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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殘夢

2.19 借尸驚魂

靖康殘夢 沐成然 2358 2020-08-14 17:38:37

  宗賢帶羅姆女回到府中,把權力與夢想的果實狠狠地飽嘗了幾回。

  黃昏時分,伴著幾聲悶雷,嘩啦啦下起雨來。宗賢心血來潮,仍決意夜訪尸屠,羅姆女遂告知宗賢,尸屠一向藏身于亂墳崗的地穴里,并諫道:“尸屠,惡魔也,喜歡讓我假扮死人,有一次,我只是輕輕動了一下,他便刺穿了我的手掌!為確保將軍的安全,少說也要帶上十八衛(wèi)!”

  宗賢雖不以為然,但有鑒于貓眼丸子店的遭遇,還是挑選了白、黑、綠、紫四個武功最高的親衛(wèi),各帶刀弩護其前往。

  出上京東南門十里,有一土丘,即為亂墳崗。此地無論白天與黑夜,永遠是“慘淡陰風連冢起,不見紙錢怒自吹”。

  眾人到了亂墳崗,已過二更,宗賢約莫尸屠未歸,加之雨勢漸小,便和四侍衛(wèi)候于土丘之南。

  待到半夜,仍無尸屠身影,眾人正焦躁間,忽有閃電接連劈過,但見一個“非人類”推著一輛特大號的尸車如飛而來,停于亂墳崗下,隨之提出四具女尸夾在左腋下,如攜稻草人一般騰身上崗,沒于蒙蒙夜色中。

  宗賢見了尸屠形狀,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方暗自埋怨羅姆女沒能以死相逼,讓自己多帶隨從。宗賢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為自己的將軍身份所激勵,遂攜眾登崗。

  崗上有一小小院落,尸骨柵欄尸骨門,就是尸屠的“雅居”。大門兩旁,數(shù)百個新舊骷髏頭齊刷刷對著五個不速之客,似在恐嚇。院中央扎著一頂六色人皮帳篷,帳內(nèi)唯見巨石聳然,別無他物。

  宗賢示意白衣衛(wèi)去推巨石,卻哪里動得絲毫,黑衣衛(wèi)傲睨助之,亦雙雙赧然,五人合力,方將巨石緩緩移開,伴著漸濃的異味,露出一個碩大的地穴入口。

  宗賢捂鼻去看,見地穴內(nèi)微微發(fā)亮,有歌聲隱約傳來:“我的小肉丸啊,美麗的小肉丸啊......”

  宗賢剛要喊話,黑衣衛(wèi)早已捷足先登。宗賢只好緊隨其后,緣骨梯而下三丈余,方落足一處土臺之上。臺下有穴,深不可測,時傳悲鳴聲。臺旁有洞,宏敞而陰冷,燃燒的尸膏發(fā)出幽怨的光芒,徒勞地泄露著洞內(nèi)的罪惡。

  洞口左邊豎著一盤巨磨;洞口右邊支著一口大油鍋,油鍋旁幾個標有“貓眼丸子店”商號的大木桶,則空腹以待。洞內(nèi)的弧形墻壁上掛滿了肝腸眼耳小零碎,地面上到處都是狼藉的帶肉殘肢,尸蟲萬頭攢動,蒼蠅行色匆匆,綿延至土臺的墻根處,糞便堆如山,如拳又如劍,似為“天下第一惡臭”的桂冠,正向腐肉宣戰(zhàn)。

  洞心置一巨案,案頭刀鋸森然,案中并放四具女尸,尸屠站在案前,正縱情歌唱。他是如此地樂在其中,以致聽不到外界的絲毫響動,仿佛人性終于斬斷了真善美的腳鐐,騰身飛入“性本惡”的天空!直到一個雷電響起,或是尸屠覺得聲響異于平日,這才回頭去看,驟見洞口站著幾個男性活人,略顯詫異。

  宗賢第一次近距離打量尸屠,更覺超現(xiàn)實,他的思維在《山海經(jīng)》和老一輩的鬼故事里迅速地掃了一遍后,最終確認:這絕對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的物種,而這樣的物種只有在極端偉大的時代才會降臨,比如漢人傳說中的麒麟,只不過麒麟會帶來瑞祥,而這個怪物的出現(xiàn)則意味著......這樣的判斷讓宗賢有些發(fā)毛,他當即打定主意:盡快走人!

