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坐在馬車上還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她真的要離開夏楚了,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回去了。
自從益西把她騙到夏楚,雖然他對自己是真的很好,這三個月她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不管他說什么自己都不會回應他,他也不會惱怒,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對她說話時都是笑意盈盈的,每次有人欺負她,益西會狠狠的教訓他們,自己不是無情之人,這些事都看在眼里,很多次都想開口和他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相處下來不得不說贊普很有上位者的氣質。
一路上紫燕都沉默寡言的,曦燕以為她是受了驚嚇導致的,一直握著她的手給予安慰。
向導花癡的說道:“我這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王子?真是三生有幸了,王子還這么好看,像天神一般的容顏,江姑娘你說呢?”
江舟回應道:“沒覺得?!?p> “切,你當然不覺得,你身邊那位公子也很好看,你天天對著他自然不會覺得別人好看,我每天看到的都是歪瓜裂棗,真是羨慕你?!毕驅崃锪锏恼f道。
有人陪她說話就不會這么無聊了,一路上,江舟都在和向導聊著這兒的風俗民生。
太陽落山后他們終于到了涂渾,宋皬接到消息立馬去驛館門口迎接他,見她完好無損的回來了,才放下心來:“終于回來了?!?p> 江舟說道:“我有事想和你說,我們到書房去?”
到了書房關上門,宋皬突然抱住了她,說:“別動,我就抱一下,我真的太害怕了,我怕你遇到危險,怕你再也回不來。”
江舟也不動就這么讓他抱著,這次算是孤注一擲了,如果不是師姐寫信給她,她應該不會讓自己身處危險之地。
宋皬放開她,問道:“你要和我說什么?”
“我們見到了夏楚王子贊普.益西,按紫燕所說她是被贊普擄到夏楚的,這幾個月他們甚至已經談婚論嫁了,可今天我們找到紫燕的時候,他居然沒提任何要求就放過了她,我覺得贊普沒那么簡單?!?p> 夏楚王室的內斗素有耳聞,國力也算雄厚,現在各國貿易往來,安定和平,但夏楚依然是潛在的危險:“聽說贊普.益西此人心機深沉,有勇有謀,受人擁戴若是老國王逝世他應該最有可能登上王位?!?p> 他又猜測道:“或許紫燕對他來說只是有利可圖?如今利用完了便放過了她?”
絕非那么簡單,江舟總覺得那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從書房出來,江舟去找了曦燕問她如何打算,是她們前往南詔還是返回豫國,曦燕說既然出來了,就去一趟南詔吧,也領略一番他國風光。
第二日他們就啟程了,此時有一位暗探給贊普回話:“王子,她們繼續(xù)朝南詔出發(fā)了?!?p> “知道了,不用再跟,等她們從南詔回來再說。”此去應該要一個月之久,足夠贊普在夏楚站穩(wěn)腳跟,掌控夏楚實權了。
一路上紫燕心事重重,按理來說她已逃出夏楚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卻又總會想起他,那個千方百計討她歡心的人。
又是半個月的路程終于到達南詔了,南詔的禮官已在門口迎候,宋皬下馬與之交談隨后進入城門,豫國的軍隊則駐扎在離南詔十幾里外的地方。
使臣們先到驛館住下,等候第二日南詔王的傳召。
第二日一早江舟便起了,梳好發(fā)髻穿著丁香色的宮裝神色緊張的在房間里靜候著。
秋環(huán)安慰道:”姑娘放寬心,聽說南詔王平易近人應該不會為難使團的人的?!?p>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職責是為豫朝選一位合適的皇子妃,可我要是選錯了怎么辦?”江舟問道。
這個問題秋環(huán)無法解答,只能安靜的站在她的身旁。
終于要入宮了,江舟跟在宋皬的身后亦步亦趨也不敢四處張望,到了大殿上對南詔王行跪拜禮,宋皬向南詔王說明來意和豫國的皇上對兩國結秦晉之好的誠意。
南詔王大悅:“此事甚好,說來上一位嫁到豫朝的公主還是本王的姑姑,如今她已駕鶴西去但兩國情意永不變,既然豫朝皇室如此有誠意,本王也承了這門婚事,就讓丹萸公主嫁到豫朝吧?!?p> 之后又說了些國事,呈上了豫國送的奇珍異寶然后就退下了,晚上還要為他們接風洗塵舉辦晚宴。
還好未出錯安然無恙的出宮了。
紫燕和曦燕來南詔算是游玩的,今日二人坐船游湖,曦燕問道:“你怎么了為何悶悶不樂?”
