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見
還未睜開眼睛,淚水早已順著安歌的眼角不住地流下。
夢里安歌再一次見到他...
悲塵...六界最年輕的戰(zhàn)神,當日恒古作亂六界不寧,直到不周山一戰(zhàn),招搖君王蒼離釋放噬天寒才得以將其封印,噬天寒一出天地色變,一股猛烈的力量充斥在整個不周山,萬物凋零,不光被恒古被封印,其余參戰(zhàn)的眾仙神以及魔界的眾人也都被瞬間冰封。
地凍天寒之時,千鈞一發(fā)之際,天空飄落一顆閃閃發(fā)光的靈珠,沒人知道他從何而來,靈珠周身縈繞著絢爛的彩暈,和四周一片雪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隨著這光芒越發(fā)強烈炫目,靈珠竟一點點幻化做一個嬰兒模樣。不周山上一片靜寂,冰天雪地間沒有一點生機。突然間一聲孩啼劃破天際,方才被冰封的眾人也隨之獲救。
嬰孩緩緩落下,是個眉目清秀的男嬰。天帝抱起男嬰...看著眼前滿目瘡痍,不禁潸然淚下...
恒古被永遠的封印于不周山之上,可六界的殘局遠沒有結束。招搖山失去了君王,八荒群山無首,魔界余孽未清...天界乃是六界只首,享世人尊崇,本應一力擔當,未曾想恒古入魔后法力巨增,根本無法降服。不得已只能由蒼離釋放噬天寒犧牲自己,天界也算是欠了招搖。
天帝是個至情至性之人,蒼離的大義之舉,他銘記在心。
懷中的男嬰雖不知從何而來,更不知為何出現(xiàn),但他拯救了眾人。這一戰(zhàn)六界具損,這個孩子仿佛是一個希望驅散了悲鳴。
天帝為他取名悲塵,感恩他慈悲事塵,解救眾人。
而后悲塵便隨著天帝來到天界,隨著他一日日長大,不光是樣貌清朗,各種仙法一點就通,武力更是驚人,區(qū)區(qū)幾百萬歲的年紀便已經(jīng)開始出征戰(zhàn)場,號令天界36天兵,平息六界霍亂,且屢戰(zhàn)屢勝。這才有了他天界第一戰(zhàn)神的名號。
安歌的夢還在繼續(xù),她的夢便是回憶…
初見悲塵便是她去往天界回溯禮時。
????天帝一直感念招搖,此次安歌前來也是做足了準備,以天界最高的禮遇接待。大多數(shù)仙神在安歌的冊封禮上都有見過面。悲塵則因當時被派往不周山查看是否有異動則未能現(xiàn)身招搖。
回溯禮上天帝天后正坐殿中,眾仙神歸位,安歌頭一次見到六界之首的天帝,雖上了年紀依舊氣宇軒昂,眉目間又不失慈愛,看起來竟有些親切。身邊的天后也是儀態(tài)萬方。
“招搖山安歌,見過天帝天后?!卑哺栊卸Y。
“無需多禮?!碧斓弁绤s不失親和。
回溯之禮乃是天界的盛舉,更是對六界仙首的崇高禮遇。安歌深知自己是代表招搖而來,自然是處處依照禮節(jié),不敢有半分失禮。
天帝不知從何處聽說安歌喜好射箭,便親賜了一把桑木神弓,名曰:畫影。
安歌接過畫影,這把聞名六界的神弓果然不同凡響,安歌素愛騎射,自然是欣喜天帝贈與自己如此心儀之物。安歌輕撫畫影,著實手癢,現(xiàn)在一門心思就是快快行完禮數(shù),找個無人之處開工射箭。
天帝見安歌對畫影如此喜愛,深感欣慰,也不枉他花心思準備這份禮物。
“六界一直感念你父王,如今你親掌招搖,又年紀上輕,以后有任何需要我們天界協(xié)助之事,我們一定義不容辭?!碧斓蹖Π哺璧?。
安歌一直以為天帝主宰六界高高在上,今日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就是個親和的長者。
“安歌代招搖子民謝過天帝?!卑哺栊卸Y謝過。
天帝句句都是關切之語,這讓安歌緊張的情緒緩和了幾分。
“我天界仙神眾多,不過在座之人大多都與你的冊封大典之上見過?!闭f罷天帝便親自為安歌又介紹了在座的諸位仙神。
直到聽到悲塵的名字,安歌早有耳聞,這位縱橫六界,所向披靡的戰(zhàn)神。
悲塵坐的端端正正,天帝一番盛贊,安歌聽得倒是入神,畢竟她一向敬重守護六界安寧之人。
眼前這位戰(zhàn)功赫赫之人,外表看起來止水般安靜,眼眸似有星河,仿佛寫滿了故事。
安歌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一直覺得幽冥的樣貌算是男子里少有的好看,但也是緊緊限于好看,不曾有過一絲絲的貪戀。
今日見到悲塵卻有些莫名的緊張,原本剛剛放下的舒緩的心,不知被什么又輕輕勾起,又盈盈一握。少女的緋紅躍然臉上,這是素日里安歌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羞怯的模樣。
一旁的弄玉目瞪口呆,極少見過她家少主如此。
“上次有戰(zhàn)事在身,未曾有機會親去恭賀新君冊封,還望見諒?!北瘔m拱手對安歌說道。
