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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闕

第六十六章 動之以情

破闕 七天之內(nèi) 2947 2024-03-21 23:14:34

  昨日柳毅到來打斷了徐越卿與楊滟之間的對話,正當(dāng)分開之際,徐越卿用極低的聲音與他約定了時間、地點,經(jīng)一夜輾轉(zhuǎn)后,楊滟還是選擇如約而至。

  小二一見楊滟忙迎上去,瞇著笑眼帶著他穿過一樓嘈雜不已的酒客,引上去:“客官,有人正在樓上等您呢。”那姑娘說得果然不錯,壯碩如牛的愣頭青一個,果然好認(rèn)。

  徐越卿早到一步,已經(jīng)點了酒菜,自己只是手捧一杯香茶靜候。

  楊滟推門而入,左右查看這偌大的廳堂,除了幾株蘭草外,毫無遮擋,發(fā)現(xiàn)既不能藏人也不能藏暗器后大搖大擺坐在神神在在的徐越卿對面:“特地叫我前來,有何貴干?還擺上酒席了,難不成你想毒害我?”

  都是玩笑之語,徐越卿并未太過計較,只是輕撫溫?zé)岬牟璞?,直來直去:“昨日同楊小將軍說的,小將軍可曾放在心上?”

  “什么話?”楊滟撿起桌上筷子,猛送兩口熏牛肉入口大嚼,狀似不在意。

  徐越卿眉懶散地抬眉,胸有成竹:“今早孫侯在群臣面前將虎符交給圣上,你應(yīng)該早知道才是,否則不會來?!?p>  她這樣篤定,楊滟那些不入流的戲碼仿佛是石子沉入死水中,激不起任何波瀾,手中的筷子也放下,正色道:“你找我究竟想說些什么?”

  徐越卿道:“算給你一個出路?!?p>  “你,憑什么?我們只交手過幾次,何勞你這般大費周章來給我忠告,不如咱們坦誠相見,你為誰來?執(zhí)明府、那位久不露面的長孫大人,還是為太子殿下?”

  “好,我坦然些,”徐越卿失笑,“菜里下毒了,每一道?!?p>  楊滟連唰地慘白,站起來方想張口罵,卻又想起她的話,強迫著自己坐下。

  “騙你的,”為了自證,徐越卿也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味道的確不錯,多吃些,也不知你還能吃幾頓?!?p>  “你這什么意思?”

  徐越卿施施然放下筷箸,抬手叫他坐下:“楊小將軍,你跟在孫侯身邊許久,試問,你就不曾失望過?”

  楊滟沉默,自己是孫諼親信,因此諸多事情孫諼都不太避諱,譬如下令追殺賬簿先生一事,甚至是楊滟親自安排,若說不失望是假,可孫諼畢竟有如自己親父,思及此處,梗著脖子嘴硬道:“不曾?!?p>  “那你可知,孫諼三年前便替孫明鏡填過一筆不曾到西南的銀錢,若我記得不錯,三年前,鬼役軍中可死了不少人?!?p>  三年前,西南鼠疫,軍中不少人感染,上報朝廷,朝廷自然撥款下來賑災(zāi),可到軍中的銀子只夠八成的軍士用藥,自己險些也在那場災(zāi)害中身亡,幸而朝廷又放一筆賑災(zāi)款。

  “無從考據(jù)的事情,隨你怎么說?!?p>  “好,且不說往日,但看今朝。鬼役軍是跟隨已故的老侯爺一步步走過來的,西南只知孫家不知皇家,你認(rèn)為圣上會安心?即便是虎符交到圣上手中,正所謂疑人不用,孫家舊部,連同你都要一并受打壓。雖說現(xiàn)如今能在軍中扛鼎、震懾三軍的人少之又少,可吳國公伏家、與孫侯前后回京的趙家個個人才輩出,假以時日,必能在鬼役軍中有一席之地,你又該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

  徐越卿語氣松快,唇邊甚至有些許笑意,可句句都說在要害上,楊滟心下犯愁,她所說未必不會發(fā)生,孫家大勢已去,若圣上不在鬼役軍中調(diào)任主將,而是不拘一格降人才,自己的處境只會比現(xiàn)在更為尷尬,屆時自己當(dāng)真能夠有出頭之路嗎?

  二人隔著桌子不說話,只楊滟的筷子點在桌上,發(fā)出一下又一下的聲響,探尋的眼神將徐越卿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幽幽問道:“你到底為了誰?”

  徐越卿不答反問:“我有什么立場?”

  這話倒是將楊滟噎住了,的確,徐越卿與誰都是親近不足,甚至總傳出她與誰人爭執(zhí)不下、不歡而散的消息,若論立場,哪一個猜測都站不住腳,可依楊滟看來,她可并非那種只結(jié)緣、不結(jié)仇的圓融之人,今日這頓飯想來也是誰人授意。

  “徐姑娘,你我都是習(xí)武之人,何不在坦然一些?你背后的高人到底是誰,特意叫我來一趟,難道只為指明道路不為其他,那我應(yīng)當(dāng)當(dāng)面致謝、日后再找機會報答才是,何須遮遮掩掩?”

