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上午發(fā)生的游行中,環(huán)保組織與關(guān)西水產(chǎn)的團(tuán)體發(fā)生了激烈的沖突,據(jù)了解有一名重傷者被送入醫(yī)院,仍未脫離生命危險……』
忽然畫面一黑。
“小老板娘——你干什么呢?我還在看午間新聞?。 ?p> 陳子良坐在幾案前,手里捧著碗,吃著午飯,沖著突然出現(xiàn)在身邊、奪走遙控器的白蛍抗議著。
“陳君,汝難道還是小學(xué)生嘛?竟然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
“吃飯時間是屬于午休不是嗎?難道隨便打擾員工的午休也是你們家的企業(yè)文化嗎?”陳子良放下碗,伸長手臂,試圖把遙控器拿回來。
但是白蛍身體往后一挪,順便抬起手,把遙控器舉得高高的,讓那個男人夠不著。
“咱下午要和母親大人一起去八坂神社,商量祇園祭慶典和海之節(jié)的事宜。下午要有勞汝看店。注意保持微笑,不要把客人趕跑了,懂嗎?”
最近京都要一口氣舉行兩個慶典,像是花見小徑這邊的傳統(tǒng)店鋪會非常繁忙。
“那美理子呢?”
“噢,美理子姐今天下午還要去圣護(hù)院——所以說,汝快點(diǎn)吃飯吶,和菓子店可不能沒人看著。”
說完,白蛍把遙控器擺回幾案上。
“汝記得十二點(diǎn)前去柜臺那里,還有,咱們店的價格都是明碼標(biāo)價的,可不要宰街坊鄰居,壞咱家店的名聲,懂了嗎?”
“懂了,小老板娘大人……”
“嘻嘻,咱回來的時候會給汝帶手伴禮,今天就請汝辛苦一下?!闭f完,白蛍關(guān)上移門,走了。
嘟。
電視重新打開。
『……定于十七日的京都祇園祭慶典期間,關(guān)西地區(qū)的海之節(jié)也會一同舉行,預(yù)計會吸引眾多游客……』
“嚯!這國家怎么回事?天天都有祭典嗎?”陳子良搖了搖頭,為這群沉迷在娛樂之中的關(guān)西人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見鬼,這幫家伙都不用上班的嗎?”
……
七月的烈日簡直要人性命,街上幾乎沒有什么行人。
陳子良坐在柜臺邊的一張椅子上,打了一個哈欠。
……看來得說服小老板娘咱們的店也要賣刨冰才行,不然的話業(yè)績沖不上去啊。
魔都男人的腦海里打折算盤。
明明贏得花見賞的時候噱頭這么大,但是從宣傳效果和實際銷量來看,幾乎沒任何變化啊……
“熱死了……早知道我應(yīng)該主動請愿去圣護(hù)院采購的,美理子那家伙看到買了新車,結(jié)果開得比我還起勁——說起來那輛菲亞特的空調(diào)確實給勁……”
這時,一個人影靠了過來。
陳子良敏銳的嗅覺在一瞬間聞到了金錢的氣息,即刻跳起來,滿臉堆笑地招呼起來:
“噢!歡迎啊,客人大人!”
他伏在柜臺上,隔著玻璃指著里面的商品。
“客人啊,紅豆菓子一個只要二百円,栗子年糕一個只要二百五十円!現(xiàn)在天氣很熱,我們店還有梅子菓子,一個也只要二百円!超便宜的!整條街都沒有這么低的價格!”
“在下不是來買和菓子的?!?p> “哦!吃飯的吧?咱們店也可以吃飯!價格也是非常公道,從平成年開始就沒有提過價,絕對的良心企業(yè)!”
“不,在下是來找‘花茶屋’的老板的?!?p> 陳子良停了下來,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年輕人。
此人在夏天酷暑之中竟然還包裹嚴(yán)實,眼睛炯炯有神,氣度不凡,一看就非泛泛之輩。
但凡看過電視的人都可以敏銳地察覺出,此類人物前來如果不是吃飯,必然是來踢館找茬的。
“抱歉,這位客人,老板娘今天不在。”
“那這家店的老板呢?”
“哦嚯,老板的話,已經(jīng)在西天極樂世界了?!?p> 來者哼哼了兩聲,似乎欲言又止。
過了片刻,他才畢恭畢敬地說,“在下小野信正,從奈良前來,聽聞‘花茶屋’聞名遐邇,希望能與貴店的掌廚人一較高下,請閣下替我轉(zhuǎn)達(dá)?!?p> “這可不行!你要么來店里吃飯消費(fèi),我們非常歡迎,可你現(xiàn)在是來踢館子的,我怎么可能答應(yīng)?更何況,我憑什么幫你傳信?……要踢館的話,喏!”
