不能更掙銀錢！就因為這，咱們滄州姑娘就沒往外嫁的，男丁嘛，納妾也就罷了，正頭娘子是少有打外頭娶的！畢竟兩份入賬多瀟灑呀！吃用慣了，一份當(dāng)什么事兒！
夫人誒~你可莫要管外頭怎么說咱們的，咱們可都覺得再沒有哪兒能比滄州叫咱們女兒家更自在的了！”
“聽著倒是瀟灑，只是不知這滄州官風(fēng)如何？走商也就罷了，不過一份孝敬，可若是常駐那就是被現(xiàn)管著了?！庇嚅e瞇著眼一臉擔(dān)憂。
“嗨~這您就更放一百個心就是了，”提到這兒，小婦人一雙眼睛锃亮，說起話都帶著兩分自豪：“咱們滄州可是有元家有平西軍呢！您若是受了不公，只管朝定關(guān)元家去，元家定然會還夫人一個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