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什么一無所有,來干下這杯老酒;喊一聲兄弟老友,拋卻掉苦惱煩憂;豪氣干云走一個,只求他夢里江湖劍俠醉春秋。
在洛安城上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好一番,直到暮色深沉,他們才在一處山洞入口處停下來。一路上被吳秀才拖著,蕭笛清和雪蓮均有些狼狽,稍歇片刻,蕭笛清方才看清山洞周圍怪石嶙峋,似刀似劍似戟,洞門是一塊巨石。只見吳秀才在洞門口一塊稍微凹進的石頭輕敲三下,洞門啟開一人寬的縫隙,吳秀才迅疾一手拉著一個快步走進山洞,洞門立馬關(guān)閉。
洞內(nèi)曲徑通幽,拐六六三十六道彎,他們終于來到一處偌大的洞府,上方高聳入云,洞壁上鐫刻四個大字“清風(fēng)明月”,字體飄逸,當(dāng)出自大家之手,而下方則是一處深潭,潭水如碧,波瀾不驚,在深潭對岸肅立一位男子,隔得遠看不甚分明,只覺白衣飄飄,豐神如玉?!澳愕降滓庥螢??”男子突然厲聲道,未待洞穴內(nèi)回聲停息,吳秀才抱拳恭敬道:“盟主,在下有要事稟報。”“未經(jīng)我的許可,怎可帶外人到這里來?!毖┥徍龈新曇羲圃犨^,迅而感覺耳邊仙樂響起,外界的一切聲音都被屏蔽了。她轉(zhuǎn)眼看身邊的蕭笛清,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這種隔音術(shù)其實只是江湖的小伎倆,稍微有些道行的人都能應(yīng)付,偏巧這兩位初出茅廬,自然無法抵擋。趁他們恍惚間,吳秀才繼續(xù)道:“鄭盟主,在下終于找到蒼穹劍的下落了,就在這小子的身上,還請盟主確認,如果真是蒼穹劍,盟主先祖鄭求安老前輩創(chuàng)立的歲寒劍陣將重出江湖,那時盟主帶領(lǐng)我們蕩滌乾坤,還我大黎子民真正的清風(fēng)明月?!?p> “李大俠,請勿再喚我盟主,鄭盟主只有一人,那是求安公,散盟也是在求安公親自操作的。當(dāng)今天下太平,我早已沉醉于竹里館的悠閑歲月,吹吹清風(fēng),賞賞明月,足矣。戈文兄,你文武全才,大可考個功名,奈何寄情于酒肆之間,以測字誆騙為樂,更讓我不解的是,你怎可為那些水中月鏡中花與豹頭幫過從甚密,他們是什么人,老兄難道不知道?”白衣男子正是鄭安邦。
“盟主,您說的讓在下汗顏,也無言以對??墒?,當(dāng)今世界早已奸臣當(dāng)?shù)?,想我苦讀十載,不說學(xué)富五車,至少勝過那些腐儒,結(jié)果卻是屢試不第、名落孫山,我知道,都是因為那位節(jié)度使,他在朝廷手眼通天,壓得天下才子都無喘息之機,更何況我還跟他有個人恩怨。我是吳秀才,無明無智無用?!眳切悴烹m盡量克制,但能聽得出頗為激動。這位吳秀才,本名李戈文,蜀中人士,相傳為皇室后人,他自己卻不認,因在酒肆間醉生夢死,大家都以為是一個落魄書生。
“戈文兄,我不是盟主,也不想做盟主。如果你我拋去雜念,我們尚可在這寒潭洞府對弈,亦可到三友苑梅林飲酒。如若再提什么蒼穹劍,提什么盟主,那我只得割袍斷義,從此不再往來。”鄭安邦說話很決絕。
“安邦兄,我且有三問:當(dāng)年盟主尚在襁褓,令尊被逼與永州四惡決戰(zhàn),對方采取車輪戰(zhàn),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雖戰(zhàn)敗對手,卻也力竭身死。彌留之際,令尊不顧避求安公名諱給您取這個名字,又將您托付給三友苑護院三俠,豈非盼您報仇雪恨、安邦濟民?”鄭安邦默然,洞府內(nèi)除了洞壁上滴下的水滴,只有人的呼吸聲。
李戈文再問:“若說您對蒼穹毫不關(guān)心,那為何追隨泊州藥商數(shù)日?若說您只要清風(fēng)明月,卻為何與那林大人多次密會,甚至通過這丫頭與他女兒的關(guān)系傳遞消息?對了,忘了稟報您,明春的釣雪寒梅酒不一定來得及釀了?!?p> “什么?原來是你?”一聲驚呼傳來,原是雪蓮早就以內(nèi)力克制住了隔音術(shù),一直忍住偷聽,只聽到有關(guān)林疏影,終于沒忍住。卻是這句話,惹來驚濤駭浪。那李戈文飛撲過來,雪蓮立刻還擊,不下十個回合已然招架不住,時蕭笛清依然如夢如幻。
“戈文兄,你帶他們活著到這里來,這間石屋正好缺對守屋人,讓他們永遠守在這里。”鄭安邦突然道,說完,身后一道石門輕啟,鄭安邦轉(zhuǎn)身走入。
“好,這就來?!崩罡晡氖兆诺?,輕巧巧抓住雪蓮的手腕,另拽著蕭笛清躍過深潭,來到鄭安邦原來立足的地方。
“戈文兄,你看這里作為練劍之所如何?”鄭安邦喚道。
李戈文沒多想,抬腿邁入,腳后跟方進入,石門自動關(guān)閉,而鄭安邦從另一個出口直接來到石門外,“戈文兄,這里面放有食物,也有水盆,可以接洞壁上的水。外面的兩位小朋友太年輕,還請你守在這里,過年的時候給你送年夜飯?!闭f完,鄭安邦攜二人從容出洞府。
“盟主……”“盟主,但憑吩咐……”“盟主……”叫喊聲在洞內(nèi)回旋。
出得洞來,已是深夜,洞府外漫天大雪,借著雪地微光,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往竹里館趕。林疏影到底怎么樣了?要不要告訴蕭笛清?要不要告訴鄭夫人?蓮兒縱有千萬個疑問,終是一路無話。
回望蒼山披雪,竟記不得來時路。只有竹里館門口的燈,指引著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