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數(shù)據(jù)保存好,這些東西足夠給匯靈司交差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人然后出去。”洪少德下了命令,沒人反對。大家都不想繼續(xù)探討這件事。
等把注意力從碑上移開,不可避免的就會看到那個大石棺。
能和圣碑一起被放在主殿祭臺上的東西,肯定不簡單,最合適的猜測,棺里應(yīng)該就是最初的支崑尼的尸體。
所以開還是不開?幾個圍著石棺的人面面相覷,直到肖寺彎腰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了一遍后,連忙招手“這這這!”
“怎么了?”
其他人看過去,棺蓋和棺身連接處竟然有一處劃痕,看上去很新?!斑@棺不久前才被人撬開過,這里沒別的路,里面會不會有貓膩???”肖寺說道。
這算是張飛穿針嗎?
我倒不是以貌取人,但圍著石棺看的人那么多,那個位置不算隱蔽,卻偏偏是肖寺發(fā)現(xiàn)了。
我看著一副老實人模樣的大塊頭,瞇了瞇眼睛。他想干嘛?
洪少德不疑有他,也認(rèn)可這個想法,招呼人就要去開棺。
雖然說在地下工作的時候,大家都秉持著能不碰就不碰的操守,一是怕觸發(fā)危險,二也是想保護這些文物遺跡,但關(guān)鍵時刻一向是以活人的人身安全為重。
幾個人把之前在懸崖上做繩子支撐的鐵架子拆開,找好角度以后當(dāng)做撬棍使,看動作應(yīng)該都是老手了。
“來來來,把住嘍?!?p> “一二、一二......”
“誒!“
“嘛呢,那邊的撐住勁,別松手,再來!”
“一二、一二......”
“加把勁,馬上就好了,加油!”
這種很樸實的口號,給我喊得有點手癢癢,想上去幫一把。等那塊可能快一噸的大石板,“嘭”的一聲落了地時,我自不量力伸出的腳就乖乖收了回來。
地面激起很多灰塵,我繞了個方向從肖寺的斜后方往棺里看過去。這個角度除了能看見棺里的東西,還能看見肖寺的動作。
占了眼睛的優(yōu)勢,我透過那層灰很容易就辨明了棺內(nèi)的情形——內(nèi)壁上滿是繁復(fù)的刻畫符號,居中躺了一具支崑尼的骸骨,比起在口湖底的那一具大了一圈,目測身高超過兩米五,頭骨上沒有眼洞,腿骨斷裂了,看斷口像是粉碎性的骨折。
尸骨的下頜與胸骨的夾角處,有一個圓形的東西,在灰塵覆蓋下依稀還能看見透出的紅色。
冥冥中我被吸引住了。那個圓形物體中似乎生出一股氣息,它讓我感到親切甚至是渴望,吸引著我靠近它,擁有它。
有了之前的經(jīng)驗,我一直保持著警惕。這種感覺很不尋常,我克制住沖上前去拿走那個東西的想法,后知后覺的恐懼感襲來,冷汗就流下來了。
一時間,我察覺到數(shù)道目光死死盯住那個東西,尤其是身前的肖寺,他的氣息慌亂了一秒,而后直接伸出手要去拿。
“咔噠”“刷——”第一聲是解開匕首套扣的聲音,第二聲是那把匕首劃過肖寺手腕的聲音。
一切發(fā)生的很快,我離得雖然很近,也只是看到一只手從我身側(cè)伸出來,而后肖寺的手上多了一道血痕,傷口不深,只是往外冒了幾滴血珠就自行止住了。
我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其他人離得更遠(yuǎn),當(dāng)然也是懵的。
我僵硬地側(cè)頭去看,小馮哥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我身側(cè),手上拿著匕首,滿臉的戾氣。
“MD,什么素質(zhì),不想死就別動。”掃了眼那些怒視他的洪氏成員,然后啐了一下。
“你們這種水準(zhǔn)就敢上路?還大公司,我說你們老板這么沒臉沒皮的,感情臉都是被你們丟盡了啊。想死的回家上吊去,別拉上老子?!?p> 他的怒氣聽起來不像是假的,但這個時機很微妙,我剛才完全沒注意到他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我旁邊的,突然被嚇一跳,扭頭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
然后,在小馮哥說出那幾句帶著挑釁意味的話后,有人從怒視變?yōu)榱酥苯觿邮帧?p> “嚓——”又是一把匕首出了鞘。
我眼皮一跳,林依木已經(jīng)把那把雙刃的匕首,架在了小馮哥的頸側(cè)。
我被胸口“突突突”的反應(yīng)弄得有些急躁,小馮哥背上還背著個人呢!她這一比劃,雖然不是白浩軒擔(dān)著頭的那邊,但還是看得我嚇一跳。
我被來回嚇了好幾次,稍微陰沉了一下,暗罵這個女人有戀愛腦。
洪少德這不還沒什么表示呢,你怎么能自己就跳出來呢。
這么想的同時,林依木對著小馮哥說:“姓馮的,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小馮哥就像是沒感覺到那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樣,臉上露出幾分揶揄,開口就是:“嘿,那不是正好,咱倆還沒到那一步呢吧,你要是說我讓你爽到了,豈不是冤枉我的清白。”
“你!”林依木噎了一下,而后就顯出她的厲害之處了,她被氣笑了,呵一聲,匕首上挑停在小馮哥的下巴處,挑眉惡狠狠地說:“要不試試?別是只有嘴上行啊?!?p> 我見過很多架勢,但唯獨這種沒見過。
小馮哥很配合她動作地微抬下巴,也把攔著肖寺的匕首收回來,還帶著點血痕,刃尖順著林依木的胳膊往前移,紅色沾在她白皙的手上格外顯眼。
這兩人身高差了快三十厘米,小馮哥用匕首托住林依木高舉起來挑逗他下巴的手腕,嘴角扯出很冷銳的弧度:“好啊,你想怎么試試?”