安歌自己也覺察到兩頰紅的發(fā)燙,眼睛慢慢移開,低下頭道:“上神肩負六界安危,自然是要以蒼生為重?!?p> 二人互相行禮,天帝繼續(xù)為安歌引薦其余仙神。
安歌那一身艷紅色的華服本就明艷奪目,如今臉上這一抹緋紅,更是襯的她嬌艷欲滴。
悲塵坐下許久,心中也泛起了漣漪。
悲塵的眼睛始終停留在安歌身上,直到安歌又偷偷望向悲塵,二人相視一笑。從不知情為何物的二人就這樣一見傾心。
…
一向泰然自若的安歌,今日竟恍惚了良久,甚至后來一些仙神的名字自己也都沒有記住。
安歌如此,悲塵亦是。
一向馳騁六界,反手云,覆手雨的戰(zhàn)神,第一次對一個女子不忍側目。
悲塵坐下嘴角卻止不住的上揚,一旁的渡厄星君看到這一臉驚愕,又看看安歌,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覺得不可思議。
“你再看招搖女君?”渡厄星君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然呢?”悲塵答得干脆。
天界的大小仙神無人不知悲塵向來不親近女仙,縱然是有不少姿色斐然的仙娥想著法的靠近他,始終是無動于衷。
這簡短的三個字差點讓渡厄星君驚掉下巴。
這回溯之禮要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第一日面見天帝天后的禮數(shù)算是完成了。安歌和弄玉被帶到一處寢殿休息,寬敞明亮,陳設別致,一看便知這里被悉心整理過。
“殿下請好生休息,有什么吩咐只管喊我們便是?!鳖I路的仙娥說道。
“有勞了。”安歌謝過。
小仙娥便行禮退下。
弄玉看著石桌之上擺滿了各色美食,連他們招搖久負盛名的桂花糕都有。今日立了好幾時辰的規(guī)矩,弄玉早就饑腸轆轆了。拿起一只糕餅就往嘴里塞。
弄玉一邊吃一邊不忘說著:“少主,看來咱們招搖在天帝眼里還真是分量很重呢,想來咱們剩下的時日應該會過的舒服愜意?!?p> “還是要謹言慎行,這里是天界,不比咱們招搖,莫要得意忘形?!卑哺鑷诟琅?。
弄玉忽然露出一絲壞笑:“謹言,慎行。少主你今日大殿之上見到悲塵上神,這謹言慎行四個字早就九霄云外了吧?!迸裾f完嘻嘻的笑著。
“何事有?”安歌聽到悲塵的名字竟然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一抹粉紅暈開臉頰兩側。
弄玉繼續(xù)調侃:“我的好少主,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這臉都紅成什么樣子了?!?p> “弄玉?!卑哺柰蝗蛔兊靡荒槆烂C。
弄玉繼續(xù)一邊眉開眼笑的吃糕餅,一邊看著安歌。
“看來是我平日里太縱著你了,等回到招搖定要罰你將那圣祖遺訓抄上個千百遍?!卑哺杓傺b威脅弄玉
弄玉險些讓嘴里的糕餅噎住,咳嗽了幾聲,趕忙從石桌上拿起果飲喝下。
“少主,少主,我的好少主,說說而已,你莫要生氣嘛,只是你今日大殿之上那神思恍惚的表現(xiàn),我自小到大都跟在你身邊,可從未見你這樣過。弄玉只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就一點點,嗯,一,點,點…而已?!迸袂箴埖?。
“你還說?!卑哺璧馈?p> “不,不,不…不說了?!迸耦l頻搖頭。
其實即便弄玉不說,安歌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從小到大也見過不少不凡之人,從未有一個能讓她掀起一絲絲漣漪。今日與悲塵竟然只相望一眼便有砰然心動的感覺,可作為招搖君主,她又怎么敢坦露自己的心意。弄玉一語道破的,她只能深埋心底。
弄玉知道安歌并不是真的訓斥她,普天之下最懂安歌心思的莫過于自己,想來是自家少主的緣分到了,對方又是聲名赫赫的天界戰(zhàn)神,心中不禁有些小激動。
“少主,餓了吧?”弄玉殷勤的開始把石桌之上的各色點心端到安歌面前,繼續(xù)說道:“少主,你嘗嘗這個,方才吃了一塊,軟糯香甜,甚是好吃?!?p> 這忙忙碌碌了好幾個時辰,安歌確實也覺得有些餓了,便順手拿起點心,吃起來真如弄玉所說滿口甜香。
安歌笑笑,示意弄玉一起吃些東西。
弄玉隨即坐下,心思自然是不在這眼前的美食上面,見安歌在一門心思的吃東西,想來也是不再計較方才她的那些話,便又打算旁敲側擊的打探一下安歌的心意。
“少主,你可知何為緣分?”弄玉小心試探著。
“吃飯!”安歌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向弄玉,可還是拿起一塊點心放到弄玉手中,弄玉笑臉盈盈的拿起糕點,剛要放到嘴邊,又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少主,你心跳嗎?”
