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再見了，紫田

　　盧菁的抽噎聲越來越重，她每出聲一次，秦川就覺得自己被針扎了一下，接著就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唐嘉做替他拿走手里快燒完的煙，給他點上一支新的，他馬上貪婪地猛吸，希望能靠燃燒的煙草來緩解痛楚，讓自己繼續(xù)有活下去的可能。

　　盧菁又在電話對面說：“秦川，我知道你快走了，在你登機之前，我把真相告訴你……昨天晚上，我和衛(wèi)生局的范局長打電話，我告訴他，用羅教授的聲譽來威脅你，你鐵定會屈服動手術，然后就發(fā)生了今天的事情，我要向你說聲對不起，因為我知道，每過一天，距離你出國就又近了一天，我不希望你帶著污點離開，更不希望以后聽人談起你的時候，出現(xiàn)任何負面的評價，那比殺了我還要難受，我愛過的男人必須是完美無缺的，所以，我就出了這個下策……對不起……”

　　秦川驚呆了。

　　在某些方面，盧菁與他太過相似，他容不得外人對母親有任何指責，而盧菁心里同樣執(zhí)念極深，就像她前幾天在家屬院說的，她所熱愛的人與事物，容不得被玷污分毫。

　　“秦川，我這么做，除了必須要給你正名，還為了你能在紫田多待三個月，我好有機會再來家屬院走走，用探視盧葦作借口，偷偷來看看你，可你還是堅決要走……如果你想罵我，我聽著，我會認真聽你說的每一個字，我只怕以后……再也聽不到了……”

　　秦川無力地嘆息：“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就算這事不發(fā)生，我也要在六月份離開紫田，讓分別早點到來，對大家都好……但你一定要安撫好盧葦，讓她好好念書?！?p>　　“會的，必要的時候，我請幾天假，寸步不離守著她，我知道你最心疼這小丫頭，她是你從胭脂山的雨夜里冒死救下的，接下來，我會替你照顧好她，直到她完全接過金禾集團為止?！?p>　　“盧菁，那你呢？”

　　“我……我就這樣了?！?p>　　“那個馮勁章……”

　　盧菁突然有了些怒氣：“別再提他，他追我我就一定要答應嗎？他回娘胎再回爐改造十次，我眼里都不可能有他！”

　　“可你爺爺……不會讓你一直單著……”

　　“在這個世界上，誰都不能勉強我，包括我爺爺！好了，別再說這個了，我以后會過的很好，不用你們?nèi)魏稳藫摹?p>　　心酸反復沖擊著淚腺，秦川淚流不止，他知道，這個電話終究要結束的，從此以后，和盧菁之間將隔著時過境遷這個詞，忍不住脫口而出：“是啊，你肯定會過的很好很好，你可是光啊，一秒三十萬公里。”

　　“但我不懂如何讓時光倒流，再追回曾經(jīng)的那個秦川！”

　　電話就此戛然而止，盧菁最后的哭聲卻久久回蕩在耳邊，它驚擾了城市的燈火，連風也跟著化作了嗚咽……

　　放下手機，秦川茫然看向四周，眼前一切突然變得飄渺虛幻起來，明明沒有喝過酒，卻又仿佛大醉初醒，他腳下一個踉蹌，便跌坐在了地上。

　　唐嘉韻趕緊把他拉起來，拍了拍他問道：“盧菁到底和你說什么了？”

　　“她要我把家屬院的房子賣給她?！?p>　　唐嘉韻吃了一驚：“你別這么做，那里對她來說，會成為一個枷鎖和牢籠?！?p>　　“可她喜歡，那里有她最鐘情的純粹……我決定賣給她了，我在海棠街的老宅拆遷后，我會把那房子借給阿俊和呂蘭結婚過日子……韻姐，以后你經(jīng)常去陪陪盧菁，好不好？”

　　“你不說我都會這么做的，但我不會告訴你她過得好不好?！?p>　　“說了怎么樣，不說又怎么樣，我和她對彼此來說，都是無法回收的覆水……還有盧葦，你也幫盧菁搭把手，看著她一些?！?p>　　“會的會的，這話你剛才就說過了……好了，趕緊走吧，我們過些天再見?！?p>　　唐嘉韻驅(qū)車離開了，秦川獨自走進機場大廳。

　　辦好行李托運，安檢完畢，在候機樓，他走到落地窗邊，再一次看向烏黑的蒼穹。

　　幾點繁星略顯蒼涼，月亮若影若現(xiàn)，一切都與往常無異，機場廣播里的女聲綿軟悠長，等播報完航班信息后，便開始放起了舒緩的旋律。

　　隨著這節(jié)奏，秦川緩緩閉上眼睛，他不再去看窗外的黑夜，心里那些蠢蠢欲動與耿耿于懷的人或事，從抵達澳洲那一刻起，通通會成為他的愛莫能助，他從來就不是圣人，相反的，必須找個時間靜下心，用審視的目光，去對自己過去的一切進行總結，反思……

　　當廣播再次想起，提醒他登機時間已經(jīng)到了，他終于把眼睛睜開，這時突然發(fā)現(xiàn)，遠處燈塔的亮光是如此耀眼通透，仿佛能照穿他的心扉，也讓過去那些流過的眼淚，那些愛過的女孩兒，那些哭過笑過的畫面變得熠熠生輝，最后在腦海中定格，成為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

　　再見了，紫田……

　　再見了，盧菁盧葦，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