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覺看著在前面領路的三個朝鮮武官,心下感嘆萬幸撿回條性命。
想到這,他不由再次沖三人道謝。
為首的武官回首道:
“不必客氣,說來也是我三人運氣好,如果你所說是真,那我三人這次也算立了一功。”
其他兩位武官亦是滿臉熱切地沖慧覺笑了笑。
慧覺安下心來,轉念又想到自己的師父,也不知道此刻如何了。
連聲懇請幾位武官快行。
四人專挑館舍間縫隙處而行,躲避著突入的賊兵,沒一會就來到了這片館舍中央處。
眼前是這片館舍中唯一的二層建筑,房檐下站著幾個戒備的驛兵。
見到四人從雨幕中走出,幾個驛兵急忙大喊:
“什么人!”
為首武官朗聲回道:
“是我,樸光錫。”
幾個驛兵聞言連忙道:
“是樸大人回來了?!?p> 等待多時的驛官趕緊上前迎向四人。
“樸大人您可回來了,兩位上國的大人等您半天了?!?p> “速去通稟。”
那驛官聞言轉身進屋稟告,其余驛兵將四人迎到屋檐下避雨。
片刻后,驛官從屋內回轉。
“樸大人,幾位大人有請?!?p> 樸光錫點頭邁步進屋,覺慧緊隨其后。
屋內是一個大的會客廳,上首端坐二人,頭戴東坡巾,身穿寬袖儒袍,三十左右的年紀。
左側那人面白如玉,雙目清朗,嘴角噙著絲笑意,端生的一幅好品相。
右側那人就差了一些,膚色黝黑,兩道劍眉橫亙,面容冷肅,讓人望而生畏。
左側那官喚作張恢,右側那官叫閻濤,二人皆是禮部正五品郎中官職,被派了通信使的差事,來朝鮮向朝鮮君臣宣讀靖治皇帝的圣旨。
兩人身前,身穿綠色朝鮮官服的老者正來回踱步,神色焦躁惶恐。
看見樸光錫等人進屋,老者上前幾步抓住樸武官的手道:
“樸大人,如何,可是擊退了賊兵?”
樸光錫輕輕地推開老者的手,沖端坐的二人躬身行禮道:
“稟兩位上使,館舍內的賊兵大部已被斬殺,尚有小股賊人負隅頑抗,正在一一清剿?!?p> 張恢聞言點頭微笑,聲音和緩道:
“有勞樸司正?!?p> 樸光錫聞言再次躬身道:
“下官職責所在,不敢當有勞二字,另有下情稟告二位上使?!?p> “哦,何事?”
樸光錫聽得垂問,側身一閃將身后的覺慧露出來,道:
“此人說他受明軍所托,特來向二位大人報信。”
覺慧感覺到上首二人的目光,心中略微緊張,連忙躬身行禮,將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閻濤聞言道:
“你說此刻院外有我大明將士,約定我等內外夾擊,有何憑證?”
覺慧聞言一慌,澹臺銘等人沒給什么憑證啊。
見覺慧面色慌亂,閻濤怒喝:
“空口無憑,焉知你不是賊兵一伙,設計匡詐我等,還不從實招來!”