紫燕不想敷衍她說道:“師姐,我總覺得他不會這么容易放過我?!?p> “誰?”她明知故問道。
“贊普.益西?!?p> 對曦燕來說夏楚不是個好地方,贊普.益西也不是個好人,他是狐貍,心狠手辣,迷惑人心,“別怕,有我在,有江舟在,有大豫的將士們在?!?p> “好,我相信師姐?!彼龔婎仛g笑的說著。
“雖然現在沒有證據成州的疫病是他的陰謀,但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一個連孩子都下的去手的人絕對值得堤防,畢竟在他的心里王位大于一切?!?p> 聽她這么說紫燕又開始擔憂了,贊普那樣的人絕不是善茬他想得到的東西怎么可能輕易放棄呢,這幾個月他的甜言蜜語里和無微不至的關懷可能都是裝出來的,他正在奪取王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位子,但是她既無才華又無背景,為何選擇她呢?到底有什么目的?
與她們同行的還有一位南詔的姑娘,她用帶著口音官話問道:“二位不是南詔人吧?!?p> “我們是豫朝人,跟隨使團來的?!标匮嗾f道。
那姑娘繼續(xù)說道:“原來是豫朝人,聽說我們公主要嫁到豫朝和親?”
“是的,也不知你們國王有幾位公主?”
那人說道:“我們國王有三位公主,丹萸公主是國王的第二位公主,長得漂亮心地善良還能歌善舞,其他兩位公主一位已經嫁人了,另一位年齡尚小,應該只有丹萸公主最為合適了?!?p> 曦燕有些驚訝眼前這人對王室的事是不是太了解了,“冒昧問一下,你為何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為我阿爹在朝為官?!?p> 沒想到眼前這人還是個官家千金,可這舉止言談倒是看不出,和長安的貴女不同多了些灑脫和自由,“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喚我阿萸就好?!?p> 三人直至日落才分別,她們二人離開后,有兩位侍女上前說道:“公主,王后已多次派人來催回宮了?!?p> 阿萸笑著說道:“回去吧?!?p> 晚宴開始,王宮內歌舞升平,豫國使臣坐在右手邊,南詔的官員坐在左手邊,今夜南詔王和王后都出席了,以表示對使臣的尊重。
江舟朝上看了一眼,王后身著紅色宮裝,上面有一只金線繡著的孔雀,頭上戴著兩只金色鳳凰銜珠步搖,當真是雍容華貴卻不俗氣,典雅端莊看著比豫國的貴妃多了一些和善,也可見年輕時也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王后對著使團笑著說道:“聽聞豫國使團里有一位女官,可否上前來?”
江舟心里一咯噔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好好吃飯不行嗎,非要看她干什么?腹誹歸腹誹,扶著侍女的手還是站了起來,穿著白日進宮的宮裝露出笑容,走上前去行禮:“外臣江舟見過王上王后。”
王后微笑著說:“請起,聽聞江大人是貴國國師弟子,真真是少年英才,長得也像本宮寢殿精心培養(yǎng)的花一樣好看?!?p> 這時一位穿著水藍色異域服,頭發(fā)扎成好幾根細細小辮子,戴著藍色寶石的額鏈的姑娘走了進來,行了一禮:“見過父王母后?!?p> 王后說道:“丹萸來了,快入座吧。”
隨后和江舟又說了幾句話就讓她重新入座了。
這個小小插曲不足為重,宴會恢復了熱鬧,江舟正襟危坐卻總感覺有人看著自己,她用眼神查看,正好對上了丹萸公主的目光,她正笑看著她。
宋皬正在應付其他人的敬酒無暇顧及她,她收回目光有些不解這丹萸公主看著她做什么?
