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旭站在原地,渾身顫抖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班的時間,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他自己。
他沒有反駁趙遠瞻,因為他自己認同,趙遠瞻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他的執(zhí)念,他的幻想統(tǒng)統(tǒng)撕得粉碎。
言旭不知何時攥緊的雙拳滴落星星點點的血跡,雙眼仿佛也隨之一起變得赤紅。
他憤怒么?
憤怒。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繁華和安逸不是一下子就將人擊潰的,而是猶如跗骨之蛆一般,在一個又一個不經(jīng)意的時刻將人的意志蠶食殆盡。
言旭逐漸冷靜下來,回憶起這一年來發(fā)生的種種。
感覺自己做的還不錯。
但似乎總是差點什么。
他走到洗手臺前,將頭埋進冷水當中。努力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讓像離開北望城的那個深夜中的寒意再次占據(jù)自己。
趙遠瞻說的不錯,無用、無能、無聊。
自己的確走的太慢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處,將這一年來整理好的材料和線索鋪開在床上。
他想盡快查清修行者的力量傳承。
趙秋辰呼叫了他無數(shù)次,他看著通訊器,躊躇良久,還是放下了。
拿起那個與自己朝夕相伴的小匣子,此刻的言旭感到一絲無助,但就是這種如同在水中缺氧窒息一般的無助讓他無比清醒,這就是觸碰到現(xiàn)實的感覺。
就在這時,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言旭以為是陳挽,想也沒想的就打開門,正準備敷衍搪塞的時候,眼見來人是一個穿著素雅大衣,戴著白色冬帽的嫻靜少女。
“你是?”
“我是陳瀾,陳挽的姐姐,我們通過電話的?!标悶懙恼Z氣非常溫柔。
“啊,你好。陳挽去監(jiān)察廳送人了?!毖孕裾f道。
“這樣啊,今天是跨年夜,陳挽說他不回家吃飯了,我怕他一個人吃不好,特意給他送點菜來。”陳瀾揚了揚手中的袋子說道。
“我有他房間的鑰匙,你先在他房間坐一會兒吧,他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毖孕裼悬c慌張,說著轉身去拿陳挽房間的鑰匙,不小心將小匣子碰落在地上,滑落到陳瀾腳邊,引起了陳瀾的注意。
陳瀾注意到了腳下的東西,微微俯身拾起,仔細端詳一看,頓時面目一滯。
言旭也注意到了陳瀾的表情:“你認識這個東西?”
陳瀾搖了搖頭:“我不確定,我只在一本古籍上見過一些類似的描述。”
言旭這時也找到了鑰匙,對陳瀾說道:“這是我家里人留給我的。我一直帶在身上。走吧,我先帶你去他的房間。”
二人進入陳挽的房間,看著一地狼藉凌亂的屋子,陳瀾有些暈厥,但也沒說什么,將帶來的食物放在桌上,開始幫陳挽收拾起來。
“那個,你在這等等他吧,我還有點事,我先回屋了。”言旭見自己也幫不上忙,打了聲招呼就轉身回屋。
過了一陣,就聽陳挽回來了:“姐?你怎么來了,不是跟你說不用管我么,哎哎哎,這個你別收拾啊,我這,我這也是成年人了,給我留點隱私可以么。姐姐姐,這個我自己來,自己來?!?p> 聽著隔壁姐弟二人在房間里嬉鬧,言旭心中多少也有些惆悵,但很快,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是陳挽:“言旭,你吃飯了么,沒吃的話跟我們一塊兒吃吧,大過年的你自己窩著算什么事兒!”
