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號啟動之后,車廂之內(nèi)發(fā)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原本恐怖的紙人在黑暗之中融化了,兩側(cè)各開了三扇窗戶。
“原來你可以調(diào)整車廂的樣子?”江心遲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當(dāng)然,我怎么會掌控不了自己的身體?”一個聲音在他的身旁響起,“特別是……成為你的坐騎之后,原本的誓言對我的束縛已經(jīng)消失了?!?p> “對于你來說,現(xiàn)在的狀況不是什么也沒有改變嗎?從一個誓言換到了另一個誓言,僅此而已?!苯倪t說道。
他本來想說的話會更加刺耳,只不過臨時起意,換成了委婉的說法。
江心遲還不想一開始把和徐福號之間的關(guān)系鬧僵。
“不,完全不一樣,”徐福號的聲音溫柔得像是一只具有智慧的森林麋鹿,“與星之子簽訂的誓約可比天之誓要好多了,因?yàn)樾侵邮莻€溫柔的人吶。”
這番話倒是出乎了江心遲的預(yù)料,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說他,哦,或許徐福號也不能算人。
江心遲覺得自己和溫柔這個詞一點(diǎn)也不沾邊,倒不如說,這個詞就如同他的反面,如果說溫柔是月亮,那么他就像太陽。
——如此比喻雖然聽起來無比自大,但是江心遲覺得只要自己不說出口就好。
這段對話在車廂里的其他三個人看來就是另一個畫風(fēng)了,他們看不見徐福號,于是只能瞧見術(shù)師莫名其妙開始自言自語。
“星之子”“誓約”“天之誓”這三個詞讓他們豎起了耳朵,也讓他們的內(nèi)心再度泛起了漣漪。
術(shù)師在和誰說話?
一個未知的靈魂?
可是聽起來怎么像是在和……這輛驛車說話?
他能夠和遺物交流?
他們不約而同地開始猜測術(shù)師的真實(shí)身份。
——絕對不是看上去這么簡單!
江心遲不知道其他三個人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也并不會在意。
在成神游戲之中,只有“玩家”才是特殊的,雖然他們真實(shí)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但是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一點(diǎn)。
他沒有接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你知道茂陵是什么情況嗎?”
“知道一點(diǎn)。”徐福號回答道,“那是漢武帝建立的一座迷宮,一座巨大無比的實(shí)驗(yàn)室,目的是希望借此得以探求永生的秘密?!?p> “他失敗了?”江心遲說道。
“沒錯,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毙旄L柣卮?。
理所當(dāng)然的?
江心遲注意到了其中的奇怪之處,徐福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無比自然,仿佛它不覺得有其他任何的可能。
“為什么?”他直接開口詢問,“永生是不可能的嗎?”
“永生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這是每個修行者都應(yīng)該知道的常識,你不知道嗎?”徐福號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星之子就是與眾不同,連常識都不知道卻也能踏上修行之路?!?p> “為什么不可能?”江心遲問道,“有什么理由嗎?”
“理由?”徐福號沉默了一會,“不,沒有理由,只是自古以來從來沒人成功過,而且先人的典籍中一再警告后人不要尋求永生。”
“所以,永生就成了修行的常識?”江心遲大致能夠想象這其中的脈絡(luò)。
“就是這樣。”徐福號說道。
其他三個人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斷了江心遲的動作。
他們雖然知道司命這個職業(yè),但對司命的具體細(xì)節(jié)其實(shí)一無所知,否則也不會連司命應(yīng)該具有什么樣的特征都要拿出來討論一番了。在與江心遲見面之前,智多星、媚娘和阿修羅其實(shí)根本沒有見過真正的司命,在他們眼中,司命這個職業(yè)多多少少帶著一絲不詳?shù)纳?,猶如蒼藍(lán)的天空中掠過的一只烏鴉,到底它是象征著幸福的吉祥鳥,還是聞到腐臭味而來的不祥之兆,實(shí)在是難以判斷。
而且術(shù)師到底是不是司命也是個未知數(shù)。
在其他三個人的心中,這個年輕的小伙子頓時變得神秘了起來。
媚娘看向智多星和阿修羅,低聲說道:“你們怎么看?”
“還能怎么看?等著唄?!卑⑿蘖_瞪了她一眼,“怎么?都這樣了你還想動歪心思?”
“怎么可能!”媚娘氣得拍了一下阿修羅的手臂,但顯然力道不足,阿修羅毫無感覺,“我是說你們覺得術(shù)師到底什么身份?太奇怪了。”
“不管他什么身份,都不是我們應(yīng)該知道的?!敝嵌嘈侨嘀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于是知道得越少,所以知道得越多,知道得越少,懂了嗎?”
“別他媽在這個時候說謎語!”阿修羅捏緊了拳頭,作勢要打。
“說真的,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媚娘認(rèn)真了起來。
“不知道,你覺得呢?”阿修羅的聲音壓到了最低,但還是不可避免地顯得大。
媚娘心虛地看了江心遲一眼,見他還在自言自語才松了口氣。
“我覺得吧,這還真是件好事?!敝嵌嘈呛V定地回答。
“怎么說?知道你腦子好使,別賣關(guān)子!”阿修羅催促道。
智多星對著媚娘伸了伸手,要了一卷煙,他掏出衣服里的短煙槍,又跟媚娘借了個火。
他看了阿修羅一眼,緩緩說道:“你想想啊,原本我們?nèi)齻€人進(jìn)茂陵,你們覺得能出來嗎?”
“能出來嗎……”阿修羅撓撓頭,“我覺得兇多吉少。”
“雖然阿修羅在滅自己威風(fēng),但我也這么覺得?!泵哪镅a(bǔ)充道,“茂陵那是什么地方?看守他的司馬家族又是什么樣子的家族?他們都頂不住的話,光靠我們又有什么用呢?”
“天門只是讓我們進(jìn)去送死,然后他們才好踩著我們的尸體過河罷了?!卑⑿蘖_面上的笑容很冷。
這句話他重復(fù)了很多遍,但是每當(dāng)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身子一陣酥麻,仿佛是被人下了麻沸散。
“那現(xiàn)在呢?”智多星問道,“有了術(shù)師這種身份神秘的家伙,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總歸是有了點(diǎn)變數(shù)?!?p> “你的意思是說?”媚娘的聲音更低了。
“見機(jī)行事,然后……各憑本事?!敝嵌嘈且残α诵Γ耙恢币詠?,我們都是這么干的,不是么?”
“說得沒錯?!卑⑿蘖_拍了下智多星的后背,智多星手一抖,差點(diǎn)把煙桿甩下去,“我就是喜歡你們倆這種怎么都死不掉的好運(yùn)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