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錫楨這才答應(yīng)了一聲“哎!”,然后站了起來,講道:“爹,娘,門外的是我大哥,他的爹娘對我很好,所以我認(rèn)他們做了干爹干娘,你們讓我把他請進(jìn)來,給你們介紹一下吧。”。
二老答應(yīng)了一聲之后,胡錫楨這才到了門外,拉著張清和的手,又拉著弟弟妹妹們,讓他們一起進(jìn)來。
然后跟張清和講道:“大哥,這是我的爹娘,這個大一點的,是我二弟,叫錫明,小一點的是我三弟,叫錫軒,這個最小的妹妹,叫錫燕。”
張清和趕緊給二位老人家見禮,不過他還是按照大清朝的慣例行了磕頭禮,其實在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那些人里,已經(jīng)不時興行磕頭禮了,那樣的話,人家會講你老土的,而且會講你革命不徹底,要行禮就要行九十度的鞠躬禮,這也是革命的一部分,要一切用最新的禮節(jié),廢除以往的一些不合理的舊禮節(jié),這個他在路上也是跟胡錫楨講過的,只是在胡錫楨的家里,他不好給二位老人家行新的禮節(jié),怕嚇著二位老人家,也怕他們接受不了這新的禮節(jié),所以還是行了磕頭禮,另外也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大叔,大娘,你們好。”然后也是跪著,等胡錫楨的爹娘叫他起來。
這張清和對于胡錫楨的爹娘來講,那就是外人,其實他們也沒想過這樣一個穿著不錯的年輕人會對他們行這樣的大禮,所以二位老人家趕緊起身離座,上前來一邊一個拉著張清和的手,把他攙扶了起來,張清和更是禮貌的講了聲“謝謝!”然后又跟胡錫楨的弟弟妹妹們打了聲招呼,這才站到了胡錫楨的身旁,沖著胡錫楨點了點頭,意思是問他怎么樣。
胡錫楨也對張清和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胡錫楨的爹娘能讓兒子站在一旁,可不能慢待了客人啊,于是又讓胡錫楨給張清和搬來了凳子,讓他坐下講話,可家里除了一張吃飯的桌子,也就桌子旁的四條長板凳了,就這,還有兩條凳子的腿,是后安上的,那還是胡錫楨在家沒事的時候,找來不錯的木棍子,學(xué)著給打磨好的,雖然看著不倫不類的,但好歹湊合著不會一不小心就摔倒。
張清和坐下之后,胡錫楨的爹娘又讓錫明錫軒去給客人倒水,然后又讓胡錫楨坐下,這時候,小妹妹錫燕就坐在了胡錫楨的旁邊,拉著哥哥的手,就這么望著他笑,小丫頭除了爹娘之外,就數(shù)這個哥哥對他最好了,可能在她的心里,甚至哥哥超過了爹娘的地位,兩位老人家看在眼里,也不好講什么,就隨她去了。
不一會兒,錫明和錫軒倒來了水,家里像樣的杯子也沒有,兩個孩子就用盛菜的大碗,給哥哥和張清和倒?jié)M了水,好在水是開的,張清和看在了眼里,也沒講什么,倒是胡錫楨給張清和投來了抱歉的眼光,張清和示意他沒事之后,端起碗來,就喝了兩口,確實,他也夠渴的了,這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沒少了費力,嗓子眼早就發(fā)干了,要不是水太燙了,他能一口氣喝干了,就這樣他這兩口也喝了不少。
這時候胡錫楨爹娘才開始對著胡錫楨問道:“錫楨啊,你怎么今天回來了,外面過不下去了還是怎么的,既然出去了,就要自個兒好好過日子,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就往家里跑。”其實在二位老人家心里想的是兒子為什么大年初一就回來了?還帶著個穿著這么干凈的人,甚至對他們來講,這就是衣著光鮮了,至于胡錫楨之前講的什么干爹,哥哥之類的話,他們完全沒聽進(jìn)去,這才多久,兒子就能混成這樣了?要不是學(xué)壞,偷雞摸狗的,那就是做了壞事了,再不然就是欠了人家錢,這人是來要債的。
