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吵馬嘶,腳步聲疾,剛剛沉寂的小街又陷入了喧囂。
原來王豹帶領(lǐng)家丁登上牯牛嶺碼頭時,廬山寨知寨郭保衛(wèi)就已經(jīng)得到消息。
郭保衛(wèi)喜歡舞文弄墨,不是阿諛奉承之人,所以沒有及時過來陪同王豹嗦了螺,但上峰的公子來了,不招待一下也說不過去,所以處理完寨中事物,郭保衛(wèi)就帶了幾個隨從準(zhǔn)備進街去見王豹。
可剛到碼頭,就見王豹一行人狼狽不堪的跑了過來,郭保衛(wèi)趕緊過去詢問發(fā)生了何事,王豹見到郭保衛(wèi)后痛斥郭保衛(wèi)保衛(wèi)不力,所治之地竟藏有朝廷私鹽要犯,當(dāng)眾行兇殺人,負(fù)有不可推卸之責(zé),即令郭保衛(wèi)帶兵捉拿。
郭保衛(wèi)被罵的暈頭轉(zhuǎn)向,來不及細(xì)問緣由,立即清點寨中兵馬,寨中現(xiàn)有的騎兵二十,步兵八十悉數(shù)出動,直奔街上剪刀嗦螺店殺來。
彤弓吃了一口王八頭后笑道:“兄弟們趕緊上山,這里有這份王八頭陪我就行了,處理完這些王八崽子我到山上找你們?!?p> 賴家麥立即正色道:“哥哥說的是什么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兄弟們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怎能丟下哥哥不管呢。”
“是啊哥哥,這等亂世,兄弟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殺一個算一個,只可惜我的短銀槍和老麥的大刀還在船上,殺起來不過癮??!”簡刀說完痛惜的干了一碗酒。
彤弓看了看簡刀道:“人是你和石頭殺的,老麥?zhǔn)浅⑼ň兊乃禁}要犯,所以你們一走,他們也奈何不了我,何苦在這糾纏,徒增事端呢?”
賴家麥笑了笑說:“來不及了,今天喝了這碗酒,以后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賴家麥說著咬破手指,在各個碗中各滴了一滴血。
“哈哈哈!痛快!陣前血祭,兄弟何懼!”彤弓哈哈大笑道。
彤弓說完,簡刀和李石頭也都一一在碗中滴血,這時旁桌那位年輕英俊的書生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在桌邊對著彤弓說道:“可否加我一滴血?”
彤弓指了指即將逼近的宋軍說道:“看你的年紀(jì),尚不及弱冠,回去好好讀書,這江湖歃血之事,莫入為好?!?p> “馬行千里,不分高低,男兒立志,何論大小?”小書生說完即咬破手指,在自己的碗中滴下一滴后一飲而盡,飲后便走。
彤弓剛要開口叫住小書生,郭保衛(wèi)和王豹帶領(lǐng)的人馬就已趕到小店,二話不說將小店重重包圍,張弓搭箭對準(zhǔn)了彤弓等人。
彤弓笑了笑,和賴家麥等人舉杯碰碗,一飲而盡,飲前彤弓對著回到旁桌的小書生說道:“雖然未飲合血酒,但你這個小兄弟我交定了!我叫彤弓,來日方長!”
小書生剛要稟報家門,王豹就下達(dá)的射擊的命令,一排排箭矢呼嘯飛來。
彤弓快速拿起新點的一份碎椒王八頭,如暗器一般拋向空中,賴家麥和簡刀各拿起一個桌子擋在前面,頂住飛來的箭矢。
彤弓拋出的盤子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形,整個牯牛嶺宋軍的上空都下起了碎椒王八雨,從夜空中淅淅瀝瀝的掉下來,宋軍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舉頭看時,立即被辣的眼冒金星,紛紛嚎叫不止。
趁此時機,彤弓一躍而起,踏上前方桌子再次一躍,從空中揮出降龍杖,杖頭直擊王豹的馬頭,戰(zhàn)馬長嘶后退,王豹卻不由的向前俯沖而來,彤弓順勢抓住王豹的頭發(fā),將王豹拖到地上。
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時,彤弓像拎著一只死雞一樣將王豹丟在了簡刀的面前。
簡刀立即抓住王豹的頭發(fā),手里拿著一根筷子,王豹的眼睛立即瞪的斗大,嘴唇不停抖動,顯然已經(jīng)驚嚇過度,無法言語了。
因為簡刀用筷子捅死韓三兒的畫面實在太過驚悚,見過的人無不感到毛骨悚然,看到簡刀拿著筷子,陳若儀嚇得立即驚叫起來。
郭保衛(wèi)也被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呆了,現(xiàn)在王豹已被生擒,倉促之間,郭保衛(wèi)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借著膽子喊道:“大膽狂徒!竟敢在我廬山寨的轄地作亂,快快放了王公子,否則定斬不饒!”
“狗官!你不問青紅皂白就下令放箭,可有半點饒過我等之意,這位王公子在你的轄地橫行霸道,恃強凌弱,究竟誰才是大膽狂徒,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賴家麥對著郭保衛(wèi)大聲喊道。
“大膽刁民!快快放了王公子,我給你們辯白之機會,否則插翅難飛!”郭保衛(wèi)繼續(xù)威脅道。
彤弓將桌子重新放好,拔出上面的羽箭,只那么隨手一揚,一排羽箭便齊齊的扎在郭保衛(wèi)的馬前,戰(zhàn)馬長嘶后退,驚嚇的郭保衛(wèi)不再言語,直直的盯著彤弓等人。
彤弓對著遠(yuǎn)處的店家大喊道:“再來一份碎椒王八頭!”
