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練的謊言并不高明,可碧奴在打箭爐尋了好幾日后一無所獲,便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略一思忖,便往山下走去。
天光微明,碧奴瞧見路旁一間客棧,走了進(jìn)去,小二眼見一個美貌清冷的女子拂曉時分走進(jìn)客棧,眼睛一亮,連睡衣都消減幾分,忙上前熱情問道:“姑娘住店么?”
碧奴點點頭:“一間上房。”
“好嘞,”小二轉(zhuǎn)身便去找賬簿和鑰匙。
碧奴倚在門口,靜靜等候著小二。
二樓一陣聲響,像是有人走動,碧奴臉色一變,閃進(jìn)角落里,只見一行穿著烏衣的人排成列隊走下,為首的卻人約莫四十來歲,面白無須,眼神陰鷙。
這行人走路的姿勢詭異至極,人與人之間的空隙全在三步左右,排成筆直的一行,為首那人走歪一步,后面所有的人便跟著走歪一步,絕不出任何岔子。
碧奴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人,躲在角落里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們看,等這行人走出門口,才從角落里閃出。
小二已經(jīng)拎著鑰匙走了過來,碧奴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中說不出的怪異,但又說不上來這行人究竟哪兒詭異。
眼前那行人正沿著她來時的路,往打箭爐走去。
“姑娘,你的房間在二樓最里邊那間,之前住的就是剛下樓的這行怪人,還好這行人走了,不然咱們這小店,真沒有上房了。不過姑娘放心,等會我先去打掃打掃,換上新的被褥,讓姑娘住得舒適?!?p> 小二絮絮叨叨說著,時不時偷瞄碧奴一眼,臉頰淡淡升起兩團(tuán)紅色。
碧奴腦子里依舊是那行怪人的身影,聽小二這么一說,心中更是好奇:“他們除了走路怪之外,還有哪里怪了?”
小二見她愿意同自己說話,心里更覺開心,這話匣子一開口便一發(fā)不可收拾:“這行人是前天半夜到的,一來就包下了小店里所有的上房,然后他們又跑了出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來,這一回來就進(jìn)了房間再也沒出來過,直到剛才才離開。”
小二見四下無人,又湊到碧奴身旁低聲道:“我偶然間聽到,他們是要去川西捉人,別看這行人走路古怪,身上的功夫可不弱呢,姑娘你沒聽見,他們走路是沒有聲音的。”
碧奴恍然大悟,沒錯,他們走路沒聲音。
碧奴自恃武功甚高,耳聰目明,一般人的動靜是沒法子逃過她的眼睛,可這行人她竟察覺不到腳步聲。
若是一個也就算了,可這是一行人。
碧奴忽然想起,崔揚和霍天青一行人正是在川西,川西地勢偏僻,尋常人難得上去,這行人若不是去找老斑鳩和那童子,八成是沖著崔揚他們而來。
她越想越奇怪,越想越擔(dān)心。
“小二,對不住了,這房間我不住了。”
碧奴提著劍往樓下走去,只剩下小二悵然若失站在樓上。
碧奴沖出門外,舉目四望,已不見了那行人的影子,她提氣一躍,借著輕功朝打箭爐奔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看到了那行烏衣人的身影。
此時天光已經(jīng)大亮,這行人的身影在晨曦中走得僵硬又古怪,不發(fā)出絲毫聲響,令人不寒而栗。
碧奴小心翼翼與他們隔著一段距離,悄悄跟在身后。
走了一夜,這行人果然在打箭爐住下,開了房間又不住,趁著夜色來到城中河邊處,此時也是半夜,整個打箭爐路上已無行人,空蕩至極。
烏衣人靜靜站在河邊,不走動也不交談,過了一會兒天空中飛來一群白鳥,撲楞著翅膀落在烏衣人身上。
烏衣人取下鳥腳上的小竹筒,打開來,取出長條的信紙,借著月色仔細(xì)看著。
為首的人等到所有人才看完,才發(fā)號施令:“去吧?!?p> 那行人依言走開,碧奴一驚,忙躍上屋頂,躲入黑影中,只見那群人很快便散入打箭爐的各個角落中,唯有為首那人站立不動,仰著頭似是在欣賞月色,臉上露出愉悅滿足之情。
他似是覺得自己正處在高山之巔,俯視著群山,頗有些高傲之氣。
直到天色快亮?xí)r,烏衣人們又聚集回來,向為首的人報告。
“報告信使,西南角并無尋到崔揚蹤跡?!?p> “報告信使,東北處也沒有找到崔揚蹤跡。”
......
碧奴聽得心驚肉跳,這行人組織有序,為首那人看著更是深不可測,崔揚怎么惹上他們了?
那信使臉上露出輕蔑的微笑,沉聲道:“找不到就算了,這小子該是往前走了,咱們現(xiàn)在這兒住下,等堂里的消息?!?p> 瞬息間這群烏衣人又排成一線,往客棧走去。
碧奴的身影從黑暗中現(xiàn)出,怔怔地望著他們消失的背影,這一次她沒有跟上去,而是轉(zhuǎn)身往山上走去。
崔揚絲毫沒有嗅到危險的氣息,他躺在牦牛身上一路走一路打聽,此時正走到都橋,都橋多山谷,寬闊的草原綿延到遠(yuǎn)處的山腳,刺眼的陽光灑在綠葉上,閃閃發(fā)光,美不勝收。
百里不停精通藏語,再加上他人和氣又可愛,一路上頗受藏民歡迎,更是有不少藏族少女羞澀送來不少牛肉和酸奶。百里不停得意至極,每到一處便與當(dāng)?shù)厝舜虻没馃?,別說唐芊的消息,就算是村里發(fā)生的瑣碎小事,村民們都愿意拉上百里不提的手,絮絮叨叨說上半天。
唐芊始終在他們前面,可崔揚和霍天青留戀這里的風(fēng)景,三人一商量,決定在都橋多停留兩日,名為休整,實是貪戀此處風(fēng)景,舍不得走。
這日他們?nèi)苏龂豢么髽?,躺在樹曬太陽,身旁的童子也綁在一旁,那童子似乎也沉迷于風(fēng)景之中,安靜地望著遠(yuǎn)處的高山。
百里不停愜意得直哼哼,忽然看到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個碧色身影,他直起腰來仔細(xì)一看,那女子窈窕動人,看穿著打扮該是個美貌的漢族少女。
“你們快看,那兒有個人!”
百里不停搖了搖二人的身子,指著那少女喊道。
霍天青和崔揚定睛一看,那人正是碧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