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已經(jīng)正午了,太陽的強光照得人眼睛發(fā)疼。我拉上窗簾,到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宿醉的后遺癥真踏馬大啊!到現(xiàn)在頭都是昏昏沉沉的。
把手機充上電,微信消息蹦了出來:有大強的,剛子的,老貓的,無非就是胡亂安慰一下。男女的感情他們其實也不太懂。畢竟,最年長的老貓,雖然有一個女兒,但快50歲的人了都還沒結(jié)婚。
接下來的是“眼鏡”的消息,無非是單他已經(jīng)買過了,就當給師傅踐行了。然后勸說我不要再跟李翠花好了,讓她凈身出戶。還說他們店里新來了一個大美女,到時候介紹給我認識。
我看了不由得苦笑: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事情比較清晰了,但有的事還真得必須當面問清楚,比如說,你大爺?shù)睦畲浠?,你走就走了,把我的血汗錢卷走了算怎么回事?可現(xiàn)在她人都不知道在哪。
不過這件事必須要解決了,我決定先回一趟老家。
坐上回家的車,我不禁有些恍惚。已經(jīng)有2年沒回過家了吧?自從2年前父母和李翠花吵了架,李翠花就不愿意回來了。看著一排排倒退的路邊枯樹,我想我現(xiàn)在的人生也跟它們一樣在衰退吧?
下了車,我拿上行李,其實就一個手提袋:省城的東西都扔了,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和李翠花有關的一切。
走在田間小路上,我的心竟然平靜下來了。
現(xiàn)在正是晌午,家家都在做飯。煙囪升起的炊煙顯得那么親切,隨風飄過來的臘肉香味勾起了我肚里的饞蟲。
路上遇見了收工的二大爺。給他遞上煙,跟他攀談了幾句,問道我老婆怎么沒跟回來,我只好推說有事,一個人回來的。
跟二大爺分別后,我加快了腳步。自從16歲出去打工后,我對家的印象就模糊了。而此刻我有一種希望馬上到家的沖動,這種感覺,只有小時候剛上學時被年齡大的孩子欺負的時候才有。
我終于到了,我站在院子門口大喊:“媽,我回來了!”
先出來迎接我的是小黃—我們家的狗,它聽到我的聲音就馬上飛奔出來,圍著我的褲腿繞來繞去。我一腳把它踢開,往屋內(nèi)走去。
我的母親正倚著灶房的門框微笑地看著我,說“回來了”。
2年不見,我發(fā)現(xiàn)她更加蒼老了,她佝僂的身軀,仿佛離開門框就站立不住。
我雙眼不禁紅了,人世間最大的觸動是你突然發(fā)現(xiàn)你小時候的倚靠突然老了。
我不敢去想這些,于是問道:“爸呢?”
“他去田里攔水去了,今年縣里的水庫不放水,大家都把水關在自己田里,下游的就倒了大霉了,田都干了。打了好幾次架,村里也來調(diào)節(jié)了好幾次了,還是沒什么用?!蹦赣H絮絮叨叨地說。
“那你們可以聯(lián)名一起到水利局申請放水啊?”
“不齊心,有的地方要水,有的地方不要,都不想吃虧,想占便宜,哪有那么好的事?”,不知什么時候父親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扭過頭,看著父親滿頭銀發(fā),心里覺得有些慚愧:父親這么大歲數(shù)了沒有享清福,還要到田地里去跟年輕人搶水。
父親見我臉色不太好,問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只得把李翠花的事挑著重點說了,只是沒有提她卷走了我所有的存款。
父親嘆了口氣,說:“也怪我們當年逼你太急,一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整天化得跟妖精似的,年輕人的世界我們是看不懂了,哪像我們那個年代。現(xiàn)在離了也好,好聚好散吧!”
母親也附和道:“到時候媽請媒婆給你找一個好的”。母親還想再說什么,被父親瞪了一眼,不敢開口了。
接下來幾天,我代替父親去攔水。期間碰到幾個嘴里不干不凈說風涼話的,被我一拳一個打翻在水田里,把在場的人都驚呆了。他們不明白以前的“軟面條”怎么突然變得兇殘暴力了。他們不知道殺了太多的豬,我的心已經(jīng)變得冷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