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醉漢磨磨蹭蹭,走了半天才穿過熱鬧的街頭,漸漸走進被戰(zhàn)火破壞嚴重,人煙稀少的區(qū)域。
這是一條夾在高層建筑間的甬道,粗細不一,或軟或硬的管道在墻邊和上空橫跨糾纏,表面好似剛從烤箱中撈出那樣油膩。
任何經(jīng)過這的人都不會抬起頭,鬼知道那本該凝結(jié)的油漬會不會剛好滴到自己的臉上。
甲龍小隊現(xiàn)在又勾肩搭背的唱起歌來,粗俗不堪的歌詞胡亂地拼接在毫無美感的叫嚷中,里邊除了中英俄日語,還夾雜著各種順口的法德印地土耳其語短句。
在植入終端普及的時代,即使從來沒有系統(tǒng)學習過語言的文盲也能輕松的聽懂三四百種主流語言,使用七八種簡單的通用語進行基礎(chǔ)交流。
如果兩個人植入的終端足夠高級,他們之間的交流不用撥通電訊,甚至不用開口,就能直接通過意識默念進行腦內(nèi)通話。
這一切都歸功于科學大師拉扎魯·周,他開發(fā)的巴別塔系統(tǒng)運用語言的偉大力量,第一次真正將世界各地的人們聯(lián)合為一個整體,也成為了建立世界聯(lián)邦的基石之一。
唐頓當然沒有回顧歷史的閑情逸致,在這狗屁不通的歌聲中,他隱隱約約嗅到一絲涼意。
安靜,整條甬道太安靜,往日悉悉索索的樓間細語,咿咿呀呀的男女呻吟、嘰嘰喳喳的夜鼠狂奔,都消失不見。無邊的寂靜像一塊漆黑的幕布將眾人喧鬧的叫嚷聲嚴嚴實實的裹在中央。
“怎么會這么安靜?”
【掃描揭露】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他插在口袋中的手悄悄伸向腰間的科爾維特,面不改色的通過終端呼叫強尼和萊蒙托夫。
萊蒙托夫臉上毫無異色,醉醺醺地叫道:
“沃克呢?你他媽怎么啞火了,咋的快唱呀,我還等著聽你那憋尿高音呢?!?p> 眾人都轟然大笑起來,那個禿頂利爪,唐頓有些印象,他常常走在隊伍的最后頭。
三秒、五秒,沃克那熟悉的公鴨嗓并未如期而至,唐頓將顆粒握把漸漸握緊,食指置于扳機中央,萊蒙托夫也順勢轉(zhuǎn)頭,手腕自然的搭在腰間。
“老大,沃克他喝多了,正趴在地上打呼呢?!?p> 大家都回頭看向地上,不省人事的沃克正半窩在地,咧開大嘴起伏的打著呼嚕,眾人的哄笑聲又翻上一個高峰,萊蒙托夫則一臉嫌棄的說道:
“真尼瑪丟人,這才喝多少咋就趴了呢,你倆趕緊搭把手把他扛回去。”
看著被人架起的沃克,唐頓和萊蒙托夫兩人看似舒了口氣,身體有些放松,下一刻卻同時墊腳踏地猛然轉(zhuǎn)身,手中的槍沿著最短的弧線指向隊伍前方。
在那里,三名小龍人正全身僵硬的緩緩倒下,一截啞光的染血刀刃從身后貫穿了胸膛。
普通的熱感潛行服沒有光學隱身功能,唐頓一眼就看到了三名剛剛得手準備再度潛入黑暗的黑衣人。
“該死,是那天觀察過的信濃忍軍?!?p> 唐頓果斷扣下扳機,電磁推進子彈脫膛而出,伴隨這四枚3.9mm貧鈾彈頭的還有兩發(fā).50口徑的鎢芯銅殼彈,來自萊蒙托夫的左輪手炮。
只有真正直面忍者,才知道這些特化機動性的先鋒級改造者反應(yīng)有多快,即使面對猝不及防的偷襲,三名忍者仍做出了堪稱極限的閃躲。
一名忍者僥幸躲過后兩枚超音速彈頭,另一人則沒這么幸運,被前兩發(fā)子彈接連命中。
貧鈾穿甲彈頭雖然不會造成很強的空腔效應(yīng),命中人體時的停止作用一般,但唐頓的精準射擊彌補了這一缺陷。
貧鈾彈頭的熱剪切斷裂效應(yīng)輕易撕裂了潛行服形同虛設(shè)的面罩頭盔,將漆黑目鏡下的驚詫表情永遠定格。
旁邊的萊蒙托夫也一改恐龍幫不善射的傳統(tǒng),成功將一枚碩大的.50子彈送入忍者的腰際,如全速前進的公牛在噴薄血霧中將敵人生生拋出半米。
強尼雖然醉意未消,沒來得及拔槍,但也憑著酒勁喊出一聲。
“敵襲!”