  徐越卿根本不接這話茬:“楊小將軍當(dāng)真是固執(zhí)己見,一心為孫家、為孫明鏡,那我也別無他法?!?p>  這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宴請以楊滟先行離去而結(jié)束,桌上酒菜基本沒動,徐越卿將杯中熱茶一飲而盡,這場戲演得可真累,換上另一幅面孔走到旁邊那房門前推門而入,李籌、長孫畏二人赫然在此等候。

  “殿下,長孫大人?!鄙裆?,仿佛剛才言笑晏晏、交際自如的人并非是她。

  這酒樓二樓除卻主人吩咐之外,不許旁人上來,故此無人知兩件房中間那道厚實的墻壁設(shè)有暗格。

  方才徐越卿說了許多,她們二人聽得真切,李籌止不住笑意,招手,示意她坐自己身邊那椅子上:“怪不得平素不太說話,竟是有這樣的唇舌。”親自將她面前的酒杯斟滿。

  徐越卿不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味道一路從舌根滾下喉嚨,在五臟六腑燃起一把火,喑啞著聲音:“我只不過將殿下教的盡數(shù)說與他聽?!?p>  孫諼尚未乞骸骨之前,錦王一派便是對鬼役軍未來主將之位虎視眈眈,如今孫諼上表陳情要返鄉(xiāng)安度晚年,孫家又無人能用,自然有人打起了心思。

  錦王雖不表態(tài),可底下卻有的是人獻(xiàn)策,與錦王交好的將領(lǐng)在孫侯交出兵符前便頻頻出現(xiàn)在奏章上,更有甚者不遠(yuǎn)萬里遞來了請安折的奏折。

  李籌在此時卻做出了與李犀全然不同的舉措,不僅按兵不動,并不許自己身邊人對鬼役軍中事妄加評點,有人問起,他便是一句:“父皇自有決斷?!?p>  私下卻是找來了徐越卿,托她辦件事情。

  楊滟數(shù)次出現(xiàn)在軍報當(dāng)中,小小年紀(jì)驍勇十分,孫家大廈將傾,可英才不該明珠蒙塵。當(dāng)日,楊滟送孫明鏡去往京兆尹府就諸多埋怨,徐越卿知他心中不滿,今天這番借徐越卿之口的肯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算是李籌、長孫畏惜才之舉,做不做、如何做都全在楊滟自身。

  “我說的不只這個,還有吳家,”李籌與長孫畏交換眼神,終是忍不住打趣,“吳兆林是謹(jǐn)慎,父皇任他為中大夫后少有議論,此番卻是不同?!?p>  徐越卿也聽說了,吳兆林在朝堂之上不僅將孫明鏡所作所為比之禽獸,還將孫家惡仆打傷柳毅、侵占良民天地、孫明朗從中周旋賣官等悉數(shù)呈秉,言辭激進(jìn),與周、趙以及諫議三方同將太后黨羽、孫家一流罵得節(jié)節(jié)敗退。

  長孫畏笑道:“老人家經(jīng)歷了那么多,凡事小心些、瞻前顧后些也屬實正常?!?p>  十五那夜,長孫畏前腳遣堆云秘密去送藥,后腳堆云便回來了,問才得知當(dāng)夜情形,長孫畏事后又知吳家那位老者的所為,豈有不明白的道理,即便是李籌玩笑,也忍不住為她開解。

  徐越卿雙眉緊縮,他們句句意有所指,又一杯酒下肚,她咬牙道:“吳朝與我并無什么不同。若有助益,殿下、大人對他、吳家大可以物盡其用?!?p>  李籌登時撫掌大笑:“你啊,你啊,吳小公子的深情可算是錯付嘍,人是真心想許,你忍心將他賣給我?”

  “我與他并無瓜葛,再說,吳家選擇殿下是雙贏,難道說吳家不會從中獲利,他不會從中獲利?”

  徐越卿不假思索,二人才知她十分真摯也毫不避諱利用吳朝的事實,長孫畏思忖著該如何勸阻,只見李籌又是給她杯中斟滿酒水:“卿卿,吳朝那小子也不是傻子,能容你這般戲耍他?廟堂之事只關(guān)乎廟堂?!?p>  徐越卿還想再說,卻被長孫畏阻攔,不動聲色地從他手中拽出酒杯:“叔弈,你當(dāng)回宮了。”

  李籌平復(fù)著內(nèi)心波瀾,睜眼過后復(fù)又是那笑面狐貍:“長孫說的不錯,本宮該走了,留你姑侄倆說會兒話?!?p>  太子匆匆來又匆匆走,長孫畏甚至沒有起身送她,只在他轉(zhuǎn)身之際點頭示意便再無表示,待門闔上后才拿出帕子抹去手上濺出的酒水:“叔弈是最厭惡這樣手段的?!?p>  他自身因身居高位不得與心意決絕的長孫畏相守,與太子妃結(jié)合又是權(quán)衡利弊之下不得已的舉動,謀算之間從來只肯計算利弊,不敢算計人心。

  正如徐越卿所說,她并不在意吳朝,所以利用、擺布、算計都好,她皆可全身而退,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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