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還是先畫墻吧
次日清晨，按照約定的時間，鄭畏陪著鞠教授去了昨天下午商定的幾個寫生地點，拍攝部分晨霧和朝霞時分的景色。
回來時，剛好到吃早飯的時間。鞠教授今天的日程安排，要求自己也去畫一段墻，和同學們分到的區(qū)段一起，作為東山藝術學院的一個獨立區(qū)域，要求標注上東山藝術學院的名字和?；諛酥?。
東山藝術學院已經(jīng)不需要宣傳了，在藝術界早就聲名在外。鞠教授分明是師出有名，為了給富家澗畫墻增加真正的藝術氣息，無形提升了藝術水平，具有藝術價值。
至于畫什么內(nèi)容，怎么畫，鄭畏提出來讓鞠教授自由發(fā)揮。她卻莞爾一笑，“你設計的效果圖，我早就看過了，不認可，我也不會出手畫。你總算是我的半個學生，王青年那個家伙肯定會來，我看好的圖，肯定會畫出最佳效果?！?p> 鄭畏考慮噴槍作畫，比較麻煩，涂涂抹抹的，很容易弄臟衣服，在邊上幫著收拾好畫墻工具。他本想給鞠教授打個下手，沒料想她卻讓他挨著自己，也畫幅墻面。
“我的學生，我做主。就是讓人知道鄭畏也是我的得意弟子！你畫完了，我給你提幾句詩。你設計當中，唯一缺憾，就是寫了官場口號，沒有打動人心的那種東西?！?p> 巧合的是，鄭畏畫的設計效果圖，正是理想中的綠水青山圖，與富家澗原始風貌結(jié)合起來的一幅原生態(tài)美景。
有著昨天鞠教授的現(xiàn)場教學，自己又一夜悟道，心里有了主意，在原圖的基礎上，大膽融合進去哲學思辨的東西，又不自覺地流露出王青年所倡導的視覺沖擊力。
鞠教授不時打量幾眼，眉頭微蹙，卻沒打斷鄭畏的自由發(fā)揮。因為心有所悟，追逐夢中意境，噴繪完成的很快，只是略有粗曠。
他下了腳手架，站遠處觀察了一陣，找出幾處不太滿意的地方，上去刻畫了一番。
鞠教授已經(jīng)胸有成竹，畫稿諳熟于心，噴繪得特別仔細，一稿成功。在原來效果圖上，畫出很多生動形象的內(nèi)容，讓鄭畏又增加了幾分敬佩。
當鞠教授為他的畫作題詩時，他注目在老師的畫作上，用心揣摩著，當老師喊他看看題詩如何時，竟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此時，付嬌和同學們圍在鞠教授和鄭畏的畫作前，認真端詳著，從中體悟著，沒人出聲，偶爾有心得與同伴交流，也是小聲耳語。
“林茂山朗松隱墻，鳴蟬碧草小溪旁。鶯歌燕舞經(jīng)常見，黃桃紅果格外香。村舍外，山腳下，晨曦麗日轉(zhuǎn)斜陽。殷勤耕作及時雨，又得豐收年年旺?！?p> 鞠教授篡改古人詩句，倒是用心，契合了富家澗的美景實情，頗有情景交融的意趣。
掌聲一片，鄭畏帶頭鼓掌，女生們也紛紛跟隨。掌聲伴著喝彩聲，吸引了許多站街頭的村民過來看稀奇。他們這幾天看畫墻，看得眼花繚亂，也看出了些意思，個個伸頭先從畫得美的看起。
畫了整整一天的墻。鞠教授畫完自己的那幅后，就轉(zhuǎn)著指導學生進行摹畫，當然也有許多的框架內(nèi)變化，不然就畫呆板了。經(jīng)過鞠教授的指導，畫作立即變得生動起來，極有情趣。
教授一個人忙不過來，鄭畏也被拉著當起了助教。付嬌最先纏著鄭畏指導畫完自己負責的那面墻，然后就給鄭畏當起了助教。
好多女同學的眼光就變得復雜起來，對鄭畏同學的指導，有的就故意裝作不理解，反復詢問，遞過噴槍，讓鄭同學示范，不時揩把油。