陳子良指著遠(yuǎn)處的“樂久屋”,狡黠地說,“那家店名氣大,踢館踢那家去?!?p> “閣下不像是關(guān)西人?!毙耪鋈徽f起這話。
“我是秋卡國人,在這里幫忙打工而已?!?p> “原來如此,秋卡國人的話,在下多少了解一些。說吧,閣下要多少好處才能幫我?”
陳子良渾身抽搐一下,嘴角咧開,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你……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那個,小子你拿十萬來,我考慮考慮。”
信正一聽,轉(zhuǎn)身走了。
“吼吼,窮小子還想著踢館?”
下午的時光再一次無聊起來。
墻上的掛鐘有氣無力地挪動著,在它之下,陳子良拿著一本雜志蓋在臉上,干脆打起了盹。
“汝啊——”
一聲響亮的呼喊聲在陳子良迷迷糊糊的腦袋旁炸響。
“小、小老板娘,你回來啦?”陳子良抬起眼,先是看了一眼掛鐘的時間——竟然已經(jīng)下午三點(diǎn)半了,再抹抹自己嘴角的口水,最后才看著有些慍氣的白蛍。
“豈有此理,汝竟然在店門口睡覺了,要是讓街坊鄰居看見,多丟人呀!”
“啊呀,小老板娘,今天下午一個客人都沒有,我就不小心睡著啦。哈哈——”陳子良一拍腦袋,“哦,除了一個想來踢館的家伙,我把他趕走了?!?p> “踢館?……”
“小老板娘不看電視的嗎?就是那些專門找出名的店鋪來碰瓷,輸了對他們來說也不虧,但是萬一弄出些名堂的話,就可以大撈名聲的可惡家伙!”
“哦……”白蛍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
此刻,小野信正的身影再一次出現(xiàn)在店門口。
“歡迎光臨,這位客人!”白蛍立刻面露笑容地打起招呼。
“噢!你怎么又回來了?你真不識抬舉,我可要報警……”
啪。
一個信封摔在柜臺上。
“數(shù)一下吧,這里就是十萬円?!毙耪f道,“請閣下替我轉(zhuǎn)告一聲,在下想和這家店的料理人切磋一下?!?p> “……客、客人!這怎么好意思啦?”陳子良說著,右手已經(jīng)無法控制地慢慢朝充滿著罪惡氣味的信封袋挪去。
“等一下!”白蛍忽然打斷說,“咱就是這家店的小老板娘,不過咱還完全不知道現(xiàn)在是怎么一回事吶!”
“原來這位小姐就是贏下花見賞的宮原小姐嗎?失禮了,在下小野信正,希望能和宮原小姐切磋一下料理的技藝?!?p> “切磋料理技藝?……”
“沒錯,最近祗園這一帶聽說要舉辦一年一度的海之節(jié)。這次慶典上要舉行水產(chǎn)品料理展示,而且聞名全國的西徑先生也會參加,在下非常有興趣和宮原小姐一較高下!”
說完,信正極為標(biāo)準(zhǔn)地鞠了一躬。
“哎……這……,咱并沒有想要參加料理展示的意愿。而且咱家的店鋪在祇園祭時期,還要負(fù)責(zé)提供客人們的料理,恐怕也沒有空閑。”
“原來如此……抱歉,打擾了!”信正的話語中略顯失望,他說完,伸手拿住信封,“既然宮原小姐都這樣說了,這錢在下還是拿回去吧?!?p> “等一下!”
陳子良一伸手,牢牢地按住信封袋,轉(zhuǎn)頭沖著白蛍說道,“小老板娘,你看看!人家大老遠(yuǎn)從奈良跑過來先跟你切磋一下料理,你一句話把人家趕回去,是對待客人的道理嗎?傳出去,名聲多不好?”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不就是看祗園花車游覽的客人嘛,他們的飯我來招待好了!”陳子良右手按著信封,只能伸出左手來拍拍胸膛,“包在我身上!至于小老板娘你,就要抓住機(jī)會多學(xué)習(xí)、多切磋,這樣才能精進(jìn)技藝,對不對?上次拿了一個獎,現(xiàn)在就拒人千里之外,別人一定會在暗處說你居功自傲、剛愎自用……”
“我們秋卡國有一句話,叫作‘狗眼看人低’……”
“好啦,好啦!咱知道啦!”白蛍有些不耐煩地捂住陳子良那張?zhí)咸喜唤^的嘴,“只要媽媽答應(yīng)的話,咱就去好啦,可以了嗎?”
“在下非常期待!非常感謝!”小野信正再一次畢恭畢敬地行禮說道。
陳子良笑著把信封袋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那個……小兄弟……這個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