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蛍有些萎靡,突然之間似乎有幾座大山壓在她的肩膀之上,一上午的課也完全沒法集中注意力。
到了午休的時候,沒想到紗織和平綾主動跑到A班來,準備和白蛍共享午餐的同時順便贈送一份禮物。
“白蛍醬,這是我做的巧克力。”
“還有我的一份!”
兩人的巧克力都是用精巧的紙盒包起來的,外面還包裹著彩色的鋁箔紙,并且用漂亮的帶子系住。
“原來是要用盒子裝起來的嗎……”白蛍一邊感嘆著,一邊拿出自己的回禮。她做的巧克力式裝在裝飾著圓點的塑料袋子里,很小巧,同樣是用帶子系住。里面的巧克力跟小拇指肚一樣小,看上去有十幾枚。
“哦,看上去像是商店里賣的巧克力一樣?!逼骄c打趣說。
“是咱自己做得好嘛,汝昨天不是在店里親眼看到咱買原料的嘛?!卑淄w反駁一句。
“不過看上去,原料應該還沒有用完,難道宮原同學還給其他人準備了巧克力嗎?”平綾繼續(xù)追擊。
“這個嘛……確實有……”
“哦!這個猶豫的模樣,絕對是男人!”
白蛍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試圖用手去堵那個東京女孩的嘴,“汝就不能乖乖吃飯嘛……真是的,咱最近麻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p> 一旁一直笑瞇瞇看著的紗織忽然說:“白蛍醬,難道你說的是祇園最近的改造計劃嗎?”
“紗織醬也知道嗎?”
“當然啦!這可是最近祇園,或者說是京都最大的事情之一??!聽說白蛍醬家附近都要改造,許多人都不愿意,昨天晚上就已經有人去抗議了。據說附近的寺院也要聯(lián)合起來反對這件事情?!?p> 白蛍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一位戰(zhàn)友,心情激動地說:“就是?。≌f什么為了京都更好地發(fā)展,其實就是想把一些老舊的店鋪全部趕走,然后把地賣給地產商。這種事情怎么會同意嘛!”
平綾接上話說:“這種事情也很難說吧,如果錢給到位了,未必不可能。像是給一兩億円的話,很多人都會同意吧?”
“汝這個資本家的女兒怎么會懂嘛,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傳承的問題,再多的錢也是買不來百年老店的驕傲的。”白蛍說完,搖了搖頭,像是對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表達出自己的無奈,用一種相當老派的口吻說,“所以說嘛,現(xiàn)在的年輕人才會越來越膚淺?!?p> ……
回家的路上,白蛍發(fā)現(xiàn)越是臨近自己的家,宣傳祇園改造的海報越來越多。這些宣傳畫像是一天之間,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
到了花見小徑的入口處,這里聚集起來了不少人。白蛍一眼就看出來,這些人大多數(shù)是街上商鋪的人,他們都簇擁在一副招貼畫前,像是議論紛紛的模樣。
白蛍擠入人群,費力地湊到前面,只見這幅招貼畫其實是一張海報。
上面用巨大醒目的字寫著“為了祇園的未來,為了京都的未來,為了霓虹的未來!”這樣小題大做的標語。旁邊的配圖是一個肆無忌憚展露自己夸張笑容的男子,看一旁的注釋,他應該是京都府的某個官員。而最下方則是密密麻麻羅列著一排排小字,湊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預計用來動員商鋪遷走的安置費。
這些錢根據每家商鋪的大小和知名程度,粗略一看,從數(shù)千萬円到上億円比比皆是。
白蛍臉上一下子浮出一股慍氣,甚至看到自己家店鋪名字的時候把眼睛一撇,不去看后面的價值到底有多少。
不管多少錢都是對自己家擁有三百年歷史的和菓子店的侮辱?。?p> 一旁的人大多對這份單子嗤之以鼻,少數(shù)人會對自家店的價值評頭論足,不過主要是集中在“為什么我們家的鋪子就值這么點錢?”或者“憑什么對手家店鋪價值比我家還值錢?他們做的東西又沒有我家好!”之類的。
“各位街坊鄰居,你們是想讓其他人看我們的笑話的嗎?都擠在這里干嘛?”一個有力的聲音打破了吵吵嚷嚷的氣氛。
大家回頭一看,是樂久屋的老板娘藤原百合子。
雖然之前輸?shù)袅嘶ㄒ娂赖膬?yōu)勝,但是藤原家的樂久屋是花見小徑上非常有名的店面,鋪面大、裝修古典、產品豐富、熱情好客、生意紅火??梢哉f,比起贏了花見祭的宮原家,藤原家的影響力無疑要大上許多。
更何況,宮原家的掌門人最近出來露面的場合越來越少,她的女兒還是個高中生,沒什么排面。反倒是藤原百合子看上去起勢盛大,處事玲瓏八面,不光是在鄰里間,即便是一些大人物也和她關系甚好,頗具號召力。因此,大家都把藤原百合子當做是花間小徑的話事人來看待。
看到藤原百合子露面,大家都畢恭畢敬地打起招呼,似乎忘記了那張令人厭惡的招貼海報。
“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責任了,就趕緊回去吧,店鋪可不能沒人看著。”藤原百合子說完,目光正好落在白蛍的身上。
這位氣質高雅、穿著昂貴和服的成熟女人輕蔑地撇了一眼,然后扭頭而去了。
白蛍不太明白那雙眼神的含義,不過她也沒時間去思考這個,而是急匆匆地趕回自己家。
“小老板娘,你回來了啊。你看到街道入口的海報了嗎?真是好過分啊。”陳子良這次沒有躲在屋子里面,而是在門口瞅見白蛍,突然間就說起來,“他們居然只給我們店鋪估價八千五百萬円……”
“咱就知道汝沒安好心。”白蛍眼睛一沉,瞟了一眼說,“咱們家的店鋪絕對不賣,絕對!”
“小老板娘,你這說的多難聽。我什么時候說要賣店鋪了,這店鋪現(xiàn)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啊,你見過把父母打包賣掉的嗎?再說了,這店鋪還不得是老板娘……哦,還有小老板娘你來做主嘛,我一個嗎嘍能么敢僭越呢!”
陳子良拉著白蛍的手,往遠處的街景指了指,說:“上次敗給我們家的‘樂久屋’的估價居然是兩億六千萬円啊——雖說我們店鋪是舊了點,小了點,但也是兩百年的古董不是?樂久屋的店面也沒比我們大多少,這么差這么多呢?八千萬円只能在京都的鄉(xiāng)下買個一戶建,人家兩個多億,可以在東京買大公寓了!”
“唔……”白蛍還是陰沉遮臉,她欲言又止,停了片刻才說,“咱先聲明,咱不是不相信汝,只是強調一下,咱們家的店鋪絕對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