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袁貝正窩在陽臺吊椅里小憩的時候，易九兒推門進(jìn)來，直接就遠(yuǎn)遠(yuǎn)的將小包往沙發(fā)上一丟。
情緒明顯不對，臉色也不好看。
“怎么了這是？”袁貝關(guān)心的問道。
易九兒重重的往沙發(fā)上一坐，鼓著腮幫子，沒有回話。翟楚聽到聲響，便也從房間里出來了。
“誰呀？這是哪個不知好歹的惹我們家九兒不開心了呀……”
“不會是‘那個’候選人吧？”袁貝朝翟楚悄悄打了個手勢，翟楚心領(lǐng)神會，俏皮的笑了笑，故意問道：
“是哪個呀？”
“就‘那個’呀！要追我們九兒的那個……”袁貝和翟楚兩個人一呼一應(yīng)，調(diào)侃著。
“哦！”翟楚故意驚訝道，“這是……追丟了嗎？”
“你們兩個不要這么無聊了好不好？”易九兒翻了個白眼，往沙發(fā)里一靠，嬌憨的說道，“我都煩死了，你們倆個還有心思取笑我！”
袁貝和翟楚哈哈大笑。
“什么事呢，說出來聽聽，三個臭……啊不……三個美少女，必定勝過諸葛亮！”袁貝繼續(xù)調(diào)侃道。
“一個候選人，太煩了，我要給他煩死了，都不想推他了……”易九兒吐槽道。
“一個……還是‘又一個’？”袁貝好奇的問。
“不是之前那個了吧？”翟楚清楚易九兒的性格，不會在一件事上反復(fù)糾結(jié)的。
“不是，另外一個。推的是一家基金公司的城市總職位，二面都已經(jīng)過了，董事長對這個人選比較感興趣，說要見見先。也就等董事長的時間，見一下，沒問題就OK了?！币拙艃赫Z速非常快。
“那不是挺好的嘛，你愁什么呢？”袁貝不太理解的問道。
“你不知道，這個職位我跟了快2個月了。二面過后，就是約這個董事長時間，也約了有兩三個星期了。一直在外地?！币拙艃涸秸f越快，“中間只回過上海一次，日程都安排的滿滿的，根本就沒時間見我這個候選人?！?p> “那是不是沒看上這個候選人，HR給的托辭?；蛘哒f，HR覺得候選人還行，但還想再看看其他候選人，比較一下?！钡猿治龅?。
“是??！這種情況也是常有的吧？九兒，先別急，慢慢來?！痹惏矒岬?。
“也不是，聽HR說，他們董事長對這個候選人的履歷很滿意，包括之前視頻交流，溝通都比較順暢，無論是候選人的個人能力，還是候選人的行業(yè)資源，都是非常符合且滿足他們對新開拓城市分公司總經(jīng)理人選的要求和期待?！币拙艃航忉尩溃斑@次是他們蘇州分公司那邊有個活動，他們董事長也出席這次活動。所以呢，HR就想借著這個難得的機(jī)會，落實(shí)一下這件事情。建議候選人去蘇州的活動現(xiàn)場，感受一下公司氛圍，抽一兩個小時，安排董事長和候選人當(dāng)面溝通一下。董事長也有意想順便聽聽候選人對這次活動的一些看法和建議，好輔助做個判斷?！?p> “這不是安排得挺好的嘛！”翟楚聽完易九兒的話，立即作出回應(yīng)。
“對啊，我也覺得沒毛病?。 痹愐舱f道。
“問題來了呀！去蘇州，候選人是要請假一天的?！币拙艃喊欀碱^說，“其實(shí)，也跟請不請假沒關(guān)系，他哪要用得著請假呀?！?p> “你意思是，請假是個托詞?。坎贿^，面試是這樣的，能約在非工作時間的畢竟不多。除非，用人單位十分著急，或者HR本人對你真的是很感興趣，非你不可?！钡猿淖约郝殬I(yè)角度，給出實(shí)際參考。
“表示忽略……沒經(jīng)歷，不發(fā)表意見。但我尊重你這個候選人的想法?！痹愓f道，“雖然我還不知道他要干嘛?！?p> 說完，拍了拍易九兒。