女生的肆意妄為，把付嬌搞得緊張起來，不時拿出東道主和女生班班長的威風來，嬌喊著，鬧騰成一團。
藝術學院師生到富家澗只安排了一天畫墻，其余幾天需要寫生，在山里寫生兩天，在村里寫生一天，連來帶去，接近一周的時間。
次日，鞠教授帶領學生去了山里，有付嬌當向?qū)?，沒有用鄭畏陪同。
鄭畏接到付光明的電話，到鎮(zhèn)上辦理安裝路燈的事情。
安裝太陽能路燈和修路的事情，付光明果然跑了下來，有人好辦事。為了避嫌，他大哥跟林桃鎮(zhèn)政府打好了交道，具體的事情操作就交給鄭畏這個外人去辦理。
在黨委政府那里的成績，注定記在付光明身上。如此一來，出了什么問題，都由鄭畏這個外人擋著。
鄭畏去鎮(zhèn)政府，找了付會計一起去。付會計循規(guī)蹈距的認真勁，能幫自己的大忙，不會出岔子。
“聽說安裝路燈材料全部采購好了，送了鎮(zhèn)上走手續(xù)。公路局多給了不少，鎮(zhèn)上要截留一些安裝在駐地街道上。安裝太陽能路燈，還需要安裝費，可以從公路局撥付的修路捐助款里出。鎮(zhèn)上雁過拔毛慣了，小心他們動手腳?！?p> 付會計對待鄭畏有著家人的關心與體貼，早就把情況摸了個門清，“防止他們牽牛，讓我們拔撅?！?p> 鄭畏聽到這些，在去鎮(zhèn)政府的路上，給胡溫伯老師打了個電話，初次去找鎮(zhèn)黨政高官，他心里沒底，老師給找個關系，辦起來有保證。這年頭，沒關系不好辦事啊。
找到老師打過電話的王書記，鄭畏恭敬地遞上自己專門買的名煙，給點了火，留下了一個大信袋，里面還有兩條名煙。都是王書記最愛吸的品牌。
“小鄭啊，我早就聽說你了，只是不知道還是胡部長的學生，在村里怎么樣??？”
王書記坐在辦公桌前，吸一口煙，看著畢恭畢敬的鄭畏，眼里顯過一絲欣賞，關心地問了起來。
鎮(zhèn)一把手辦公室是獨立的一個區(qū)域，有專門的人員值守，不能什么人都過去。怕上訪的混進去鬧騰，門上還安裝著貓眼臨控。不管什么人進去，他都會先看明白，才按扭遙控開門。
鄭畏找王書記也沒能避免，值班人員通報后，讓鄭畏自己敲門進去的。敲門時，王書記已經(jīng)通過監(jiān)控把他看了個明白。
此時，他再打量鄭畏，就有了居高臨下的視角，把人的性格脾氣估摸得八九不離十。
鄭畏先向王書記匯報了自己進村做的工作，也談了自己的體會、想法和打算。
他娓娓道來，爛熟于心的事情，匯報起來條分縷析。
王書記不住地點著頭聽，當說到畫墻時，他坐直了胖乎乎的身子，聽得認真起來。
最后，他按下座機免提，讓值班人員把分管文化的副鎮(zhèn)長找來。
他一直沒有表態(tài)，看來要等分管鎮(zhèn)長過來證實一下。
一會兒，分管文化的副鎮(zhèn)長進了辦公室，還帶著文化站站長。
兩個人一高一矮，分別坐下。分管副鎮(zhèn)長坐在王書記的辦公桌前椅子上，文化站長則坐到鄭畏邊上。
“書記，我正想向你匯報富家澗發(fā)展鄉(xiāng)村文化旅游的事情，沒想到小鄭早來匯報了?！备辨?zhèn)長不是一般的油滑，把王書記找他問什么事都打聽明白了，還做了充分準備。
他隨手把一份材料擺放在王書記辦公桌上。
“這是文化站針對富家澗發(fā)展鄉(xiāng)村文化旅游試點方案。我也去現(xiàn)場看過他們的設計和效果圖，想法很好，操作起來難度不大，至于效果如何，還得實際檢驗，跟上配套措施。”