可惜在眾人把強尼的警告當真前,漫天的手里劍就已經(jīng)襲來。
即使很多人憑借無意識反射神經(jīng)躲過了一些致命的軌跡,抑制了痛覺神經(jīng)的強化肌肉并不會因為簡單的割傷就失去力量,但手里劍一旦扎進皮膚,流淌的高壓電也足以讓命中點周圍的皮肉焦爛,失去功能。
手里劍在人群中劃過幾道血線,好幾個小龍人同時被多枚手里劍扎中,渾身顫抖著跪倒在地,瞬間失去活動能力。
這還不算,幾枚煙霧彈趁亂扔進甬道,濃厚而刺鼻的煙幕讓隊伍頓時亂作一團。
忍軍這是有備而來,誓要在甬道內(nèi)將甲龍小隊全殲。
唐頓心中大感不妙,靈活的躲過五六道手里劍,趁著煙霧還未完全散開,猛吸兩口后趕緊屏吸朝可能的方向連射幾發(fā),可惜除了乒乓?guī)茁暎]有打中目標。
如今甬道內(nèi)的可視距離不達一米,光是刺激性煙霧就讓人頭疼腦脹,淚流不止,有效的反擊更無從談起。
密集的手里劍略一停頓,唐頓知道對方是要動真格了。
“拼刀!”
一聲兇悍的大喊穿透煙霧,這是萊蒙托夫的聲音。
容不得唐頓多想,面前一道狹長黑影自煙霧中極速揮來,唐頓想都不想,墊步側(cè)身閃過這刀,右手緊握直刀前頂,堪堪架住自下朝上的斜撩,左手連扣扳機,三發(fā)子彈換來一聲沉悶的嗚咽。
其他幫眾則陷入了一邊倒的屠殺,酒精和刺激性氣體大大削弱了他們反應(yīng)能力,連保持站立都成了件困難的事,針對肉體的鋒利脅差破開嫁接強化肌肉就像切豬肉一樣簡單。
忍者們在煙霧中放棄了手里劍麻痹加脅差索命的常規(guī)套路,從甬道兩頭,從上空的管道殺進人群,任由上下翻飛的刀尖剝奪生命。
咳嗽中胡亂揮舞的短斧對于隱藏在呼吸面罩后的忍者們毫無意義,鬼魅般的他們總能從煙霧中意想不到的角落發(fā)動攻擊。每一計揮刀都伴隨著短暫的慘叫,鮮血浸泡著斷肢幾乎要流成小溪。
強尼連滾帶爬的躲過手里劍,還沒起身就看見半個腦袋打著轉(zhuǎn)滾到自己手邊,活像個盛白粥的碗,饒是殺過不少人的他,滿腦的醉意也一下醒了九成,趕緊催動袖中鎖鏈擋下接踵而至的刀刃,屏吸纏斗起來。
唐頓在干掉一人后立刻發(fā)動【邏輯延遲】,但手里劍還是照樣飛來飛去。
“靠,這些手里劍都是用手扔的,延遲無效?!?p> 忍者們顯然也注意到了他這塊硬骨頭,干脆分出數(shù)人進行夾擊。
“三打一,要不要這么關(guān)照老子!”
唐頓拼了命的閃躲,雖然忍者本質(zhì)上不過是些加裝了近戰(zhàn)特化義肢的初等先鋒級改造者,但在刺激性氣體的侵蝕下,唐頓的動作也開始有些力不從心。
他畢竟不是“奇點”中負責正面突擊的強襲特工,沒有加裝反毒氣鼻腔構(gòu)造。
FK戰(zhàn)術(shù)直刀接連格開兩柄脅差,卻無法顧及由身后襲來的第三把,唐頓情急之下左手后擺,手槍握把剛好砸中刃側(cè)使其偏離軀干,但未盡之勢仍毫不客氣的在他大腿后側(cè)劃出一道血痕。
唐頓吃痛下咬緊牙關(guān),直刀一轉(zhuǎn),改握柄為握刃,憑借芮娜的指引直接向后擲出,一抹溫熱的鮮血隨著短促的悶哼噴濺到他的后頸上。
反撲得逞,唐頓也顧不上傷口,橫槍掩護兩發(fā),擰身后探,一把從正在倒下的忍者手中奪過脅差,接著又以一個很不美觀的姿勢向前撲倒,躲過兩截勢在必得的刀刃,最后左手撐地,右手持刀以自身為中心掄出了一個270度的貼地大風車。
刀勢之快甚至掄出了殘影,破空聲中四條小腿應(yīng)聲而斷,光滑的切面上盡是復(fù)雜密集的金屬管線,沒有一絲血肉。
“補槍永遠是個好習慣。”
科爾維特瞬間將四枚子彈送向敵人,可惜煙霧太重,是否打中要害唐頓已經(jīng)來不及確認。
剩下的子彈還有更重要的用途,唐頓麻利爬起,將彈夾最后6發(fā)子彈射向甬道上空,雖然他看不透煙霧,但跟隨芮娜的指引足以達到目的。
果不其然,連射的子彈命中了某根粗大的送風管道,本該送往高樓各層的強風從破洞呼嘯而出,將彌漫的煙霧迅速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