覺慧被那官的怒喝嚇了一跳,茫然無措。
張恢此時插嘴道:
“閻大人息怒,我聽著此人方才所言倒是細節(jié)頗多,不似作偽,你可還有其他要說的?!?p> 覺慧突然福至心靈,連忙點頭道:
“有...有,明軍讓我問二位大人三品堂上官在順天府比不上什么,并將二位大人的答案作為動手信號?!?p> 張恢聞言輕笑一聲。
“倒是心思巧妙?!?p> 閻濤輕哼一聲道:
“粗鄙不堪,誹謗堂官的市井之言張大人竟覺得巧妙。”
張恢聞言也不惱怒,呵呵笑道:
“你且起來吧,你所說之事我已知曉,先下去休息吧。”
閻濤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覺慧聞言突然跪倒,語帶哭腔喊道:
“我?guī)煾笧檠谧o我,此時仍在外面獨自與賊兵苦戰(zhàn),懇請大人救救我?guī)煾??!?p> 張恢點了點頭道:
“你且寬心,先去休息,我自有安排?!?p> 說罷驛官帶著覺慧去側屋休息。
張恢招來樸光錫三人耳語了幾句,便打發(fā)他們并那老年官員一并出去了。
待得眾人出了房間,閻濤冷笑道:
“真是無知狂妄,幾個潰兵還想來救我二人?!?p> 張恢聞言語氣轉冷道:
“巨源兄慎言,莫要寒了將士赤心,外面幾人應是前幾日遇襲幸存下來的士兵,難為他們逃亡中還想著來救我等?!?p> 閻濤聞言輕蔑一笑道:“德昂兄,你我二人身邊有百余平安道精銳邊軍護衛(wèi),誰救誰還不知道呢?!?p> 張恢聞言呵呵笑道:“他們可不知道,不如我等便救救他們吧。”
又是一聲冷哼。
“也罷,畢竟是我大明的士兵?!?p> 張恢聞言笑了笑沒再說話。
館舍之外。
“大家都還沒聽見喊聲嗎?”
澹臺銘第三次詢問眾人。
隋世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澹臺,不要心急。”
澹臺銘苦笑。
“我能不急嗎?這都多久了,他二人怕是沒能闖進去。”
李陽明打趣道:
“往好的方面想想,沒準那二人只是沖到一半覺得太危險,跑掉了而已。”
澹臺銘無奈道:
“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p> 李陽明聳了聳肩。
正在眾人越來越焦躁的時候,館舍方向突然傳來了近百人的高呼聲。
秦寬興奮地道:
“永定河的綠毛龜,在喊了,我聽見了?!?p> 幾人均是面色一喜,明軍率先抽刀沖進大雨中。
島津家的幾人猶豫了片刻,在那嫵媚女子的命令下,也紛紛拔刀跟在明軍身后。
離館舍還有幾十米的時候,眾人發(fā)覺有點不對勁。
不是說只有幾十個驛兵嗎?怎么從墻內翻出了近百人。
而且朝鮮驛兵戰(zhàn)斗力這么猛嗎?一個沖鋒賊兵就垮了?
看著在士兵保護下逃向自己等人的白衣神棍,澹臺銘腦子轉不過來。
管那么多,雖然蹊蹺但是好事啊。
澹臺銘招呼眾人殺向撤退的白衣神棍。
樸天師此時也和澹臺銘一樣懵,但和澹臺銘不一樣的是,他認出了這些人穿的是平安道邊軍的衣服。
怪不得自己這幾百人強攻了兩次,沒掀起什么浪花就只剩下二百多人了,心中惱恨自己反應遲緩。
想來這些邊軍必是護送那兩個明國通信使到此處,枉自己自詡智計過人,卻忽略了朝鮮朝廷定會派軍護送這么簡單的道理。
一邊后悔,樸天師一邊跟著部下飛速逃離。
幾聲怒喝此時從前方傳來,樸天師抬眼觀瞧,幾個明國士兵攔截住自己等人逃跑的方向。
心下大慌,暗罵這館舍中的明國通信使端的可惡,不光遮掩住平安邊軍,害自己一撥接一撥派手下送死,還在我等逃跑路上埋伏了明國軍隊。
念及此,樸天師心中一嘆,那明國通信使當真是諸葛孔明般的人物,我雖足智多謀,終究還是差了他一絲。
樸天師頓覺心如死灰,看著奮力抵抗明軍的眾人高聲道:
“丟了兵器吧,我技不如人,甘愿認輸?!?p> 眾賊兵聞言大驚道:
“天師,我們護您殺出去,還可以東山再起?!?p> 樸天師搖了搖頭。
那明國通信使豈會如此簡單,眼前的明軍才十幾人,前面必然還有著多撥伏兵,我何必自取其辱,自己今日是斷難逃脫的。
看著眼前打了沒兩下就要求投降的樸天師,澹臺銘覺得今天太燒腦了,這都什么劇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