安歌抬頭直直的看著盯著弄玉:“我未死,自然有心跳。”
弄玉又說道:“少主,我當然知道你有心跳,我是說那種突然間心跳加速?!?p> 安歌沒有再理會弄玉,她知道弄玉這丫頭你說一句她能說十句。
弄玉不死心的繼續(xù)發(fā)問:“少主,你今日在大殿之上見到悲塵上神之時,可曾有這種感覺?”
安歌沒有否認,卻也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自己何種心思自然是明白不過了,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食不語!”安歌道。
“哦…”弄玉便不再搭話。
…
安歌表面上一片波瀾不驚,內(nèi)心卻被攪得浪花朵朵。
無殤殿內(nèi),悲塵一手握著一本兵書,眼里卻沒看進去半個字。悲塵坐下有兩名仙者,舒白和慕南,二人負責打理照看無殤殿。二人皆是純良之人,舒白溫潤,心思細密負責悲塵的日常起居;慕南則活潑跳脫,多處理外來事物。平日里少不了嬉笑怒罵,但此二人默契至深。
舒白端來一壺清茶向殿內(nèi)走去,還未走到大殿門口就被慕南攔下。
“小白,小白,你覺不覺得今日悲塵上神今日有些不同于往日?參加完招搖女君的回溯禮回來,都發(fā)呆許久了。”慕南拉著舒白的衣袖說道。
舒白輕甩衣袖:“許是今日奔波勞頓,這一根弦繃得太久太緊,也需要放松片刻?!?p> “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上神曾經(jīng)對戰(zhàn)七日七夜不曾合眼休息,什么大風浪不曾經(jīng)歷過。今日這番情景定是需要什么特殊的人或事了?!蹦侥险f的頭頭是道。
“你又懂了?”舒白說罷,還是徑直走進殿中。本還以為是慕南無中生有的無稽之談,若不是親眼看到他都難以置信,悲塵不光是在發(fā)呆,還硬生生的將書書都拿反了。
舒白放下手中的茶,收回驚訝的神情問道:“上神,您這是在…”
悲塵似乎還沉浸在自己世界,并未察覺什么,見舒白來了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上神,用茶。”舒白又一次輕聲道。
悲塵依舊沒有理睬,舒白也不敢再做打擾。
走出殿外,慕南倚靠在殿門之上,見舒白一臉的狐疑,有些得意道:“怎么樣?如我所說吧?!?p> 舒白一把拉過慕南回到二人的臥房,別看舒白話不多,性子沉,但要論術法體力都略勝慕南一籌。
慕南被舒白拽回房中,又將其安坐蒲團之上上:“小白,你,你這是要做什么?”慕南有些驚慌,雖說舒白對自己一向習慣用武力壓制與他,可今天也未招惹他,情緒便如此激動有些莫名其妙。
舒白質問慕南一:“咱家上神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方才與你說,你還不信,現(xiàn)在到來質問我?!蹦侥媳陡形?。
舒白也察覺自己的言行有些粗暴,趕忙解釋道:“事關上神,我有些急躁了。”
“我知道上神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的事你向來上心。可今日上神顯然不是遇到什么煩心之事,你沒發(fā)現(xiàn)他發(fā)呆時嘴角是微微上揚的嗎?”慕南挑眉。
舒白仔細回憶,方才確實看到悲塵嘴角含著一抹笑意。
“可他連書都拿反了,我從未見他如此?!笔姘讓⒁苫笳f于慕南聽。
“我知道,還足足捧著這邊倒過來的書小有一個時辰?!蹦侥险f完站起身來,背著手開始授課般的講解。
“嘴角含笑,神思飄忽,不被外物所打動,這說明什么?這說明咱們上神在相思。”慕南道。
“相思?”舒白愣住了。
慕南繼續(xù):“對,就是相思,也不知是哪位仙娥有幸得到咱家上神的垂青?!?p> 舒白剛剛愁云滿目的臉也煙消云散:“如此說來,不光沒事,還是有喜事了。”
“也不敢保證,有七八分是如此吧。”慕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