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涼。
牟婉心一行人快步前行,快到宴席之處,就瞧桌上的盤碟已經(jīng)整齊的摞在了一起,月下,兩個(gè)嬌小的身影在手腳不停的東拿西放。
“那可是婳兒和燦燦丫頭?”
聽到話聲,倆人放了手里的盤子回身瞧。
牟婉心走進(jìn)前,果真是她們兩人,寬袖挽到腋下,白皙的手上泛著油光,近處再一聞,滿身的都是廚余味,倒是臉上晴朗一片不見疲憊之感,著實(shí)讓人欣慰。
“你們兩個(gè)小丫頭,在這里偷偷摸摸的做了這么多活兒,可讓我如何答謝?”
婳兒不以為然,禮道:
“回夫人,林叔叔方才身子不舒服,筱蝶她跟著回府了,讓我轉(zhuǎn)告一聲她明日再來,我那跟燦燦宴席上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自當(dāng)應(yīng)盡一份力,便順手幫幫忙而已”
“行行行,這里的活兒都讓你們做完了,這些便讓他們幾個(gè)壯丁抬走就好,快回屋洗洗,換身衣裳”
“嗯嗯”
…………
“蝶生院”沐浴更衣,待眾人離去。
燦燦舒心的躺在榻上,左右翻滾。
“大小姐,今夜終于不用跟你擠一個(gè)榻了,簡直舒坦極了”
婳兒不語,滿懷心事站在門前從門縫往外頭瞧。
院子里只有燈籠依舊亮著,對(duì)面的屋里,還是黑漆漆的一片,寂靜的很。
“這官府辦事真是拖沓,這么會(huì)兒了還不見回來”
婳兒默語。
燦燦翻身坐起,“大小姐,這夜里涼,你別站在那處,這窗戶都開著,我且滅了燭燈,只要對(duì)面他們回來點(diǎn)了燈,在這屋里一眼就能瞧見了”
“恩,倒也是”
婳兒閉門,燦燦滅燭。
月光傾瀉入屋,婳兒側(cè)過身拽衾在身,軟枕透出淡淡的香味,窗外的一盞燈籠因夜風(fēng)起,來回的擺動(dòng),來回……擺動(dòng)……不一會(huì)兒,枕上人只覺雙目沉重,漸漸,跟著自己平靜的氣息,入夢。
…………
…………
東府。
衙役聳立兩旁,明鏡高懸之下,王小寶官服在身,手落驚堂木。
“升堂”
一陣威武之聲,繞梁而起,那楊大王拽著袍子盡力的放在雙膝之下,尋栩暉跪在堂中,雙手疊握丹田,雙目凝重,一旁尋方清則垂目無神,時(shí)不時(shí)的,回頭回頭望一望堂外的尋子林,隨其他余人一并由衙役攔于堂外,寂寂無聲。
“此事,本知府已經(jīng)了解一二,尋方清,本知府問你,這賭場之事,可有人脅迫之過?還是你自愿參局,以至于,最后前后更欠下六千兩銀子?”
尋方清這才抬頭,嘆了一氣道:“回大人,小的本是帶了一千兩銀子想去贖回房契的,那房契,他們倒是還了小的,剩下的讓小的五日之內(nèi)湊齊,可我這剛要走,就聽見有一桌上那人翻了局,大人您知道嗎?原來那小子不如我的,欠了一屁股的債,可他運(yùn)氣來了,就昨兒那小半天,不光債還了,里外里,人還掙下五百兩呢”
“看,是他自愿的,我們哪會(huì)強(qiáng)逼他下注,是吧尋二老爺”
這楊大王見縫插針道。
“二叔你……”
尋栩暉對(duì)尋方清這種沒頭沒腦的話簡直是聽不下去。
堂上的王小寶,也無奈搖頭,驚堂木頻落,肅道:“旁人莫言,待兒本官會(huì)一一盤問,尋方清你接著說”
“是是”
尋方清垂目微抬,謹(jǐn)小慎微道:“那……雖然沒有強(qiáng)逼,可是那楊大王確實(shí)在門口攔住了我,說瞧人家那手氣,不如再借你點(diǎn)銀兩,你翻翻盤,說不定,那欠的銀子半天便能贏回來呢,于是,我就……去了那桌前,可沒想……”
說到此處,尋方清激動(dòng)了起來:“我……他們就一點(diǎn)點(diǎn)的贏走的我的銀子,我不死心我就借,越借越多,輸?shù)胶竺妗筒豢显俳杞o我銀子了,然后這就帶著我回尋府拿銀子,我說讓他們寬限我些時(shí)日,他們不答應(yīng),說不回府上就再把我丟到柴房去關(guān)上幾日,這次連飯不給。”
“好了好了,楊大王,你說說吧,這尋方清說的可是事實(shí)?你可是主動(dòng)攔住了他,說了那些話?”
這楊大王哪里會(huì)說實(shí)話,自是認(rèn)真的搖搖頭,道:“回知府大人,我可真的沒有,他拿了房契就走了,我就忙我的活兒去了,過了好半天,我就聽外頭的兄弟說,這尋二老爺興致一來,又玩起來了,還輸了不少,我這尋思,尋二老爺雖是我們的老主顧了,可我們做生意細(xì)水長流,總不能讓人輸?shù)奶嗖皇牵憧煨┤デ邦^攔下了,好在輸?shù)牟欢唷?p> 攔在外頭的那些手下,隨聲附和。
王小寶干脆扔了驚堂木,抬手拍案道:“前后六千兩,多少普通百姓辛苦勞作到死,都掙不出這六千兩,你們簡直是禍害,我朝律法,凡賭局過一千兩者,仗行五十,設(shè)局者仗行五十并入牢十月,罰銀,一千兩?!?p> “那大人,這尋二老爺可是白紙黑字寫了借據(jù),六千兩呢,這您可得給我做主”
“簽字畫押的借據(jù),自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可你帶人去尋府胡鬧,那可是亂法之事,我朝律法,若私闖民宅者,入牢五月,若私闖民宅造成禍害者,視情況而定。尋少爺,府上可有人員因此受皮肉之苦?”
“回大人,自是有的”
堂外的韓云陽高喊道。
“那帶傷者進(jìn)堂”
韓云陽一把拉著夏公子就進(jìn)去了,眾人瞧他,果然臉色慘白,卻瞧不出傷痕之處。
“傷者……”
還未等這王小寶把話問出,夏公子應(yīng)聲倒地。
“夏兄夏兄……大人,您瞧,人都昏過去了”韓云陽一瞧便知,并無大礙,可故作不知所措狀。
那楊大王一旁慌了,“大人,我們都是挨打的,我的兄弟身上也有傷的呀”
王小寶起身一瞧,那夏公子背后血水已透了衣裳,隨道:“傷的不輕,趕快醫(yī)治才是,本官判案,尋方清,涉賭一千兩以上,行仗五十,罪人楊大王,藐視我朝律法,設(shè)局過一千兩,行仗五十入牢十月,加之私闖民宅害人之身,數(shù)罪并處,行仗五十入牢兩年并罰銀三千兩。其余同伙,入牢一月,若再生事,處罰追加一年,即刻行刑。”
驚堂木落下,案定,這楊大王急躁不已,不忘喊冤:“我們也是被黑衣人挑釁的,并非我們先出手的呀,大人……大人”
王小寶只覺他一派胡言,不再理會(huì)。
尋多清不自覺得摸摸就要開花的屁股,一陣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