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眼皮好沉,好沉,隱隱約約中似乎看見一個發(fā)須皆白的老爺爺。
“我……為什么想不起來……我是誰?我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他慈愛地摸了摸我的頭。
“當(dāng)真愛之門打開時,記憶的齒輪也將開始轉(zhuǎn)動……”
“你所追尋的答案……就在你心里……”
*
*
“喂,臭丫頭,要睡到什么時候呀?”
一陣粗暴的呼喝聲,我從昏沉中驚醒。
想抬手揉揉眼睛,猛然發(fā)覺四肢無法動彈。雙手被冰冷的鐵鏈緊緊鎖住,越過頭頂,高高吊起。整個人幾乎凌空,只有腳尖著地。
環(huán)顧四周,我身處一棟廢棄的大樓,幾個兇神惡煞、約二十出頭的男人把我圍在中心。我認(rèn)出他們是東城著名的小混混。
為首的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湊上前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我,突然戲謔地一笑,向身后人喊:“就這貨色?”
男人們一片哄笑。
“也不怎么樣嘛!”
刀疤從我上衣口袋摸出手機,惡狠狠地拎起我頭發(fā):“給那小子打電話!”
我驚恐地看著他,不明所以。
“刀哥是說,把你那相好的約出來,也讓兄弟們娛樂娛樂!”一個光膀子的男人猥瑣地笑著說。
我被綁架了?
腦海中閃過這個可怕的念頭。不!與其說是綁架,似乎更像尋仇!聽說這群人常在大學(xué)城附近尋釁鬧事。
“你們想怎么樣?”我驚覺這群人綁架我的目的:“你們的目標(biāo)是江舟?”難道是因為江舟太出色,才引起這幫人的注意,使他們挑釁生事?
“怎么?不想見你的小情人?”“刀疤”從聯(lián)系人中找到江舟的號碼,瞇起眼睛一笑,本就兇惡的一張臉更顯得可怕?!皝恚嬖V你的小白臉,我們在東城大樓舊址,讓他來救你!”
“等人到齊了,我們才好找樂子!”其余人在一旁起哄。
“白癡!”我翻翻眼皮,瞥了“刀疤”一眼,不以為然地說:“江舟才不會來呢!”
“這么沒義氣?”“刀疤”不由一愣。
“哎,說你是白癡你簡直比豬還笨!”我撇了撇嘴,慢條斯理地說:“他不來是因為我不會叫他來啊!”
“你……你……你這個臭丫頭!”
“刀疤”變了臉色,一巴掌扇了過來。我眼冒金星,頭暈眼花,嘴里充滿了血的味道。
“看你還敢貧嘴?”“刀疤”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地扇過來,嘴里鮮血的味道令人作嘔,我偏偏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
“哈,有意思!”刀疤大笑:“這妞有意思!”
“行了!別玩得太過火了!”旁邊一個小個子的男人一邊抽煙,一邊陰陽怪氣地說:“再怎么說還得看大哥的面子!”
“放開她!”
“轟隆”一聲響,半掩著的木門被踹開,江舟赫然出現(xiàn)在門口。
“誰敢再動她一下試試!”
“呦,干什么?英雄救美?”“刀疤”一回頭瞧見是江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這妞倒是挺夠義氣的,寧愿自己受罪,也不肯把你賣了。爺本來已經(jīng)打算放你一馬,現(xiàn)在你竟然自己找上門來!”
“江舟……?”我虛弱地喘著氣,腦袋“嗡嗡”地響。努力地讓自己清醒……他怎么會找到這兒……我明明沒有打電話……
“給我放開她!”
江舟像一只發(fā)怒的雄獅。
“不放又怎樣?”刀疤嬉皮笑臉地說:“我就不信,就你個小白臉能玩出什么花樣……”
說話間,江舟的拳頭已經(jīng)揍到他臉上,緊接著身上又如雨點般挨了七、八拳。
“你……你……”幾乎是一瞬間,刀疤倒在地上,爬不起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下一個誰來?”江舟慢慢地環(huán)顧四周。
“一起上!”小個子男人大吼一聲,扔了煙頭,與剩下的四五個人一起撲向江舟。
江舟身手矯捷,反應(yīng)靈敏,運動神經(jīng)之發(fā)達簡直匪夷所思,一群人圍攻他一人一時之間竟然占不到絲毫的上峰。
纏斗間,小個子男人悄悄退出戰(zhàn)圈,從兜里摸出一把小刀,架在我脖子上。
“姓尹的,你再不住手,我就一刀砍下去!”他朝著江舟喊。
江舟果然停止一切動作,剎那間眼光與我的眼光交匯,互相心中一片了然。
說時遲那時快,我飛起一腳踢向小個子男人的褲襠,他始料不及,應(yīng)聲中招,江舟趁這個空檔飛奔而來,猛地?fù)涞剐€子男人。小個子男人閃避不及,摔了個四腳朝天。
江舟擋在我身前,把小個子男人握著小刀的左手踩在腳下,冷冷一笑:“忘了告訴你,這位尹小姐脾氣壞得很!”
“著火了!著火了!”突然間光膀子的男人大喊一聲。原來是那顆煙頭!這棟廢棄的大樓里堆滿了油料和建筑材料,火勢眼看越來越大。
“別管他們了!”“快走!”“哼,下次再找你們算賬!”
一群人見火勢難以控制,倉皇而逃。
“海露!別怕!”江舟急忙來解我的鐵鏈。
“江舟……”空氣越發(fā)稀薄,我虛弱地喘著氣,幾乎說不出話。“你……怎么找到我的?”
“GPS手機定位……”
“啊?”我不解。
“我在你手機里下了一個手機定位軟件……”
“什么?你……你居然監(jiān)視我?”我雖然全身上下都疼,仍差點兒笑岔了氣。
“小白兔怎么跑,也逃不出大灰狼的手掌心?!彼曇舻统炼辛Α?p> 鐵鏈終于解開了,我軟軟地跌在他懷里。
“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醫(yī)院!”他擦掉我嘴角的血,輕輕吻了吻我額頭,眼神中滿是心疼。
“我……我只想跟大灰狼回家……”我沖他可憐兮兮地笑。
他輕輕在我腦袋上一拍。
“傻瓜!”
“哎呦,疼死人了!”我叫。
他不由分說抱起我大步流星地向外走。
我依偎在他懷里,刺鼻的燒焦味從四面八方撲來,滿眼全是艷紅的、飛舞著的、幾乎要吞噬一切的火焰。呼吸越來越困難,頭暈沉沉地痛。眼前的情景驀地變得恍惚起來。這一幕仿佛似曾相識。似乎有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漸漸蘇醒。
“江舟……”
“嗯?”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也像這樣,從大火里逃出來……”
“是嗎……?”他似乎微微一顫。
“但又不是七歲以后你來我家以后的事……”
“江舟……”
“是不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認(rèn)識你了?”
“……”
“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七歲以前的事……”
“你是誰……?”
“為什么會到我家來?”
我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胸口,下意識地抬眼去看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驀地黯然,像一片沉寂的、深不見底的大海,隨即,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無言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