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一勞永逸嗎?
五城兵馬司的人走了不久,應(yīng)天府又來人了。
畢竟方寧是新科榜眼,應(yīng)天府倒不敢像五城兵馬司那么敷衍,事無巨細問完方寧之后,又盤問附近的鄰居。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渾身浴血的司玉衡回來了。
方寧瞧見他的剎那,心里咯噔一下。
司玉衡臉色蒼白,走路也有些踉踉蹌蹌。
方寧連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樣了?”
“受了點皮外傷。”司玉衡剛說完,就一口血吐了出來,軟軟倒在方寧身上。
方寧:“……”
“爹、爹……”她高聲大喊。
方辭年聞聲趕緊來,一看到司玉衡這模樣,臉色大變:“少東家怎么了?”
“受傷了。”
“先進去?!?p> 方辭年一把將司玉衡抱起來,大步入內(nèi)。
等方辭年脫掉司玉衡的衣裳才發(fā)現(xiàn),一道觸目驚心的劍傷自左肩一直劃到右邊肋下,甚至連骨頭都能看到,很是駭人。
方辭年一口氣說了好幾種藥,讓方寧立刻去藥鋪抓藥。
方寧不敢耽誤。
尤平是跟在后面回來的。
“主子怎么樣了?”
“好好照看這里,我去去就回來?!?p> 方寧直奔最近的藥鋪,把門拍得震天響。
“來了來了?!?p> 里面的人被吵醒,一邊不耐煩一邊出來開門。
“抓藥,快些。”方寧催促,將方辭年需要的藥一字不差地說出來。
抓到藥后,方寧又連忙趕了回去。
司玉衡傷得很重,再加上他在定和城中的毒只是壓制住,并沒有解毒,情況危急。
方辭年罵罵咧咧:“每次都這樣糟蹋自己身子,年輕就可以為所欲為?簡直不要命了,再這樣以后我不救你了,這么愛作死就死了算了……”
方寧不敢說話。
因為方辭年生氣的時候,誰要是在邊上說話,那就是火上澆油。
她就站在邊上,幫忙遞東西,好不容易才將司玉衡身上的傷口處理好。
但司玉衡依舊沒有醒來。
說真的,方寧是真的佩服司玉衡的狠。
連自己的命都敢拿去賭。
就不怕對方倒打一耙將這件事栽贓到頭上來,屆時賠了夫人又折兵。
方辭年給司玉衡上了藥之后,又去查看尤平的傷勢。
尤平身上也有不少的傷口,不過跟司玉衡比起來,那根本不算事。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方辭年黑著臉問尤平。
尤平以前覺得方辭年沒什么脾氣,可現(xiàn)在嘛,性子好的人發(fā)起火起來,威力還真是非同小可。
“貴人遇刺,主子以性命相護,被人偷襲,這才受了傷?!?p> “就這么不顧地去給去給人擋刀,他是不是傻?。磕阍趺匆膊粩r著點,好端端管閑事干什么?”
尤平沉默片刻,“貴人是宮里那位?!?p> 方辭年手一抖,差點讓尤平傷上加傷?
宮里那位?
除了一國之君還有誰?
“好端端的,你家主子為什么會遇上宮里那位?”方辭年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還有人要殺我們!”
“我看到被燒掉的宅子了。”
“那……”
方辭年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現(xiàn)在言論可沒有前世自由。
禍從口出的道理他是懂的,宮里那位是絕對的不可說。
好在司玉衡暫時沒有性命之危。
但他體內(nèi)的毒不能再繼續(xù)壓制下去了,否則遲早斷送了自己小命的。
方辭年為司玉衡操碎了心。
等司玉衡醒來,他一定要問問司玉衡,還要扛到什么時候?真的是連命都不要了嗎?
方寧守在床邊,看著臉上沒什么血色的司玉衡,嘆了口氣。
皇子真是個高危職業(yè)啊!
這暗殺那暗殺的,天天都有可能賠上自己的小命!
方寧其實不太明白,司玉衡明明可以有更穩(wěn)妥的法子去應(yīng)對這些的,為什么非要這樣冒險呢?
司錦川他們又不是他的對手!
方寧這一守,就守到了天亮。
司玉衡也總算是醒了過來。
方寧松了口氣,第一句話就是:“你何必拿自己的命去拼呢?”