言旭本想推辭,但拗不過陳挽拉著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整個房間經(jīng)過陳瀾簡單的整理,完全就像是換了個風格一般。此時陳瀾正踮起腳尖伸手準備關上剛剛因通風打開的窗戶,美好婀娜的曲線在白色毛線裙子的包裹下一覽無遺。
“原來這房子長這樣啊。”言旭喃喃道:“這么白。”
“白你媽個頭白,看啥呢!”陳挽怒了。
言旭有些羞澀了,坐在餐桌前一言不發(fā),他此時還沒有從趙遠瞻對自己的申斥中回過神來。
姐弟二人將帶來的飯菜擺在桌上,豐盛異常的飯菜還冒著熱氣。
“感謝你們了。”言旭說道。
“不用客氣,一塊兒喝點啊?!标愅煨χf道。
言旭點了點頭,陳挽從柜子里摸出一瓶酒。
“這馬上又要開始打仗了,這酒價估計又得翻番。嘖嘖,喝一瓶少一瓶了。姐,你怎么從S國回來了?不念書了么?”陳挽問道。
“你還知道惦記我啊,我早就畢業(yè)了,馬上要打仗了,爸爸擔心我在那邊不安全,讓我趕緊回來了?!标悶懶χf道。
“哦,對了,忘了跟你正式介紹了,言旭,這是我姐姐陳瀾,古文化保護發(fā)掘專業(yè)的高材生?!标愅煺f道。
言旭笑著點點頭:“陳挽應該沒少跟你提我,咱們就別客氣了,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陳瀾說道:“你是想問那個匣子是么?古籍上關于它的內容不多,只知道這東西叫秘匣,是紀元前一支修行者傳承用于儲存信息的工具,經(jīng)過了基因科技的改造,需要用特定的血液才能開啟,你手里的那支好像又不太一樣了,所以我說不準。”
“具體來說哪里不一樣?”言旭連忙點頭問道,而陳挽則在一旁聽的云里霧里。
“年代不一樣哦,你手里的那個秘匣,像是仿造紀元前的技術制作的?!标悶懻f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紀元前的科技文明,已經(jīng)發(fā)展的很高了是么?”言旭說道。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所謂的修行者,就是根據(jù)基因技術打破枷鎖拘束的一群人,根據(jù)S國留下的記載,當時這樣的技術已經(jīng)很成熟了,直到核戰(zhàn)爭爆發(fā)之后,我們所繼承的就只是鳳毛麟角而已?!标悶懡忉尩馈?p> “姐,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為什么當時會爆發(fā)核戰(zhàn)爭?”陳挽終于能夠加入話題了。
“你們知道為什么每個城邦恢復之后都要建立高墻么?”陳瀾溫柔的說道。
二人整整齊齊的搖頭。
“據(jù)說在上個紀元結束的原因是由于力量失衡,具體的原因,可能只有修行者才清楚吧。好像是為了毀滅和防御什么恐怖的存在?!标悶懻f道。
“但現(xiàn)在城墻的作用僅僅就是作為區(qū)分城邦人和自由民了,真諷刺?!标愅炜嘈Φ馈=o自己斟滿一杯酒,接著說道:
“我不喜歡戰(zhàn)爭,一點都不喜歡。但這東西就像宿命一樣,我只能認命了是么?”陳挽看著陳瀾說道。
“小挽,其實你可以...”陳瀾想勸陳挽,但是被陳挽打斷了。
“別說了姐,我都明白的,今天就開開心心喝頓酒吃頓飯吧,你難得回來,不說那些了?!标愅鞌D出一絲笑容。他喝的有點多,起身坐在沙發(fā)上迷離起來。
這下輪到言旭聽不懂了。但言旭還想問陳瀾一些問題。
陳瀾看出了言旭的好奇,說道:“可以的話,我能仔細看看那個秘匣么?沒準兒能幫你找到一些打開它的可能性?!标悶憣τ谶@些東西的好奇和癡迷超出了言旭的想象。
言旭趕忙拿出秘匣,遞給陳瀾,陳瀾接過后,對著燈光仔細端詳起來。陳瀾細膩白嫩的手指摩挲著秘匣的邊緣,一不小心被不知道什么時候凸出的一根尖刺刺破了手指。
“嘶”陳瀾輕吟一聲,隨即一顆豆大的血珠滴在秘匣上。
“沒事吧?”言旭趕忙問道。
“沒事,就是被扎了一下。不礙事?!标悶懹眉埥聿亮艘幌聜冢^續(xù)研究起來。
“靈櫝?!标悶戉馈?p> “什么?”言旭問道。
“你看,這里刻著一行字,‘靈櫝零零壹柒’。”陳瀾指給言旭看。
言旭心想沒文化真可怕,自己翻來覆去看了這東西多少遍了,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幾個字。他甚至還拿這東西擋了好幾次子彈。
“言旭,你家人,以前是做什么的?”陳瀾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是個孤兒,他們算是收養(yǎng)了我?!毖孕裾f道。他沒有暴露胡迪的秘密。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東西跟很久以前的一場實驗有關系。”陳瀾說道。
“實驗?”