“!”我沒想到小馮哥會采取這種態(tài)度,奇怪地看他一眼??伤麄z話雖然說的很曖昧,一看面上還是劍拔弩張的,好像隨時等著機會下手,握兇器是手一使勁就能把對方弄死。
要說他突然向肖寺發(fā)難的時候,我還以為真是因為怕他亂動?xùn)|西,那他后面這一串拉仇恨的動作,就讓我不由地懷疑他是故意的了。
這么想時,我再去看石棺,卻發(fā)現(xiàn)大部分人都被小馮哥和林依木這邊吸引注意時,旁邊那個“傻大個”沒了匕首威脅,正打算趁亂拿走那個圓牌。
我一下反應(yīng)過來了,他手還沒碰到東西,我就想沖上去打斷他。
結(jié)果身體剛有動作,前腳還沒邁出去,垂在身側(cè)的右手就被牢牢地抓住。
我右邊站的是小馮哥,挨得很近,外套和裝備不時會擦碰,又因為我們都站在石棺后面,此時沒有人能看到這個動作。
我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他果然是故意的,激怒林依木、制造混亂,這些全都是算計好的。他的目的不僅不是要阻止肖寺動手,反而是要給他創(chuàng)造機會,趁亂得手。
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不明白,但現(xiàn)在也不能直接問他,只能隱晦得想用眼神詢問他。
但這一看我就愣住了,小馮哥和林依木互相調(diào)戲得很起勁,那副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全情投入,根本沒有空閑理我。
我腦??瞻滓凰?,下一刻艱難地低頭看那只抓住我的手,視線隨著對方衣袖往上追尋,直到看到了那張依舊緊閉著雙眼,但嘴角勾起抹微笑的面容。
白浩軒!
我一時間變得很擰巴,胸口又澀又脹,一些恍然和委屈交雜在一起,拉扯著全身血液沖擊著心臟,想要爆發(fā)出些什么,可又瞧見他不再皺起的已舒展開的眉,就一點點地把那些情緒撫平下去。許多東西在片刻間洶涌又熄滅,難以再捕捉。
事情已然很明了了,這兩人就是故意的。可是為什么?
關(guān)于白浩軒是什么時候醒的,甚至說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昏迷,我一直有所懷疑。不過不論如何,他樂意裝肯定也是憋了大招,現(xiàn)在這個局面突然掀牌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在腦子里過了一下所有的線索,發(fā)現(xiàn)問題出在哪了。
自從進(jìn)主殿以后小馮哥表現(xiàn)得太安靜了,這兩人肯定知道這個空間里藏了什么,當(dāng)我們的注意力被那塊碑吸引的時候,他倆在邊上一直在醞釀著這一幕。
白浩軒很清楚有叛徒,而且知道對叛徒來說最有意義的東西不是那些畫像,而是這個石棺里的珠子。他在釣魚。
我知道這個人設(shè)局的風(fēng)格,看似彎彎繞繞有來有回,其實走的都是絕殺的死路。我不由得覺得背后有點涼,只有被那只手拉著的溫度無比真實。
眼看肖寺已經(jīng)得手了,我想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于是反手抓住他的食指,在空中晃出“?”的形狀,以表示疑問。
他用那只手指頭點了點我,表示不用擔(dān)心。而后指向肖寺藏懷里的紅珠子,給我打了一個“無論如何都要拿下”的手勢。
我看得越發(fā)“突突”了。剛剛不讓拿,現(xiàn)在又要搶,他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剛才時機不對,該安排好的東西還沒齊。所以眼前這兩人果然挖了大坑。
那只手比出了“3、2、1”倒數(shù),我胸腔里還沒“突突”完的節(jié)奏突然開始蹦迪。
“突、突、突......”“咔噠,嗒、嗒嗒、嗒嗒嗒嗒......”