“別怕,我心中有數(shù)的。”司玉衡握住方寧的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是最后一次,往后都不會這樣冒險讓你擔心?!?p> “我倒是還好,知道你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但是我爹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你得好好想個辦法,讓他消消氣才行。我爹很少生氣的,少東家你保重?!?p> 司玉衡:“……”
他還真忘了未來岳父。
不好好解釋的話,只怕是將來會不同意讓方寧嫁給他。
畢竟誰樂意將女兒嫁給一個天天拿自己命出去賭的人?
“我會想辦法的?!彼居窈饪嘈Α?p> “是誰的人動手?”方寧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聲音詢問。
“應(yīng)該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
那個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還養(yǎng)小倌的荒唐皇子?
“嗯,主要是他的人動手,但還有大皇子和四皇子渾水摸魚?!彼居窈恻c點頭。
這些人在前世也是他手下敗將,如今哪怕只是打個照面而已,他便知道誰是誰的人了。
而且,他還重傷了大皇子和四皇子養(yǎng)著的最厲害的高手。
之所以拿命去拼,是因為他只到方寧是個姑娘,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成長為方寧不可撼動的靠山。
索性便一箭四雕,同時解決排行前四的四個皇子了。
司錦川雖然沒有參與,但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先前司玉衡還打算慢慢對付他們,但方寧讓他改變了主意。
雖然冒險了些,但司玉衡對這次將計就計還是有九成把握的,剩下那一成便是不可抗拒的因素了。
“你是打算一勞永逸?徹底弄死他們?”方寧猜到了司玉衡的用意。
司玉衡點點頭,承認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
“司錦川在定和城給我下的毒還沒解呢,宮里會派太醫(yī)來的,到時候你便知道了?!?p> “總之你自己一切小心,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只管說,別讓我提心吊膽的。”
“你害怕?”
“廢話,你死了怎么辦?”
方寧沒好氣。
看到司玉衡受傷回來,她是真的擔心。
好在她知道司玉衡是不會真的把自己給玩進去,這才不慌。
“不會的,我很惜命?!彼居窈鈸姆綄幧鷼猓植恢涝趺唇忉?,就這么硬邦邦地說道,“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方寧白了他一眼:“上次在定和城你也這么說,現(xiàn)在來到京城也這么說,真的是!唉,你沒事就好,我洗漱一下,還要去翰林院點卯呢,你今天就在家里歇著吧,我跟學士大人說一聲。”
“嗯,今日在翰林院,也需要小心?!?p> “我不會玩命的?!?p> 方寧拍拍司玉衡的手,意味深長。
司玉衡對上方寧的目光,有些心虛,微微別開眼。
“我爹生氣了不好哄,你想想辦法,別讓我爹一直氣著。到時候我娘肯定幫著我爹的,你大概要吃尤平做的飯菜了。”
司玉衡想到尤平的廚藝就是拒絕的!
方寧這才離開司玉衡房間,去洗漱一下,吃了早飯這才去翰林院。
她走后沒多久,皇帝派來的太醫(yī)院院判就到了。
除了院判之外,還有皇帝身邊太監(jiān)同行。
司玉衡掙扎著要起來,院判連忙按下司玉衡:“玉修撰不必多禮,您身上有傷,好生躺著,我是奉皇上之命,來給玉修撰看診?!?p> “謝主隆恩?!彼居窈獬蕦m的方向遙遙拱手。
院判讓司玉衡躺好,這才給司玉衡把脈。
漸漸的院判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太監(jiān)見狀,便問了一句:“院判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院判擰眉不語。
過了一會,又讓司玉衡換了另一只手繼續(xù)把脈。
“能否讓我見見先前替你診治的方大夫?”院判問司玉衡。
“方大夫就在外面?!?p> “勞煩公公請方大夫進來?!?p> 院判看向那位太監(jiān)。
太監(jiān)會意,轉(zhuǎn)身讓方辭年進來。
“方大夫,玉修撰的身子先前可有哪兒不妥?”院判問方辭年。
方辭年欲言又止。
“方大夫,你直說無妨。”司玉衡對方辭年說。
方辭年嘆了口氣:“去年他在定和城被人暗殺,傷他的刀劍淬了毒,我至今都沒能調(diào)制出解藥,只能暫時用藥壓制著他體內(nèi)的毒。原本還好好的,誰曾想昨晚竟然……”
“什么,玉修撰中毒了?”那太監(jiān)語氣有些激動,“為何先前不說?”