胡錫楨也曉得爹娘問這話的意思,于是他解釋道:“爹,娘,其實我這出去的小半年,日子過得挺好的,這位是我大哥,他爹娘就是我干爹干娘,因為他們不僅給我地方住,還給我活兒干,另外這小半年來,吃喝也全在他們家,干爹干娘就沒跟我算過一錢銀子,最后干活兒的錢,還沒少給,我聽干爹干娘講,他們兒子在外邊闖蕩,家里就剩下老兩口,嘴上講不想兒子,其實心里想得要命,哪有做爹娘的不想兒子的呢,于是我就認(rèn)了他們二老做了干爹干娘,可巧了,昨天晚上,我這大哥也到家了,他這一到家之后,我就想起來你們了,本來我臨出門的時候,你們告訴我,不讓我回來的,可我就是忍不住,不能不回來,所以昨天晚上,我就跟干爹干娘講了,要回來看看你們,他們也同意了,并且還給了我不少銀子,講是給我的壓歲錢,我把他們給我的工錢也一起帶回來了,我曉得家里這一年到頭的,生活也很困難,而且在干爹干娘那里,吃喝不愁的,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銀子,于是就全給你們帶回來了,就當(dāng)做報答二老對我的生育養(yǎng)育之恩,這點銀子也沒多少,而且這大過年的,爹娘跟弟弟妹妹們也辛苦了一年了,總不能還落個吃不好穿不暖的吧。”講到這里,胡錫楨就從懷里取出來一個包袱,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塞到了他爹娘面前。
胡錫楨又接著講道:“我干爹干娘,還有大哥不放心我一個人回來,另外他們也怕我講的這些話你們不相信,所以我大哥就講要陪我一起回來,順便看望一下你們兩位,我干爹干娘非常高興,立馬就同意了,另外他們也講了,講他們身體也不是特別好,尤其是我干娘,胃不舒服,所以他們就不來看望二老了,正好我大哥要來,所以就講代替他們來看你們了?!?p> 講到這里,張清和接著講道:“大叔,大娘,其實按照我錫楨兄弟的稱呼,我叫你們爹娘也不過分,他是我兄弟,我就可以是你們的兒子,怕你們聽著別扭?!敝v到這里,他倒是先尷尬的笑了出來,然后又接著講道:“我兄弟講的一點不假,我爹娘曉得我兄弟要回來之后,我也想過來拜望一下兩位老人家,另外我也不放心我兄弟一個人回來,這也好在路上給我兄弟做個伴,兩個人一路講講話,也不怕悶著,可結(jié)果倒是我給我兄弟添了不少麻煩,要是他一個人回來啊,怕是早都到家了,這大雪天,外頭冰天雪地的,我沒少拖累他,不但走路速度跟不上他,就連腳也不把家,一路上跌跌撞撞的,還要他攙著我走才行,這不走了這大半天的,才趕到家里來,還望兩位老人家不要見怪才好?!?p> 胡錫楨的爹娘可以對兒子態(tài)度冰冷,可不能不對客人熱情,聽完張清和講的話之后,立馬有些尷尬,又有點結(jié)巴的講道:“沒,沒,沒事,沒事,能回來就好,謝謝你們一家照顧我這不成器的兒子了?!边@其實是一種天然形成的態(tài)度了,一種對比自個兒身份高的人的一種仰視的態(tài)度,在他們的心里,這是與生俱來的,也是這個社會造成的。
張清和也趕緊講道:“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我兄弟既然是我爹娘的干兒子,那就是我的親兄弟,所以你們也不要見外,另外我這大過年的也沒帶什么禮物,我爹娘在我臨出門的時候,也給我?guī)硪稽c東西,讓我孝敬大叔大娘,還希望你們收下?!敝v完他也從懷里取出來一個小布包放到桌上,然后塞到了胡錫楨的爹娘手里,兩位老人家講什么也不肯收下,張清和那哪能收回呢,一個勁的勸講,讓兩位老人家收下。
胡錫楨當(dāng)然也不同意張清和再給他爹娘送禮,這畢竟他出門的時候,干爹干娘已經(jīng)給了不少的錢,讓他帶回來了,而且這個大哥,昨天晚上還給自個兒送了一只做工那么精細(xì)的懷表,他要是再收他這個禮物,那可就太貪得無厭了,于是他也幫著爹娘拒絕。
這可讓張清和不高興了,他對著胡錫楨講道:“兄弟,你這就不對了,怎么了,你能回家孝敬你爹娘,我就不能孝敬他們嗎,你是我兄弟嗎?你回答我!”
胡錫楨立馬講道:“那是當(dāng)然,你雖然不是我一奶同胞的親大哥,可也不次于親大哥了?!?p> 張清和點了點頭答道:“那不就對了,既然你認(rèn)我這個大哥,那就是我的兄弟,而且我剛才也講了,你的爹娘那也是我的爹娘,那要不這樣?!敝v到這里,他也站了起來,跪倒在胡錫楨爹娘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干爹,干娘,請收兒一拜?!敝v完他也給磕了三個響頭。
他的這個舉動立馬就鎮(zhèn)住了胡錫楨的爹娘,心想這事鬧的,怎么弄成這樣了,這讓他們怎么承受的起呢,以張清和家那樣的家庭,那不講非富即貴,那起碼也比他們家日子好過上千倍,萬倍了,這樣的人認(rèn)自個兒夫妻做干爹干娘,那真是折煞他們了,所以他們怎么也不敢同意,可越是這樣,越是攙也不好,不攙也不好,弄的兩個人愣在那兒了。
胡錫楨則是趕緊到了張清和的身旁,要拉他起來,可他怎么也不肯起來,胡錫楨心想,這位大哥擰起來,那也不比自個兒差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