來了!一陣沉悶的明顯不是自然音的聲響突然出現(xiàn),我被震得牙酸。這一聽就是機關(guān)啊。
所有人都朝著響聲發(fā)出的方向看去。一抬頭,幾乎是瞬間,主殿的頂上出現(xiàn)了規(guī)整的縫隙,把那些巖石切割成了一塊塊長方形,而后就有一塊直直掉落下來。
此時已經(jīng)不是所有人都站在臺上了,除了矛盾中心的幾人,只有翟厲厲和裴佐生在臺上??刺旎ò辶训募軇荩谙旅娴亩加锌赡鼙辉业?。
我的心提起來,又在下一秒不得不把它拋下。拉著的手被松開,接著整個人被用力推向了肖寺的方向。眼看收不住勢就會撞上一米九,我恍惚了一瞬。
哥,你也沒說是直接莽上去?。?p> 隨著第一塊石頭砸下來,劇烈的震動感傳來,我借著沖勁來到了肖寺面前,而后就看到那大個貼著棺的腿部發(fā)出一點藍(lán)光,那個位置足夠隱蔽,而且光也很微弱,別人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肖寺原也被突然的變故所吸引,再加上暗算,身子一歪就朝我這倒過來。
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注意著我的動作的人,此時只會覺得我是看到他快倒了,好心跑過來攙扶。
不知道白浩軒用的哪種術(shù)法,肖寺顯得有點恍惚,沒察覺到我摸走了東西,甚至和我說謝謝。
坍塌還在繼續(xù),我知道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就達(dá)成預(yù)期,現(xiàn)在就宣布結(jié)束的話顯得白浩軒這一招太小題大做了。
我下意識掃了一眼臺下,突然怔住了。
我那不給五險一金的黑心老板,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那雙眼睛就在盯著我了。
我沒有再披著“小助理”的皮回看他。乖乖聽家長話的“白家最廢”此刻懷里還揣著罪證,面對那雙好像把我看透了的眼睛,有一瞬不知所措。而后,他眼里閃出冷意,把視線移到了我哥身上。
糟透了,這冤家對上白浩軒準(zhǔn)要發(fā)一次瘋。
可就在下一刻,更加不知所措的情況出現(xiàn)了。隨著一塊塊石頭下落,上臺的路被堵死,下面的人逃散開來,震動感幾乎沒有停頓。
依舊是熟悉的“咔噠”一聲,我抬頭看到祭壇正上方的頂也在寸寸裂開。怎么一點安全地余地都不留?我不確定他這個機關(guān)的分寸在哪了,有些慌亂的找到了石碑一側(cè)的一大一小,他們的位置看起來暫時安全。裴佐生被護得很好,只是小臉是煞白的。
我求救地看向白浩軒,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小馮哥背上下來了,睜開了那雙眼睛,抬頭看著我頂上的石頭,似乎在估算它什么時候會掉下來。
小馮哥和林依木早就不吵了,尤其注意到白浩軒的動靜,此刻都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林依木站在臺子邊緣,是在戒備白浩軒。而小馮哥護著白浩軒往反方向挪了幾步,他身后不遠(yuǎn)就是一臉不安的裴佐生,再后就是翟厲厲。
終于,在徹底脫離支撐后,我頭頂?shù)氖^開始往下掉。
與此同時,臺下的狀況已經(jīng)慘不忍睹了。洪少德被逼在一處角落,頭頂上好巧不巧也有一塊正在往下掉的石頭。
我看到了白浩軒和小馮哥打的暗號,站在原地沒有亂動。下一秒,眼看著石頭落下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臺上幾個躍起,跑向了洪少德的方向。是白浩軒去救他了。
而后在自己被砸扁的前一瞬,小馮哥看準(zhǔn)了墻上一塊地方,快速揪住我的領(lǐng)子,以刁鉆的角度撞了過去。
天昏地暗,似乎是石板發(fā)生了翻轉(zhuǎn)把人卷進(jìn)了暗藏的空間里,我還想推動那塊石板卻紋絲不動,想來外面被掉落的石頭卡住了。
很老套,也倒霉的很真實。
一片黑暗中,我和小馮哥都沒說話。這是之前打暗號的時候就得知的,由我們進(jìn)行下一步的計劃,原本就沒打算原路返回。
可我倆心知肚明地沒說話,世界卻沒有就此變得安靜。
“哈?”滿是荒唐和絕望的聲音突然傳過來,我被嚇得一激靈,汗毛炸立。又因為這道聲音帶著些熟悉的味道,讓我壓下了拔刀一揮的沖動。
我的眼睛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片黑暗,朝聲音的方向低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豆丁大的身影貼在小馮哥的另一邊,煞白的臉上死氣沉沉。
“你,你怎么把他帶進(jìn)來了?”我先是對著裴佐生卡頓了一下,而后注意到他被小馮哥拉住的手,于是轉(zhuǎn)問這個大人。
小馮哥撇嘴,挑眉,“嘿”聲過后滿是驕傲地說道:“看他要被砸,順手撈了一把。”
裴佐生聽了這話,露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