“唉……你想不到的，貝貝姐，他糾結(jié)的點(diǎn)不是要請假一天這件事，時間他自己可以協(xié)調(diào)，根本就沒有問題。分歧點(diǎn)是車費(fèi)……車費(fèi)！”易九兒說到這里又忍不住有些激動，聲音明顯高了幾個分貝，“他說來回車旅費(fèi)讓用人單位承擔(dān)。我和HR一說吧，她又覺得高鐵加上打車也就才一兩百塊錢，就不要報了，還要申請走流程太麻煩了。”
易九兒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想想忍不住繼續(xù)吐糟道：
“而且，這個職位原來給的薪資參考是80W+的，在同行業(yè)里面已經(jīng)是明顯偏高的了。HR私下還跟我說了，這個候選人，董事長特別滿意，薪資目前不限80，還可以open談的。就看跟董事長溝通后，等董事長的意見和指示了?！?p> “這么高的薪資，那點(diǎn)車旅費(fèi)不就算了，別報了唄！”袁貝表示羨慕的說道，想了下，又不太確定的看向翟楚問道，“楚楚，你們異地面試怎么定的呀？”
“我們沒有過這種異地面試的情況。如果是外地來上海面試的話，一般看職位吧，事先會和獵頭溝通好，有約定的，哪些職位是可以報車旅的，哪些職位是不可以的，都會提前講清楚的。”翟楚解答道。
“九兒，那你們之前有沒有相關(guān)的約定呀？”袁貝問。
“沒有，這家客戶之前的職位都在上海，沒有異地面試，所以之前也就沒有提到差旅費(fèi)這一說。”易九兒嘟囔著。
“反正就一兩百塊錢啊，你跟他好好溝通一下唄！”袁貝建議道。
“別提了，為了這事，我今天來來回回都溝通了一天，我真的要郁悶死了?！币拙艃罕г沟溃皬臉I(yè)兩年，沒這么無力沮喪過?！?p> “你給他出了唄，反正這個職位你傭金提成也是很豐厚一筆……哈哈哈哈，來來來，先預(yù)祝一下，拿巨額提成了要請我和楚楚吃大餐哦！”袁貝拿起水杯，示意喝一個。
“所以說嘛，心塞的點(diǎn)就在這里啊……”易九兒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你們說，他要是開車過去多方便??！非要高鐵加打車，搞不懂了真是的。我說我公司里安排輛車子，不行。我說這個錢我給他報了，他偏偏又不肯，說怎么也不可能讓我出這個錢。我說我公司老板同意了，我是公司里給我報銷，不是我出，他也不肯。堅(jiān)持要對方公司出，而且還要我截屏給他看?！?p> “那你跟HR商量了沒有？”翟楚問。
“我又不好說是候選人堅(jiān)持讓他們付，擔(dān)心因?yàn)檫@件小事，影響他們對候選人的判斷，印象減分，影響入職！我只能說，我們候選人去外地面試，都是企業(yè)承擔(dān)車旅費(fèi)的，與多少錢無關(guān)，建議他們也承擔(dān)這個候選人來回的費(fèi)用?！币拙艃簾o奈的說道，“誰知道那個HR也是……無語了，非要說城市總薪資那么高，不會在乎那么點(diǎn)錢的，還叫我不要瞎操心……我也真是醉了，夾在中間，兩頭為難。”
“那你就出了唄，告訴他是對方公司出的?！痹惪匆拙艃簽殡y的樣子，建議道。
“不行，他要讓我截屏給他看的。還說，即使見了董事長，一切聊妥，如果后期發(fā)現(xiàn)這個費(fèi)用是我瞞著他付的，他就算是接了offer也不會去入職的。我怎么遇上這么個候選人，犟是犟得唻，我真是郁悶死了，拿他一點(diǎn)辦法沒有?！币拙艃赫f完，完全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靠在沙發(fā)上。
