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露面
萬清宸道：“如此，即便錢家一手遮天，夫人母家的侯爵，那可是太祖時期追隨太祖安邦興國、平定天下，皇家御賜的榮耀，豈是他錢總管能撼動的，何況，侯爺和錢家能有什么過節(jié)？”
張夫人嘆息道：“那已經(jīng)是我張家過去的功勞了，如今連我父都已經(jīng)年邁，時過境遷，就算有功勞也是提比不提的好?！?p> 萬清宸知道，皇家用人此一時彼一時，兔死狗烹、人走茶涼的先例還少嗎，想必這太平盛世的武安侯也比不得從前了。只是，再怎么說，侯爺靠的是軍功，錢總管靠的是和皇上從小陪伴侍候幾十年的情分，一個是君臣，一個是主仆，按理沒有利益沖突也不至于互相構(gòu)陷，張夫人閃爍其詞，顯然是不愿意說清楚這里面的過節(jié)。
這個問題已經(jīng)問過兩回，她既然一再避而不答，萬清宸也不好再三追問。
于是氣氛便有點僵硬。
這時候杜若一副單純無知的樣子道：“想必是侯爺為人耿直，見不得有些人善權(quán)謀私，為害朝廷，擋了某些人的路了吧？”
張夫人見杜若維護(hù)自己的父親，心里甚是喜歡，她笑笑道：“算是吧，這里面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和我家老爺遠(yuǎn)離京城，對朝中的事也不甚了解，只是父親曾有家書告誡，遠(yuǎn)離謝秉坤，對謝府的事，絕不可參與。”
“那……”杜若還欲追問。
張夫人打斷道：“今日請二位前來一是為了感謝杜小姐，二來是想要為我家老爺連本帶利還了百盛的十萬輛銀子，還望杜小姐能將借給我。
杜若和萬清宸對視一眼，道：“夫人既然要還銀子，借據(jù)是自然要交還給夫人的。只是來時嬤嬤也并未說明，借據(jù)我并未帶在身邊。”
“這個無妨，一會我就讓秋霜和你們一起回去，還了銀子，取回借據(jù)?！睆埛蛉诉€錢的態(tài)度非常積極，這點真是和張龔之完全不同。
看來今日張夫人的這番“開誠布公”最終目的是為了拿回借據(jù)，也許她一個深閨婦人并不知道，從錢莊借貸都是留下借貸記錄的，簽字畫押按手印一樣不差。又或許，她并無拿回證據(jù)的意思，只是單純想要為張大人償還這筆銀子。
萬清宸忽然想起什么道：“張夫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十萬輛銀子并非張大人所借，他只是代別人借款，銀子不在張大人之手?！?p> 張夫人點頭道：“萬掌柜真是洞若觀火，這件事，我家老爺?shù)拇_是被人利用，他也是操人算計了，這十萬輛銀子我家老爺連看也沒看過一眼。
萬清宸道：“既如此，張夫人又為何要還這筆銀子呢？”
張夫人道：“萬掌柜的意思我懂，你們不必說了，銀子我是一定要替我家老爺還清的，我不是擔(dān)心你們，我是擔(dān)心有些人，這事授人以柄總是讓我難以心安。”
“夫人為了張大人不惜十萬斤，可是，這十萬斤對我杜家并非僅僅是十萬斤，還是我父親的冤屈枉死?！倍湃粼趶埛蛉舜睬肮蛳碌溃胺蛉艘欢ㄖ榔渲性?，還望夫人據(jù)實相告?！闭f著，杜若已嗚嗚地失聲痛哭。
“你們問我吧，我家夫人并不十分知情?！?p> 杜若和萬清宸回頭一看，原來張龔之已經(jīng)站在屋內(nèi)。
張夫人聽到張龔之道聲音并不回頭，相反帶著憤怒轉(zhuǎn)過身去。
張龔之走到張夫人床前，十分歉疚地坐在她身邊，道：“夫人，這事都是我的錯，還是由我自己來和他們解釋清楚吧?！?p> 張夫人不肯回頭看張龔之一眼。
張龔之心里悄悄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在夫人張雪楓的心里生氣的并非是自己借了這十萬兩銀子，也并非是被人利用，而是……
可是，這一點他自己也是無可自拔。
張龔之轉(zhuǎn)身對杜若和萬清宸道：“還請杜小姐和萬老板隨我到書房敘話吧，我家夫人身體不好，不宜久坐，更不宜多言，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p> 杜若和萬清宸起身向張夫人告辭，隨張龔之來到了他的書房。
張龔之的書房在張府一處極清靜的偏院，地方不大，院內(nèi)只一件屋，連一間耳房也沒有，極簡，門窗的油漆都調(diào)了色，案幾都是就家具，書房內(nèi)也并無休息區(qū)，連桌上的茶具都是尋常瓷器。
這樣的簡陋完全不像一個四品知府的宅邸，看來，這張龔之并非貪官。
張龔之見他二人環(huán)顧書房的眼神，便道：“你二人一定覺得很奇怪，我這么一個四品知府的家里，就算不奢華也不至于如此清寒吧？”
萬清宸笑笑道：“我朝官吏的薪俸本并就不高，張大人位居正四品，按照我朝規(guī)定，應(yīng)該是月俸二十四石，若大人有一些人情往來的話，這二十四石糧食的月俸根本是不夠的?！?p> 萬清宸打量著四周繼續(xù)道：“張府雖然不大，但是就這么個院子，再加上府上的丁壯、侍婢，如果張大人僅靠月俸度日，這日子是十分艱難的。”
張龔之苦笑笑，道：“別看萬老板只是一屆商人，對我朝的官吏制度了解甚深啊?！?p> 萬清宸道：“我不僅了解張大人的月俸，我還知道張大人是一位清官，在潤城為官多年，未有任何貪墨訴訟，甚至連外頭在這方面對張大人的議論都沒有，潤城知情人都夸贊張大人為官清廉?！?p> 張龔之面露感激與慚愧之色，對萬清宸拱手道：“沒想打萬老板對在下竟有如此高的評價?！?p> “這也正是雖然張大人借了百盛十萬輛白銀，拖了一年不還，我們沒有催逼太緊的原因；也是我義夫冤死，種種矛頭直指張大人，但是我們卻并未貿(mào)然追查的原因；這也正是雖然我杜府小姐遭人綁架，我家小姐雖百般懷疑，但卻不肯將火引向大人的原因?！?p> 萬清宸頓一頓，觀察著張龔之道表情道：“我們相信，一個為官清廉的父母官，定然不會是加害我義父，何況我義父還在大人需要幫助的時候慷慨伸出援助之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