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愛情

　　入夜。

　　街巷，暗淡的路燈下，梧桐樹影婆娑。

　　“這都是怎么了？”袁貝放下手機后，往著沙發(fā)的靠枕上一趴，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這一日實在是經(jīng)歷與承受了太多情緒和心理上的壓力，她不懂要怎么排遣，便全部一股腦兒的傾倒給了季淶。何其無辜啊季淶，袁貝想想心里又好一陣難過。摸過手機看了眼微信，季淶沒有回復(fù)。

　　與季淶之間的點點滴滴，無不清晰記得。她也不傻，她當然能夠感知到季淶對她的好，也很清楚自己對季淶的感覺。只是，季淶微信里的回應(yīng)，敷衍又莫名其妙，令她迷惑不解。

　　“嗯……嗯……知道啦。先這樣咯，8～”翟楚接好電話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徑直去拿杯子倒了杯紅酒，隨口問道：

　　“我喝杯紅酒。你要來一杯嗎？”

　　“倒?jié)M?！痹惸ǜ闪搜蹨I，說道。

　　翟楚驚訝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翟楚就看出了袁貝此刻的狼狽與不安。

　　“好的紅酒，是要慢慢品的?！钡猿沽思s三分之一杯遞了過去，語帶雙關(guān)，“就像生活……當然，還有愛情?！?p>　　袁貝接過杯子就一飲而盡，遞還給她，“太少了，再來一杯。”

　　“你干嘛？再喝多了我還要喊季淶過來的啊！”翟楚故意嚇唬道。

　　“存心的吧你！”袁貝輕輕推了翟楚一把。

　　“今天微信聊了沒？”翟楚指了指手機，又倒了一杯紅酒，遞給袁貝。

　　“嗯?！痹惤舆^去喝了小口。

　　“那你……眼淚婆娑的是幾個意思呢？和季淶吵架啦？”翟楚問，“還是……喝醉酒，季淶批評你了？這還沒結(jié)婚呢，就想管著你啦！”

　　“什么呀，沒有沒有沒有。他就老是講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好煩啊。”袁貝背過身，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我看看？”翟楚試探著問。

　　袁貝打開微信，遞給翟楚。

　　“我說我端午節(jié)要回家去相親，他好像也沒所謂的?！痹愢洁熘f道。

　　“傻丫頭，季淶是在乎你的。”翟楚見袁貝沒有反應(yīng)，又拍了拍她的肩背，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只是他對待愛情的方式，與你想要的不同。你們倆就不能都直接一些嗎？老是這樣兜過來兜過去的，累不累啊你們?！?p>　　袁貝背對著，看向窗外，沒有說話。

　　“四年前是個什么梗？”手機遞給袁貝后，翟楚還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沒什么，四年前……我畢業(yè)參加工作后，我們就很少見面了?！毕肫饛那埃惸樕?，不經(jīng)意浮了一抹微笑。那抹微笑隨著回憶一起，似乎是從她心底里漾了開來的，“之前沒畢業(yè)，他總是一有時間就過來找我，賴著，趕也趕不走的那種?！?p>　　“哦，那是追你這種乖乖女的最佳方式，你們這種乖乖女啊就最吃這套了。后來呢？是季淶有新歡了？”翟楚語帶調(diào)侃，笑瞇瞇的瞅著袁貝。

　　“他？”袁貝完全沒在意翟楚語氣，直接否定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他呀？沒見他和哪個女生處過啊……畢業(yè)后就一頭扎在家里碼字，很少外出，小說倒是聽說已經(jīng)寫了好幾本……據(jù)說最近是有部作品在談改編影視劇的事了……難得微信里聽他說出去一次，也都是談事情喝一點小酒什么的，至于女朋友……真心沒聽他提起過，應(yīng)該是沒有吧?！?p>　　“這樣?。坎粫恰钡猿首黧@訝捂住嘴巴表情夸張的說道，“那不至于是不喜歡女的吧？”

　　“也沒聽過他跟哪個男生走得特別近的啊……啊呀，你胡猜什么呢！”袁貝看翟楚表情才知道她在調(diào)侃自己，便拍了她一巴掌，接著又遲疑的說道，“楚楚，經(jīng)你這么一提醒，我想想也是覺得蠻奇怪的，他好像同所有人都是刻意的保持著距離的，不論男女……”

　　“是吧？我看他微信里寫的這些話，也感覺有點怪怪的，但我又看不出問題在哪……”翟楚拿著手機，又認真看了一遍。季淶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那些看似沒頭沒腦沒來由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翟楚與袁貝不同，旁觀者清，她選擇相信季淶，相信季淶必定是有他不方便明說的理由。這理由，恐怕不是因為季淶自己，而是為了袁貝。

