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全,你現(xiàn)在在哪里高就啊?”大馬勺一邊問,一邊又和施全拼了一杯酒。
“什么高就?!笔┤悬c自嘲地說道:“就在殿前司混口飯吃而已?!?p> 岳飛、韓世忠等解除兵權后,趙構將幾大鎮(zhèn)軍馬收回御前,并選調了一部分精銳充實禁軍,施全就是當時被選調到了殿前司的捧日軍,現(xiàn)在是捧日軍的一個小校。
“怎么,在殿前司還覺得不痛快?”
“呵,上四軍看著是風光,實則憋屈啊?!?p> 施全嘆了一口氣,默默地喝了一杯酒,“我倒是羨慕你,解了軍籍,自由自在,不用再受那些鳥氣?!?p> 見施全有些郁悶,大馬勺不知道如何溫言寬慰,于是端起了酒杯,嚷道:“來來,一起干一杯,他奶奶的,今日不說這些烏糟事。”
“好,來,來?!?p> 施全和幾人一起碰了杯,酒剛下肚,卻又嘆道:“要是相公還在該有多好,指不定咱們已經(jīng)收復中原了呢。”
郭進也被施全勾起了傷心事,嘆道:“是啊,真快,相公和贏官人屈死已經(jīng)一年多了。唉,相公如此英雄人物,卻死在了奸人的手里,也不知相公埋在哪里,想要給他老人家上柱香也找不到地頭?!?p> 施全早已哽咽,泣道:“相公待我等恩重如山,可我輩卻不能報答萬一,既保不得相公性命,又不能給相公伸冤報仇,唉,我等還有何面目茍活于世?!?p> “唉,人死不能復生,施全兄弟節(jié)哀?!狈N彥崮也是鼻子發(fā)酸,唏噓不已,趕忙勸慰道:“惡人一定會有報應的?!?p> “都是秦檜這奸賊,我恨不得親手宰了他!”
“施全兄弟,此處需慎言,小心隔墻有耳。”
“你們不知道,秦檜這奸賊如今又在殘害忠良?!笔┤薜溃骸按篑R勺,你可還記得贏官人有個結義兄弟,是當朝狀元?!?p> 郭進一愣,看了一眼種彥崮和夏侯鏡,回答道:“你說得莫非是葉治葉大官人?!?p> “正是?!?p> “他怎么啦?”
“他現(xiàn)在關押大理寺天牢,聽說三司會審已經(jīng)結案,和相公一樣,給安了個謀反的罪名,等著開刀問斬呢?!?p> “葉大官人謀反?怎么可能?!?p> “唉,還不是被秦檜奸賊陷害。”施全嘆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要是殺了秦檜這奸賊,就沒有那么多枉死的人了?!?p> “施全兄弟,在下有一事相求?!?p> 種彥崮心中權衡再三,終于做出了決斷。
“陳大兄弟盡管說,什么求不求,只要我施全能辦到的,絕無二話!”
“此處非是說話地,可否尋一僻靜處,再說與施全兄弟知曉?!?p> “行,幾位要不嫌棄,就到舍下一敘吧?!?p> 施全租住的宅子就在報恩坊,出了福來樓過兩個街口拐個彎就到。
“鳳娘,開門,爹爹回來了?!?p> “來啦?!?p> 院內傳來了清脆的答應聲,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打開了院門,“爹,你回來啦,今日怎么晚了些。”
“嗯,遇到了幾個叔叔,吃了幾杯酒?!?p> 施全憐愛地摸了摸鳳娘的頭,道:“肚子肯定餓壞了吧,鳳娘你先去吃飯,不用等爹爹,爹爹和幾位叔叔說會兒話。”
“嗯,幾位叔叔快請進?!兵P娘彬彬有禮地將種彥崮等人迎進了屋子。
“鳳娘趕緊去吃飯吧,多吃點,不用給爹爹留了。”
“地方有點小,幾位隨便坐?!?p> “嫂夫人呢?”
“唉,孩子她娘過世的早,就剩我和鳳娘兩個?!笔┤珖@息道:“這孩子雖小,卻乖巧懂事,平日里都是她在操持家務,照顧我飲食起居?!?p> “陳大兄弟,此處沒有旁人,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這時種彥崮反而猶豫了,把施全拉下水,好嗎?
