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濤又敲了幾下門，門依舊沒開，他和王磊要了李波老婆王鳳的電話。
打了三通，第四次電話才接通“喂，你好?！?p> 祁濤率先說話，電話另一端靜靜的“我是祁濤，李波的發(fā)小，這是嫂子的電話吧?！?p> 對方才接道“奧，我是王鳳，您有什么事兒嗎？”
“我來看看大爺和大娘，您在家嗎？我在門口呢?！?p> 又是一陣沉默，門上的貓眼一閃，那邊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又過了幾分鐘，門才被打開，王鳳穿了件洗的掉了顏色的藍布衫子，整個臉是浮腫的樣子，頭發(fā)散亂著。李波的兒子，小風拿著一根木棍站在王鳳的身邊，拉著王鳳的衣角，一臉警惕的看著祁濤。
王鳳讓了祁濤進屋，關了門，門上三道鎖一一重新鎖上，小風才松了一口氣。屋內空空蕩蕩的，周邊放著許多年前破舊的家具。
“進來坐吧，不好意思啊，家里有些亂，我沒心思去收拾?！彼呎f著邊把沙發(fā)上堆放著衣服推到一邊，騰出一片空的地方。
祁濤把東西放在地上，又把零食遞給小風，小風回頭看了看王鳳。王鳳點了點頭，他才接了過去，坐在電視機旁的小馬扎上看動畫片。
“要喝茶嗎？家里沒熱水了，我去燒一點吧?！?p> 祁濤連忙搖手“不用麻煩了，我就探望一下，有用得上我的，打個電話就行了。大爺，大娘呢沒在家嗎？”
她點點頭“媽陪著爸去看醫(yī)生了，人年紀大了，高血壓?！?p> “我在醫(yī)院有認識的人，要不要我打個電話，也方便一些?！?p> “不用麻煩了，他們應該已經(jīng)看了醫(yī)生了。”
祁濤點頭，從懷里拿出厚厚一匝錢，遞給王鳳“這是之前我借波哥兒的錢，之前一直忘了，嫂子你拿著吧?！?p> 王鳳看著祁濤手里的錢苦笑“他哪里有錢借給你，有一分錢他都拿去賭了，吃了，喝了。我謝謝你，但這錢我不能要?！?p> “嫂子你拿著，我和波哥兒從小的情分，就當給小風買點好吃的，你看小風瘦得。小孩子就該多補充營養(yǎng)?！?p> 祁濤把錢放在桌子上，王鳳沒有再推脫。
祁濤再三思慮，終是問出一個問題“波哥兒生前有沒有和別人發(fā)生爭執(zhí)，就是鬧得很兇的那種?！?p> 王鳳想了想“無非就是那些酒桌上的狐朋狗友?！彼煊X說錯了話，抬頭看了看祁濤，祁濤尷尬笑笑。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接著的道“他什么也不和我說，一回家就要錢，家里有一分錢，他都···也有幾個長得蠻兇的人，來家里要債，人家一進屋，找不到他，看家里窮的叮當響，砸一場就走了?！?p> “波哥兒，他賭錢賭的很兇嗎？”
她哼了一聲“西村拆遷，分了四套房子，還有些拆遷款，現(xiàn)在就剩這個了，還差點被抵押，好好的日子，你看現(xiàn)在過的是什么日子啊，要不是為了小風，我···”
她沒說出后邊的話。
祁濤又說了些閑話，才起身告辭，王鳳起身送祁濤，走到玄關這邊，祁濤說“我去看了事故車，發(fā)現(xiàn)車有些奇怪，李波的死，應該不是意外?！?p> 不知道是不是她聽到的太過于震驚，還是因為玄關處昏黃的燈光，讓她的臉變得有些奇怪。
“真的，那他····”她的話在哽咽聲里停住。
祁濤問“那天晚上，你給他打電話說了什么，他才不顧醉酒也要開車出去，我看出事故的路段是開往趙村，去小風的外婆家里去的吧?！?p> 祁濤盯著王鳳，試圖在她的臉上找到其他可疑的表情或者是驚慌失措。
她點點頭，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她哽咽著道“我該聽出他的聲音不對的，我該知道他是喝了酒的，可是小風他發(fā)燒了，時間晚了，沒有車去醫(yī)院，我是急昏了頭，一直給他打電話，我還罵了他·····”
說到這兒，她早已經(jīng)泣不成聲，在看電視的小風聽到了王鳳的哭聲，從客廳跑過來，拿著木棍打祁濤“讓你欺負我媽媽，我打死你，我打死你?！?p> 棍子抽在祁濤的腿上，卻讓祁濤的心一抽一抽的，王鳳緊緊的抱著小風，一直流眼淚。
祁濤呆在當下，他遇見過許多的流眼淚的人，罪犯的眼淚，殺人犯母親的眼淚，受害人的眼淚?？赡切┤穗x他很遠，他的老師告訴他，他一定要保持一種最理性的態(tài)度，來對待他面對的人和事兒，可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人會不由自主的利用自己的情感去感知周圍的人和事，厭惡或者喜歡。
那些離他很遠的痛苦，或許會讓他有一刻的難過，而一但過去了，便就忘卻了，就像是海浪撫平沙灘上寫著的字，那片沙灘仿佛一如既往的平整無暇。
眼前的，又與尋常案子不一樣，是刀子劃過手背，雖然過后也會愈合，卻會留下疤痕，而那道疤痕告訴你，他曾經(jīng)是痛的。
王鳳抱著小風，哭泣聲漸漸停了，而她的目光是木訥的，小風的目光里盡是警惕。
祁濤還是開了口“你們要不要考慮報警，讓警察查清楚李波，李波····真相。”
她看了一眼祁濤，從口袋里拿出一團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說“這事兒，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我得和小風爺爺奶奶商量一下?！?p> 祁濤點頭，轉身打開門走出去。
下樓梯的時候，迎面碰上兩西服革履的人，他第一印象只覺得兩人與這座墻皮斑駁脫落的居民樓格格不入。祁濤定了定神跟著兩人身后，他在三樓樓梯轉角處停下來。
只見他們敲開了李波家的門，王鳳把他們迎了進去。
祁濤坐在四號樓外的臺階上，等著那兩個人。他從懷里拿出煙盒，拿了一根點燃，吸了一口，吐出去，在煙的霧里往樓上看去。
一支煙盡了，祁濤剛拿出第二根，剛想點火，手機響了起來。
“喂?！?p> “濤哥，你讓我查的那個夜籠紗的賬號的IP地址是在安城一所中學的網(wǎng)吧里。最后一次登錄是一個月前?！?p> “能查到具體的用戶信息嗎？”
“不能，那個賬號也注銷了，就是最后一次登錄后?！?p> “好，等我回去請你吃飯?！?p> 祁濤抬頭看見那兩個穿西裝的人從居民樓走出來。
掛了電話，祁濤走向前，掏出自己的證件，在他們眼前一晃“你們好，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