　　“是啊，他近來總是這樣，說話么奇奇怪怪的，神叨叨的，好像是想要說什么的，又什么都不肯說。有時候我想，他是不在乎我的感受吧，可是我有一點點事，他好像又蠻緊張我的?？墒?，要說在乎我吧，又一直回避我的問題，敷衍我，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說我要回去相親這事吧，他也沒所謂的，好像還蠻贊成的，這不奇怪么？”袁貝疑惑著說道。

　　“真的假的啊！你相親？又是怎么回事呀？我還以為你微信里跟季淶說著玩的?！钡猿尞惖膯?。

　　“啊……那個……那個……我媽一個要好的姐妹，說要給我介紹個男……朋友……啊，不，男孩子，我媽非要我端午回去看看。”袁貝有點尬，結(jié)結(jié)巴巴的解釋。

　　“真的？”翟楚盯著袁貝眼睛。

　　“嗯?？墒俏也幌牖厝サ?，我已經(jīng)跟我媽說了。楚楚，這事你怎么看呀？”袁貝看著翟楚問。想及母親電話里不依不饒的語氣和強勢的態(tài)度，袁貝依然有一種窒息感。如果不回去，她不知道母親會做出什么事來。

　　面對同一件事情，每個人的看待方式和應(yīng)對方式是不同的。有時，在旁人眼里看來或許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如果轉(zhuǎn)換了個視角，對于正經(jīng)歷其中的那個個體來說，可能就是不能承受之重。而事情本身是什么？身在局中時，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明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視角和參照。

　　這一切，除了隱隱覺得不安的季淶之外，當前的袁貝和翟楚，似乎并沒有意識到。

　　“這個事情，我怎么好說呢！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翟楚問道，“說實話，先排開季淶不明朗的態(tài)度不說，你問問你自己，你對他的感覺怎么樣？”

　　“我……我不知道。”袁貝心里一陣慌亂，“我似乎……似乎是習慣他的存在了，我想也沒想過，要和別的男孩子之間有任何進一步的往來……可是，我不知道，我和他之間，究竟算什么。這……算不算是愛情?！?p>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季淶要去相親，你怎么想？你心里會不會難過？”翟楚問道。

　　袁貝認真的想了一會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著翟楚說，“如果是他，我想，我會理解他的?？赡芪倚睦飼茈y過、很痛苦吧，但我不會說出來。只要他開心、幸福就好?！?p>　　“是啊，你看，就是這么簡單的道理啊！他這么說，就是因為他在乎你呀！他顧及你的感受遠大于他自己的感受啊！傻丫頭?！钡猿睋u頭嘆氣。

　　袁貝愣了愣之后，彷佛才想明白。隨后，羞赧一笑，靠著翟楚肩膀上，嬌憨憨的說了句，“討厭～”

　　“哎……就你這樣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真不知道季淶怎么受得了你。”翟楚白了袁貝一眼，笑著說道。相處的這兩年，除了工作之外，袁貝提及最多的，便是季淶，她清楚袁貝對季淶的感情，也始終堅定的支持季淶，相信季淶。她很清楚，季淶和袁貝一樣，并不懂得要如何適時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感受。她不希望看到這樣相愛卻不擅于表達的兩個人，因為疏于表達而心生隔閡。于是，她問袁貝，“還要回去相親嗎？”

　　“我……他什么也沒說，我當然要回家看看去咯！”袁貝慢吞吞的，幾乎一字一句的說道。脫口的話，說得倔強，好像也很有道理。只有袁貝自己心里明白，如果不回去，可能要面對的后果。

　　“算了，也好……不逼他一把，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對你的感情有多深?！?p>　　“真的嗎？楚楚你也這么想啊，那我就放心了?！?p>　　“你是沒看到，昨晚他聽我講你喝醉了，有多緊張，”翟楚回想昨晚季淶的反應(yīng)，她心里特別明白，也很確定，這樣的情形，如果換成是孟亞，也會看到同樣回應(yīng)的。想到這里，翟楚微微笑著，一臉幸福，溫和的燈光映照在她光潔的皮膚上，特別柔美。

　　袁貝聽翟楚這么一說，一臉窘迫，白皙的小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低下頭不敢直視翟楚的目光。

　　“不過，讓他看看你的囧樣，未嘗不是件好事。他既然想愛最好的你，也就要有心理準備，能接受你最糗最真實的樣子。”翟楚秒回狀態(tài)，簡直就是人間清醒，“否則，又算什么愛情。”

　　袁貝默默認同。兩人默契的舉起杯子，相互輕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