  “請......”白衣衛(wèi)在宗賢的示意下,仗膽說道。

  “噓——”尸屠焦躁地做出禁聲的手勢,跨步來到土臺,飛身上了骨梯。當他回來時,已是聲斷雨中亦無風,洞內(nèi)一片死寂,氣氛愈發(fā)詭異。

  宗賢開始后悔進入地穴的輕率。

  “尸屠,我們主人要你馬上獻出一具女尸!”黑衣衛(wèi)喝令道。

  尸屠并不理會,惟點指肉案自語道:“這兩個是民女,被折磨死的;剛才這個是大戶家的千金,自縊而死的;這個乃是公主,病死的......雖然她貴為公主,卻不會對我頤指氣使,甚至還能容忍我的粗魯!”說著,他隨手抽出一把牛耳尖刀,在那具公主的尸體上戳了一下。

  “你看她們多溫順!她們不需要權力的恐嚇、武力的威脅、金錢的誘惑,也不會在意你的外表,就能為你上刀山、下油鍋,還能......是啊,你們也想要,可現(xiàn)在,她們只屬于我!”尸屠垂手默立,眼睛里蕩漾著無與倫比的柔情。

  “放肆!賽里將軍想要的東西,誰敢不給?!”黑衣衛(wèi)徑直上前,打算去抱公主的尸首。

  尸屠不容黑衣衛(wèi)觸碰尸身,閃電般迎上去,摘了他的肥頭,抬腳將下半截踢入地穴內(nèi),好似點球入網(wǎng),一氣呵成!

  “地府之內(nèi),唯我獨尊!”尸屠嘶吼著。

  “好個怪胎!”紫衣衛(wèi)駭然中脫口罵道,抽刀撲了上去。

  熟料尸屠如同花豹捕羊瞬間彈出,一把攥住紫衣衛(wèi)的脖梗,將其摁在肉案上,操起一根狼牙棒,從腳到頭,好似拙婦捶衣一般,邊敲邊叮嚀道:“下次說話注意點,莫在女人面前羞辱俺!”

  列位,那尸屠從容殺人,余下三人為何不趁機蜂擁而上?嚇傻了都!直到尸屠開始關注他們,這才如夢方醒!終究宗賢膽壯,率先大喝道:“放箭!”

  惜話音甫落,尸屠已然站在綠衣衛(wèi)身前,不待綠衣衛(wèi)取弩,一掌將其頭顱擊碎,再疊成四層,丟在磨旁。

  白衣衛(wèi)趁此間隙,迅疾一射,竟中尸屠大腿。尸屠咆哮著掀飛肉案,將白衣衛(wèi)壓在案下,這才從容上前撿出白衣衛(wèi),走到洞壁近前,右手生生將弩箭拔出,對著白衣衛(wèi)嗓眼輕輕一貫,將其訂在墻上!

  到了此時,宗賢方意識到:權力已無用,惟有靠自己!遂顫聲問道:“尸屠,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何苦下此狠手?!”

  “那些契丹人和漢人又與你們何冤何仇?!”尸屠一邊搖頭,一邊走到宗賢近前,低頭深吸一口道:“你的身上有死神的味道,你一定殺了不少人吧?!”

  宗賢大驚失色,轉(zhuǎn)身就去爬梯,直到頭撞頑石,這才想起洞口已被尸屠封??!

  “完了!”宗賢徒然地推著巨石,無比難過。尸屠一邊從容尾隨,一邊委屈道:“你為什么怕我呢?難道我不是你的化身嗎?”宗賢萬念俱灰,不由仰天長嘯道:“報應??!”

  當宗賢正時不待我地懺悔自己殺人越貨的罪行時,卻聽腳下一陣悶哼。宗賢忙揩汗回望,只見尸屠的腦殼上竟赫然貫出一支箭頭!尸屠亦困惑地想要回頭看個究竟,卻忍不住二目一翻,臉上數(shù)度痙攣,一口鮮血噴出后,直挺挺跌入地穴。人獸撞擊聲、鬼哭狼嚎聲隨之大作,良久方息。

  宗賢驚魂未定,抱著骨梯喘了多時,這才回頭審視,只見一個瘦小女子,正手持一把勁弩上下張望,那女子非是旁人,正是柔福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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