說完看了看已經(jīng)嚇得尿了褲子的王豹,小聲說道:“我就喜歡吃這個王八頭!”
彤弓點了菜,倒了酒,明顯是要在這僵持下去,反正王豹在自己手里,著急的是對方,此刻越是平靜如常,對方越是焦急難耐,這是心理戰(zhàn)。
郭保衛(wèi)此刻如熱鍋上的螞蟻,進攻也不是,談判也不行,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年長一點的書生又站起來說道:“知寨大人,方才這位王公子確實是欺人太甚,才導(dǎo)致了這場不必要的流血沖突,事發(fā)在大人的轄地,理應(yīng)秉持公道,依法裁決,實不該如此大動干戈,難以收場!”
郭保衛(wèi)看了一眼年長的書生道:“你又是何人?竟敢替這些不法狂徒說話,衣冠流寇,本知寨不會上你的當(dāng)!”
“在下文儀!并非流寇,我可以為我自己說過的話負(fù)責(zé)。”
文儀說完,郭保衛(wèi)吃驚的看著文儀,半晌才道:“你是文儀?廬陵才俊,江西大儒的文儀?”
“在下廬陵文儀,這是犬子文天祥,已是貢生,大人可以詳查。”
文儀說完,郭保衛(wèi)立即下馬,拱手施禮道:“果然是文先生,在下廬山知寨郭保衛(wèi),讓先生受驚了!”
郭保衛(wèi)喜歡舞文弄墨,自然有濃厚的文人情懷,見到江西大儒比見到上峰還要尊敬,這是中國儒家文人的典型特征。
這時文儀上前說道:“今日各方本無仇怨,實是王家兩位家丁太過咄咄逼人,以至無辜枉死,王公子過于偏袒也是人之常情,不如由我擔(dān)保,彼此息兵,由郭知寨詳查原委,主持公道?!?p> “好,我信你!只要他們放了王公子,我一定秉公辦理,絕不徇私!”郭保衛(wèi)信誓旦旦的說道。
文儀轉(zhuǎn)頭對著彤弓等人說:“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不行,不能放,我不相信這狗官!”賴家麥緊接著說道。
彤弓看了一眼文儀,端起酒碗說道:“我信你!”
說完又看向王豹說道:“我有些不信你,你同意息兵嗎?”
王豹不斷的使勁點頭,仍然嚇得說不出話來。
彤弓給簡刀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放人,簡刀松開王豹的頭發(fā),王豹立即連滾帶爬的跑向?qū)γ妗?p> “把他們給我抓起來!”王豹跑回去后立即翻臉。
周圍的兵將無一動彈,顯然此刻這些兵都聽命于郭保衛(wèi),王豹隨即怒氣沖沖的看向郭保衛(wèi)。
郭保衛(wèi)卻下達(dá)了解除包圍的手勢,廬山寨的寨兵立即收刀入鞘,整隊肅立。
郭保衛(wèi)沒有考慮王豹的感受,而是去盤問店家小開,詳細(xì)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
王豹氣的瑟瑟發(fā)抖,沒有這些寨兵的支持,他也不敢太過造次,畢竟剛才被彤弓一擊就范的場景還在眼前,他確實被嚇破了膽。
但越是害怕越是想消滅對方,就像有的人見到蛇就必須要打死,問其緣由,就是因為太怕蛇。
但王豹此刻能掌握的力量,就是身邊的十來個家丁,他心里非常清楚,就這幾個人根本奈何不了彤弓這伙人,況且這幾個家丁也被嚇破了膽,沒人敢主動上前。
此刻只能等待他父親王大道的到來,因為王豹見到郭保衛(wèi)的同時,陳若儀已派出家丁快馬回九江報急,王大道想必此刻已在路上。
陳若儀對著王豹附耳說道:“莫再聲張,靜待堂上!”
王豹疑惑的看了一眼陳若儀,陳若儀確認(rèn)式的點點頭,王豹眼睛立刻明亮起來,心想只要父親一到,便可一網(wǎng)打盡。
郭保衛(wèi)詢問店家小開等人期間,彤弓起身對著文儀說道:“感謝文先生仗義執(zhí)言、挺身相護,我敬您一杯!”
彤弓說完拿起酒碗一飲而盡。
文儀拱手道:“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
這時彤弓看了一眼文天祥,又對著文儀說道:“令郎一表人才,尚未弱冠就敢與我等江湖草莽結(jié)拜,真古今大丈夫也!”
“小兒一時豪情罷了,彤先生莫要當(dāng)真!”文儀說完又施一禮。
這時卻見文天祥起身說道:“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豈有翻悔之理?!?p> 彤弓哈哈大笑道:“令尊不想讓你涉險江湖,好好走你的讀書之路吧!”
文天祥卻凜然說道:“讀圣賢書,若不能走君子之道,讀書何用?”
彤弓聞言再次看向文天祥,此人年紀(jì)雖小,但氣場之大,足令見者折服。
文天祥所站之地,便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彤弓剛要說話,郭保衛(wèi)已經(jīng)走了過來,對著彤弓等人說道:“此事原委我已查清,王公子雖然惹事在先,爾等也有反應(yīng)過激之嫌,難免要吃一通官司才行?!?p> “你這狗官懂個屁!不如此反應(yīng),我等早就沒命了,如何還等活到今天?”簡刀怒氣沖沖的說道。
郭保衛(wèi)指著簡刀剛要說話,卻見一大隊人馬從碼頭方向急速奔來。
九江馬軍大統(tǒng)領(lǐng)王大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