“核冬天過去之后,并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以五大國聯(lián)盟的形態(tài)存在的,而是所有人都歸屬于一個強大的帝國,落日帝國?!标悶懻f道。
言旭點點頭,這段歷史他也在書上讀到過:“不是說,這個舊帝國的開拓宗旨違背了全部人類的利益,所以被推翻了么?”
“歷史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不是么?那是一個由普通人類建立的國度。”陳瀾淡淡的說道。
“可是這和這個“‘靈櫝’有什么關系?”言旭有些疑惑。
“落日帝國為了人類能夠更好的在核戰(zhàn)爭侵襲過后的土地上生存,做了很多所謂違背人倫道德的實驗,其中就有一個計劃叫做‘靈櫝計劃’,這個計劃的發(fā)起者試圖將普通人類,甚至于修行者的基因與核化人融合,以打破遺傳界限,使人類能夠更加適應這個世界?!标悶戭D了頓,接著說道:
“但是據(jù)我了解,這個計劃失敗了,由此也導致了落日帝國的覆滅以及跟核人王朝的對立,以前大家都還是合作關系,這其中的隱情,我們作為普通人來說是不可能知曉了?!?p> 言旭恍然,難道胡迪的死,跟秘匣有關?
“好了,沒準兒你的家人就是無意間撿到了這個東西,別想太多,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們早點休息吧?!标悶懻f著就將帶來的碗筷收拾好,裝回袋子里說道。
“陳瀾姐,你知道靈櫝計劃是在哪里開展的么?”言旭隨口問道。
陳瀾聽到此問,莞爾道:“據(jù)說是在南方禁忌之海的寂滅島上,現(xiàn)在的科技水平,沒有交通工具能夠橫跨禁忌海?!?p> 言旭點了點頭,送陳挽下樓,見樓下已經(jīng)有一輛車在等候。
“那么有機會再見了,言旭?!标悶懜鎰e道。
“哦,哦,好。”言旭呆呆的回應道。
回到陳挽的房間,看到陳挽已經(jīng)睡著了,便關上房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禁忌海?!毖孕褡匝宰哉Z道,看來要想辦法過去一趟了,可禁忌海那么大。寂滅島又在哪里呢。房間里非常安靜,突然‘咔嗒’一聲響起,言旭順眼望過去,只見自己不論如何都無法打開的秘匣,自己打開了。
以血鑒之,難道是因為陳瀾的血?言旭趕忙拿起秘匣。
116,-27。
坐標?言旭隨即打開電腦,在地圖上輸入這個坐標。而坐標顯示的地方正是禁忌海深處,可是上面連陸地都沒有,難道是在深海里?言旭又拿過秘匣,見底下還寫著一行小字:青蒼分所。
青蒼,正是如今玄國川青城的舊稱。
看來要盡快想辦法去一趟了,言旭心想。此時通訊器響起,是趙秋辰。
“言旭你這個烏龜王八蛋,老娘說話不好使了是吧,一晚上找不著人,要死?。 壁w秋辰咆哮道。
言旭苦笑著正想解釋,就聽趙秋辰接著說道:“是不是趙遠瞻跟你說什么了?我跟你說,你別理他,他就是那樣一個人,擺著一張臭臉像是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樣。他的話你撈干的聽就行,別在意。”
言旭說道:“他說的有道理,我知道的?!?p> 趙秋辰罵道:“媽的,那他讓你去跳海你去不去?下次你就揍他啊,不用在意他是不是我二哥,揍他就完事了?!?p> 言旭笑道:“那我真揍了?。 ?p> 趙秋辰:“別別別我就是那么一說,從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我二哥。比我爸還兇。我明天就要走了,往后幾個月你可能見不到我了,還不快來送送老娘!”
言旭穿上衣服,開著車向商會駛去。
總是要見面的。
趙秋辰對他來說。
是無論如何都要見的人。
要快點變強?。⊙孕裥南胫?,既然趙家的商會總部坐落在川青城,那正好順便可以問問這個青蒼分所到底是什么情況了。
一腳油門撩起,像極了趙秋辰第一天教他開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