“哦……這個真的是……”袁貝也感覺無法理解了。
“是的，有可能的。九兒，你嘗試著從候選人角度考慮，去理解這件事，他是要通過這件小事，來看這家公司的一個態(tài)度。小事不小的。”翟楚解釋道。
“姐姐說的對，這么想想，確實(shí)如此。”易九兒一下子坐起來，來了精神。
“好吧！你們的世界，太復(fù)雜了。”袁貝笑著說，“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我能怎么辦？只能等啊！下班前無奈的跟HR編了個理由，說候選人有安排了，行程沖突，這次不能去參加，錯過與董事長的會面，很是遺憾。”易九兒垂頭喪氣，有氣無力的說道，明明是眼看要成的一個大單，“只能等董事長回到上海再找機(jī)會約了?！?p> “這樣也行。不過，時間拖久了，容易有其他變化的可能。畢竟，候選人和用人單位都有其他選擇，你說呢？九兒。你可要盯緊一點(diǎn)，多做交流?！钡猿ㄗh道。
“只能這樣了……”易九兒無奈的苦笑，“我還指望這單成單了出去玩呢，唉……”
“我怎么感覺你才回來沒幾天啊……又要出去……”袁貝羨慕道。
“半個多月了呢……”易九兒嘻嘻笑著道。
“要我說，還是我們九兒活得最灑脫，通透。”翟楚望著易九兒，“姐姐真心羨慕你，小丫頭?！?p> “我也羨慕……還嫉妒……”袁貝朝這易九兒扮了個鬼臉。
“你們也可以??！”易九兒笑著回應(yīng)，“下次我們一起啊！楚楚姐姐和孟亞哥哥，貝貝姐，你一定要邀上季淶哥哥。”
“一只加班狗，想也不敢想啊……”袁貝深色恍惚，長長吁了一口氣。
說到旅行，袁貝瞬間感覺心里面就像是被一把雞毛撣子輕輕的撣了一下。不知是感嘆自己這么多年來，竟從未想過要和季淶一起出行一次，還是嘆息自己這如白開水一般無味的過往里，總是將全副心思撲在學(xué)業(yè)與工作上，再無其他。
“是的呢！時間啊，由不得自己啊?！钡猿残Α？丛愇⑽⒂行┦?，便隨手拍了拍袁貝的肩膀。
袁貝朝著翟楚尷尬的擠出一個笑容，或許是一歲年紀(jì)，真的是又不一樣的心態(tài)了。以前懵懵懂懂的活著，從未細(xì)細(xì)想過，心里也就不曾落過類似的煩惱。如今，與翟楚和易九兒相處得久了，在日常頻頻交流互動中，逐漸感受到彼此間的差異，才慢慢的頓悟。這種感覺，像是豁然打開來了一個缺口，統(tǒng)統(tǒng)混作一起，涌進(jìn)本就擁擠的心事里，一團(tuán)亂糟，無力排遣。
三個人成長于不同的家庭氛圍，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里孕育出的個性，截然不同。不同的履歷經(jīng)驗(yàn)，似乎已然在潛移默化中，形成一種慣性思維，這種思維方式的迥異，則完完全全的體現(xiàn)在了觀察與對待同一件事情時的視角，出發(fā)點(diǎn)和看法，皆是差之毫厘的開始。
相信的人，總是更先一步知曉，這世上的大多數(shù)事情，自有它既定的來去，常人是絲毫勉強(qiáng)不得的。其實(shí)，也不神秘，它更像是隨意攤開擱置在那里的一本書籍，并不顯眼，只是鮮少有人去翻閱它，或者說，鮮少有人留意到它而已。然而，命運(yùn)使然。譬如她們，本來毫不相干的三個人，卻在這里相遇，時間與地點(diǎn)都恰恰好，好得就像是有心人提前設(shè)計好的安排。
袁貝心煩意亂，瞥了一眼手機(jī)，9:51。不知道，今晚的季淶，會不會說出她昨晚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