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天然氣中的一粒塵埃,若要問我和我的同胞們是從哪里來的,科學家們說,那是地球海洋生物的遺體沉積在缺氧環(huán)境中,經過復雜演化形成的,但具體成因卻眾說紛紜。
慢慢地,我們聚集在一起,輕輕地躲藏在巖石孔隙中。沉睡了——沉睡的是時間老人無限的胸襟。
沉睡了億萬年,我們終于在兩千多年前,被四川邛崍的先民們用竹竿鉆井技術喚醒——他們要我們幫助熬制井鹽。
只記得我在 2020年春天被喚醒,轟轟烈烈的勘探鉆井后,我與鄰居們簇擁著、一個挨一個地從澳大利亞某氣田 5000米深的井下沖上地面。
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又像樹、又像人的怪物,它的名字叫“采氣樹”。伴隨刺耳的尖叫聲,我從它的左肩擠進了一個小管道,“嘩啦啦!嘩啦啦!”田野中驚飛的鳥兒一邊飛,一邊回頭查看究竟,樹旁的小袋鼠追著管道影子跳躍,仿佛在歡送我們奔向集合地。
我們這些從不同井里爬出來的塵埃啊,匯集成一股股細流,然后經過一陣子的旋轉、碰撞,甩掉了泥沙、油滴、水花,匯成更壯美的急流,脈動著、歡呼著來到海邊,朝向大海那邊的盡頭眺望。
這時候,海面上滾起了巨大的波濤,夾雜著泡沫擊打著海岸。哦?飄來的像一座海島,海鷗成群結隊地為來客歡歌。
不是島,是一艘標有“LNG”的大船!我急著要登船,船長卻攔住我說:“不!氣體不能上船,我們只要液體。”
“液體?”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卷入一間間迷宮般的板房里,我的身體感覺非常寒冷,我與同伴們緊緊依偎在一起,在-162℃的低溫中凝成一滴,體積縮小到原來的六百分之一多,就這樣成為了LNG——液化天然氣了。
船長送給我一張船票,我高高興興地起航了。
在蒼茫的大海上,海豚寶寶為我們躍出浪花,海鷗群為我們盤旋歌唱。經過近一個月的航行,我們終于靠岸。眼前矗立的圓柱形大罐,就是我們的歸宿嗎?我真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還沒有找到住處,低溫流淌的我就被一股暖意包裹,溫度從-162℃快速升到10℃——怎么一下子變熱了?
我有點慌亂,卻也很興奮,終于變回氣體啦!
人們說,人生是一次旅行;而我怎么感覺人生就是匆匆——匆匆地選擇,匆匆地奔走。
我被四通八達的出口弄糊涂了:“我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
高壓閥門張著大嘴回答道:“哪里有需要,你就去哪里?!?p> 又要長途跋涉!地下的我看不見藍天白云,摸不著綠草茵茵,但我能感覺到管壁外匍匐的一只只螞蟻,偶爾還能聽到兔寶寶在窩里嬉戲。
我累了,困了,我在圓圓的管道中睡著了,我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夢:
我夢見,一位孤獨俠穿著一身紅工衣,在我頭頂上的荒野密林中巡護,汗水濕透了他的背,滴落了一路。
我夢見,在一個燈光通明的小站中,在皎潔的月光下,一位大姐深夜還在我耳旁叮囑:數(shù)據(jù),要有安全的數(shù)據(jù)呀。
我夢見了,我在滔滔黃河下50米深處穿行,在太行山脊梁上漫步,是人類讓這些高山、湍流任我激情奔走。
我夢見自己鉆進管道旁的光纜,看到了信息流中的數(shù)據(jù)脈沖,如同朵朵祥云掠過網絡中的道道閥口。我們這一粒粒塵埃啊,在天然氣調控中心受到了充分的關注,被那些值班者點動著、指揮著!
我夢見了,一個地下儲氣庫給了我一個點贊,還邀請我回到地下,等待下一次應急時再次爬出。
……
醒過來了,不久我被邀請到了一個城市的大門口。
我跨過一條大河,穿過一條高速,路過一個煉油廠,在一條城市主干道旁的地下管道里慢行。在縱橫交錯中,在霓虹燈街下,有數(shù)以萬計的家庭,等著我!
最終我被安排進了一個智能居住小區(qū),哪棟樓我記不清了——從一樓爬到了十樓,我歡快地走進了一個幸福之家的廚房。
一位老奶奶打開了閥門,我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客廳的模樣,便已奔涌向終點,在烈火中我把全身的熱啊奉獻給了一盤菜、一鍋粥。
有人說我是?;罚渴堑?,那是我的壞毛病,諸如易燃易爆性、窒息性,需要正確使用才能安全。在此,我們?yōu)橐虬踩褂貌划敹軅Φ娜藗兩畋砬敢?,獻上一個深深的鞠躬!
展望未來,我們這些化石能源,將逐步被氫能、生物甲烷等低碳能源所替代。到那時,我會安心退休,把火焰?zhèn)鹘o更清潔的能源接班人。
【輔助閱讀】
天然氣是指天然蘊藏于地層中的可燃性氣體。天然氣按運輸方式分管道天然氣(PG)、壓縮天然氣(CNG)、液化天然氣(LNG)。
我國早在戰(zhàn)國時代,在四川邛崍發(fā)現(xiàn)了火井產出的天然氣,早期用于食鹽的熬制,現(xiàn)有“火井鎮(zhèn)”是旅游打卡地。
危化品:是危險化學品的簡稱,指具有毒害、腐蝕、爆炸、燃燒、助燃等性質,對人體、設施、環(huán)境具有危害的劇毒化學品和其他化學品。像日常用到的天然氣、殺蟲劑等等均屬于危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