施全見種彥崮有些猶豫,臉上露出了不快的神色,道:“陳大兄弟,你要把我施全當自家人,有什么事就直說,莫要支支吾吾?!?p> “唉,實不相瞞,我等正是為了葉治而來。”
種彥崮嘆道:“在下種彥崮,葉治是我結義兄弟,如今他身陷囹圄,我想救他出來,卻苦無辦法。今日碰巧遇見施全兄弟,就生了求助之心,卻又怕連累了你父女。”
施全一愣,問道:“大馬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施全,你聽我說?!惫M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這事還得從相公下獄時說起?!?p> “相公在獄中時,曾讓岳雷官人給我?guī)砜谛?。他說葉治官人一直在設法營救他,定然會遭秦檜奸黨的嫉恨。相公怕葉官人會遭秦檜毒手,就讓我在他死后追隨葉官人,保護他周全?!?p> “后來我隨葉官人貶官到鳳州,在鳳州結識了種將軍。秦檜不死心,指使鳳州知州黃成蹊設宴加害葉官人,此事被官人和將軍得知,我等被逼無奈,只得先下手除掉黃成蹊等惡賊。后來,這事被朝廷得知,宣撫司發(fā)兵前來問罪。我們不忍自己人自相殘殺,于是退出大散關外。沒曾想,葉官人家眷落到了秦檜這奸賊手中,秦檜以此為要挾?!?p> “葉官人為救家眷,不顧勸阻,毅然前往宣撫司自首,被押解回臨安府。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葉官人被奸人害死,所以趕來臨安,想法子把官人救出來?!?p> 聽完大馬勺敘述,施全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說相公出事后,你怎么就突然沒了音訊呢?!?p> “唉,此次要是救不出葉官人,我怎么對得起相公臨死前的重托啊。”
“那你們想到法子了嗎?”
“呵呵,要是有法子,我們還用苦著臉嗎?!贝篑R勺苦笑道:“他娘的,實在沒辦法,那就殺到大理寺去把人搶出來?!?p> “你可別輕舉妄動?!笔┤B忙阻止道:“現(xiàn)在大理寺內外都由皇城司重兵把守,你這幾個人硬闖等于是送死?!?p> “施全兄弟,你可有什么好法子?”種彥崮問道:“如今葉治在牢中大大不妙,情況萬分緊急,我們實在是沒有什么法子,要不然也不敢來連累你?!?p> “什么連累不連累的,我也不想葉官人此等忠義之士死于奸人之手?!笔┤溃骸叭缃裼种獣匀~官人是相公托付之人,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p> 見施全旗幟鮮明地表明了態(tài)度,種彥崮心中感動不已,站起身對施全深深施了一禮,道:“請施全兄弟受我一拜?!?p> “哎,不敢!”施全連忙阻止道:“種將軍何需如此,說來都是自家兄弟,真是折煞我也?!?p> “此事需好好計議,只能智取,不可蠻干,要不然非但人救不出來,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施全兄弟可是有了什么好法子?”
施全沉思了一會兒,道:“如今也只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了?!?p> “施全兄弟快說!”
“如今只能想辦法名正言順地將葉官人從大理寺天牢中提調出來,再找機會出城?!?p> “提調?”種彥崮有些不解地問道:“如何提調?”
“像葉官人這樣經(jīng)三司會審的重犯提調,需三法司聯(lián)署的提調文書?!?p> “三法司聯(lián)署提調文書?”大馬勺嘀咕道:“那還不如直接搶人來得容易?!?p> “大馬勺,你別心急。”施全道:“除了三法司的提調文書,還有一個辦法能把葉官人從牢中提出來?!?p> “什么辦法?”
“要嘛,就是陛下直接下旨意?!?p> “陛下直接下旨?”
種彥崮、夏侯鏡等人齊刷刷地看向了施全,摸不準施全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他一個殿前司小校能讓趙構下旨提調葉治出獄?這不是扯呢嗎。
“呵呵,難不成你們以為我能讓陛下下旨啊。”施全笑道:“我可沒這么大的能耐?!?p> 切,這不等于沒說。
看著幾人一臉懷疑的表情,施全解釋道:“只要讓大理寺的人以為咱們是奉了陛下旨意來提調人犯不就成了?!?p> 大馬勺眼睛一亮,問道:“你是說假傳圣旨?”
“嗯,陛下的旨意又不全是圣旨或御札,也有口諭,只要咱們拿到能讓大理寺信服的信物,此事就不難?!?p> “什么信物?”種彥崮追問道。
“御賜金牌!”
“你有?”
“這么金貴的東西我可沒有?!?p> 額,大馬勺白了一眼施全,還是等于沒說,眾人剛被提起來的精氣神瞬間又漏了干凈。
“雖然我沒有,不過想想法子倒可以拿的到。”
“果真?!”
“嗯?!?p> “施全啊施全,以后拜托你有話一次說完,搞得我們一上一下,小心肝受不了?!?p> “呵呵,聽說書聽多了?!?p> 施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殿前司有一面御賜金牌,由當值的軍都指揮使執(zhí)掌,陛下若有臨時旨意要辦,就是以此金牌為信。只要我們拿到這塊金牌,就能救出葉官人?!?p> “好!太好了!”大馬勺一拍大腿,激動地嚷道:“官人有救了!”
“不過此事須得好好籌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