直到夜半三更,晚宴才散去,宋皬和江舟同坐一輛馬車,反正也不會有人說閑話。宋皬雖未醉的徹底卻也有了醉意靠在馬車上,閉著眼休養(yǎng)生息。
江舟則一直在想丹萸公主的意圖。
“在想什么?”他問道。
江舟嚇了一跳,未曾想他會開口。
她問道:“你不是醉了嗎?”
宋皬睜眼看著她說:“是有些醉了。”順勢躺在了她的腿上,江舟下意識的想躲開但又怕他摔在地上還是扶住了他。
宋皬說道:“坐了一晚上還是躺著舒服,別動哦,我馬上會起來的。”
可是一直回到了驛館宋皬也沒有起來,江舟實在有些腿麻了,推了他一把才把他叫醒:“到了,回房睡吧。”
外面漆黑一片,只靠著驛館門口掛著的燈籠發(fā)出的微弱的光,宋皬跳下馬車站穩(wěn)后,說道:“下來吧。”
江舟轉身從另一側跳下動作行云流水,“一晚上要端著真是累了,宋大人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闭f完轉身便進了驛館。
宋皬無奈的一笑,還是這么不懂人心,白瞎了他的心思。
南詔四季如春蚊蟲也多,房間就備著祛蚊蟲的香爐,可江舟聞不慣香就沒點,蚊子的嗡嗡聲不勝其擾就點了香爐,蚊子沒有了,可她還是睡不著半夢半醒的,導致了次日起來眼下青黑。
秋環(huán)來給江舟梳妝看見了便問道:“姑娘這是一晚沒睡?”
“如何能睡得著,我感覺脖子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口?!?p> 秋環(huán)問道:“姑娘您忘了,我們帶了阿絮姑娘做的香包啊,帶在身上安神驅蚊?!?p> 江舟不可思議的看了她一眼,有這好東西不早拿出來,讓她受這苦?
今日無事隨意裝扮了一下,穿了件青色的襦裙清涼舒服。
不想宮里來了侍女說是王后娘娘有請江大人入宮。
宋皬上前問了何事,那侍女笑著說是公主想學大豫禮儀想請教江大人,這事無法推脫,江舟就隨她們入宮去了。
南詔王宮處處都透著精致,宮女穿著藏青色的衣裙,挽起頭發(fā)插著一根銀簪,個個都不茍言笑。
江舟被帶到丹萸公主的宮殿,江舟見著她就拱手行禮:“使臣江舟見過公主?!?p> 丹萸穿著淺粉色半袖褶裙,上面繡著各式的花樣,還是扎著小辮子戴著銀制流蘇額飾,真真是小姑娘的裝扮。
她說道:“不要多禮了,我看你剛才行的禮好像是豫朝男子行的禮吧?!?p> “是,公主慧眼?!?p> 丹萸又問道:“為何行此禮?”
“因為公主請的是豫朝掌故江舟,故行此禮?!?p> 丹萸覺得此人有趣,便讓其他人都下去她們要單獨聊聊。
二人坐在窗邊,丹萸問道:“昨日我出門游船,在船上見到了兩位你們使團里的姑娘,聽她們說你們去過夏楚?”
她說的應該是紫燕和曦燕了,江舟也不想隱瞞,“是的。”但她不問清楚也不必詳細說是吧。
之后她們相談甚歡,丹萸覺得她是個有趣的人不似印象里長安的那些高門貴女矯揉造作,去和親是個悲哀的事情但有她在應該也不會太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