作為皇帝身邊的人,這位公公比誰都清楚皇帝多看重司玉衡。
如今卻說他中了毒?
“這……”
“是我的意思?!?p> 司玉衡替方辭年解圍。
解藥早就配出來了,只不過一直沒用服用而已。
“玉修撰,中毒可不是小事!”太監(jiān)道,“院判大人,毒性可要緊?”
院判示意太監(jiān)跟他出來。
太監(jiān)心中頓時不妙。
兩人到了外面,院判在太監(jiān)耳邊低語:“公公,玉修撰身上中了兩種毒,一種是當年皇后娘娘所中之毒,另外一種是近來塞外傳入中原的毒!”
“什么,皇后所中之毒?”
“玉修撰雖然習武,但內(nèi)息紊亂,只怕中毒時日不短。”
太監(jiān)倒吸冷氣。
“可是娘胎帶來的?”
“十之八九。”
如果真是這樣,那玉衡是元后所生之子無疑!
“可有解毒之法?你也知道皇上多看重這位玉修撰?!?p> “回頭還得查一下醫(yī)書,原先方辭年開的藥能很好壓制兩種毒,如今一受傷,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
“要盡快在半年之內(nèi)配制出解藥?!?p> 太監(jiān)的臉色很難看。
“那個方大夫沒有辦法?”
“一會我問問?!?p> 兩人這才進去。
方辭年正在瞪司玉衡。
往常司玉衡是無所畏懼的,但想想他是未來岳父,也就默不作聲了。
“方大夫,你既然有法子壓制玉修撰身上的毒,那可有解毒的法子?”
“倒是有一個方子,但我也不敢保證能不能行?!?p> “可否寫下來?”
“可以。”
方辭年走到書案那邊,把解毒的方子寫出來給院判。
院判一看這些藥,眉心微蹙:“方大夫是知道玉修撰所中之毒配制法子?”
“略知一二,以前外出的時候,師父教過一些跟毒有關(guān)的東西給我。”
“院判大人,方子可是有用?”太監(jiān)連忙問道。
院判點點頭:“可以先試試。”
“那玉修撰身子可還好?”
“方大夫醫(yī)術(shù)很好,玉修撰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是要盡快解毒?!?p> 眼下一切都好,那就是如果不及時解毒……
太監(jiān)不敢往下想。
院判確定司玉衡身子沒有什么大礙,又跟太監(jiān)急匆匆回宮復(fù)命。
當皇帝聽說司玉衡身中兩種毒,怒不可遏,再次翻出當年元后難產(chǎn)這件事重新徹查。
當年椒房殿的宮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查起來難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連司錦川生母朱貴妃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知道二皇子狗急跳墻竟然刺殺皇帝,而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參與其中,正樂得看戲呢。
至于元后難產(chǎn)一事,朱貴妃堅信最后會不了了之。
只是司玉衡沒有死讓她很是失落。
暗地里沒少罵那三位皇子是廢物,殺不了皇帝,就連一個民間長大的玉衡也解決不了!
不過好在皇帝不會善罷甘休,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這三個絆腳石很快就要被皇帝搬開。
剩下一個玉衡,也不難對付到哪兒去。
她就不信了,元后死了這么多年,玉衡又沒在皇帝跟前長大,難道還能越過她兒子司錦川不成?
從皇貴妃降為貴妃,她一直不甘心,但也明白不能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不然只會皇帝更加震怒。
她能忍,忍到皇帝平息怒火為止。
然而誰也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竟然如今椒房殿的那位皇后。
她將當年伺候元后卻失蹤的宮人推了出來作證。
皇帝自然是認得這些老人的,見著他們,竟恍惚有種見到發(fā)妻的感覺。
“見過皇上?!笔畮啄赀^去,宮女也變成了嬤嬤,見到皇帝,她們除了緊張,更多是為元后伸張正義的激動。
“你們好好說說,元后當年生皇子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何事?”皇帝面沉如水,死死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這兩位也曾是椒房殿容貌出眾的宮女,如今一人臉上有著猙獰的傷疤,一人腿瘸,如若不是椒房殿出了事,她們?nèi)绾螘S落到這種地步?元后是出了名的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