王書記拿起方案，大體翻了翻，“縣里也正在搞鄉(xiāng)村文化旅游項目的推動工作，林桃鎮(zhèn)列入了試點范圍。這事，我們不能落了后?！?p> 他把控大局，只提原則性的要求。文化站長馬上補充匯報，“縣文化局已經(jīng)把富家澗列為鄉(xiāng)村文化旅游試點，批準了資金支持，只要通過驗收，就撥到鎮(zhèn)上。”
鄭畏有些鄙夷文化站長把畢東風做工作爭取來的試點，含糊其辭地據(jù)為己有，但是為了辦成自己想辦的事，細枝末節(jié)不值一提。
“哦，文化站的工作蠻主動的?！蓖鯐浛隙宋幕镜墓ぷ?，馬上話鋒一轉(zhuǎn)，“這事你們辦就行，找你們來，就是談談配套的問題。縣領導來看試點，就得讓他們看一點知全面。其它能夠在富家澗展現(xiàn)出來的工作，全要抓上去?！?p> 原來，王書記是找分管副鎮(zhèn)長去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富家澗安裝路燈與修路的事情，本來不是他分管的事情，讓他牽頭抓富家澗文化旅游試點，統(tǒng)抓起來。
否則，路燈與修路各歸另兩個鎮(zhèn)領導分管，他就需要安排三位鎮(zhèn)領導，分管文化的副鎮(zhèn)長協(xié)調(diào)起來難度就大。三個和尚沒水吃啊。
鄭畏挺直身體，端坐在沙發(fā)上，認真聆聽鎮(zhèn)領導的指示。他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生怕漏掉只字片言，領導們講話有水平，得學著點，也得從話中聽出暗含的東西啊。
意味深長，胡老師跟他說過多次，領導講話水平高就體現(xiàn)在意味深長。上次，分管文化的副鎮(zhèn)長已經(jīng)給他上了一課。
“就這樣吧，這個周末，我先去富家澗看看，你們把畫墻進度加快些，安裝路燈與修路同步進行。下月，縣里有個觀摩點評，就讓他們?nèi)ジ患覞究窗?。?p> 當王書記聽鄭畏說開始畫墻了，省藝術學院的師生也參加了畫墻，就馬上定下調(diào)子。實際上，去別的地方看，林桃鎮(zhèn)也沒有過人的地方。
周末去看，還可以見到藝術學院的教授，鄉(xiāng)村文化旅游有了省藝術學院的參入，檔次和水平就上去了。別的鄉(xiāng)鎮(zhèn)不可比的優(yōu)勢資源，他可不想放過。
畫墻、安路燈、修路，動動錢就能辦到，但是上升到文化的層面，不是一般鄉(xiāng)鎮(zhèn)能辦到的。
縣上觀摩點評，無非是各鄉(xiāng)鎮(zhèn)集中人力、物力和財力，打造的個別亮點，沒有特殊性。只要上級領導想看什么，他們就能打造出什么來。只有想不到，沒有辦不到。
省藝術學院參入鄉(xiāng)村文化旅游，就是想不到，更容易成為亮點。
接下來，有的忙了。分管副鎮(zhèn)長直接安排文化站長到富家澗靠著，每天向他匯報進展情況。
他則去調(diào)度人馬，明天就進場安裝路燈，同時修路。有錢有物，事情就好辦。
鄭畏返回村里，路上付會計問了很多細節(jié)，對于王書記親自安排，他很放心，“事情成了?！?p> 當他聽說，王書記還授權(quán)分管副鎮(zhèn)長“特事特辦，遇到問題，直接給他打電話就行?！毖劬锩俺鲂切莵?，盯著鄭畏的臉看了好幾回，心道“這得多大的面子。小子有背景！”
鄭畏對王書記鼓勵他的話還沒有說，如果說出來，付會計眼睛里就會冒火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