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小馮哥之前所說,在有記號的情況下,從這個地方走到最后的岔路口,也需要一天。
這個洞口的直徑,在我們進入的時候,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但一段距離之后,就變?yōu)榱说椭^可以勉強前行的程度,這似乎就是這個洞穴系統(tǒng)里最常規(guī)的形態(tài),偶爾會有特別窄小的地方,也會有比較寬闊的地方,但遠沒有之前的洞廳那么夸張,直徑頂多兩米五。
這將會是一個漫長且艱難的過程,我做好了心里建設(shè)。
在這個過程中,裴佐生沒有再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小馮哥出現(xiàn)以后,他在大部隊面前說話的頻率明顯變低,在逃避著被小馮哥注意到。
我越發(fā)好奇這孩子和我哥隊伍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了。
隊伍的行進與停止,完全跟隨小馮哥的步調(diào)進行著,同時這一次,我被默許走在了隊伍的靠前方,離白浩軒很近。
有意無意間,前面的小馮哥會,回過頭來看我?guī)籽?,那似乎是一種打量,而身后也有數(shù)道目光,不時定格在我身上,這讓我很不自在,全身的感官都張牙舞爪起來,任何一個微小的動靜,都會引起我的注意。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前進的中途,我腳下的觸感一變,踩到了一顆毫不起眼的石子,腳被輕崴了一下,撕裂般的痛感傳來,不由得嘖了一聲。
前面的小馮哥第一時間回頭問我:“小白妹子,怎么了?”
我搖頭說:“沒事,不小心踩到一顆石頭?!?p> 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后對其他人說:“前面路比較難走,我們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吧。”
在較低矮的環(huán)境下持續(xù)行走數(shù)個小時,所有人都有些疲憊,見洪少德點頭同意就紛紛原地坐下休整起來。
疼痛感有所減緩,我也坐下來,目光不自主的向前方延伸。所有光的來源都是隊伍的手電,灰白色被漸次稀釋,最后歸于黑暗。剛才被我踩到的石子,也就是那么小小一塊,灰色的,不規(guī)則的,毫不起眼的。
這里被稱為3D迷宮是很有道理的,一路至此,我們經(jīng)過了無數(shù)個岔口,有的時候看似只是原本道路上突然出現(xiàn)的一個洞,下一刻卻會被告知這個洞才是正確的路。時而向上,時而向下,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的次數(shù)更是多到數(shù)不清,而這些都是毫無規(guī)律的,只能靠那些微小的記號。
他們運用的記號,是匯靈司探路常用的,首先是記錄方向和順序,在最開始走這條路的時候留下一個符號,之后再根據(jù)探索的結(jié)果對這條路是否有危險進行二次標記,通過不斷的排除,得到最終的那條路。
此時,我覺得他們只用三天就完成了這么大區(qū)域的探索,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我的腳應該沒有什么大礙,緩了一會兒,已經(jīng)可以正?;顒恿?。松了口氣,幸好沒有被這種小失誤拖累腳步。
裴佐生乖巧的把水壺遞給我,然后低頭一言不發(fā)地退回隊伍中間。是他主動要求在那個位置,恐怕是為了躲小馮哥和白浩軒,小孩交給別人不放心,翟厲厲只好陪同。
眼下時機正好,我喝了口水,確定后面的人聽不到,于是側(cè)目觀察小馮哥的反應,開口問道:“小馮哥,你應該是認識裴佐生的吧,知道他為什么那么怕我哥嗎?每次一提起我哥他就嚇得和鵪鶉似的。”
我略微夸張的形容了一下裴佐生前幾次提到我哥時的反應,小馮哥很有興趣的聽著,挑起一邊眉毛,“嘿”了一聲,笑道:“那個小子心眼多著呢。雖然人看起來才這么大點,但我們剛進村的時候,他沒少給我們使絆子?!?p> 他們之間還有這么一段?我聽到之前沒有聽過的事情,趁機就追問道:“他都做過什么?”
小馮哥摸著眉毛,作回憶狀,“他打著楊保和親戚的名義在村里混開了,尤其和嬸子們串通好,我們問什么都回答一些有的沒的,剛到楊家村的時候打聽不到有用情報,老大就覺得不對勁,就想辦法套那些叔的話,嘿,才知道原來楊老太爺寡了一輩子,死后幾十年還跑來一個鬼精的小親戚?!?p> 他說著眼神瞟過后方裴佐生待的方向,表情有些玩味。
“可是知道他有問題卻拿他沒辦法,畢竟只是屁大點孩子,打不了,威脅也不管用,他死不開口,村子里知道事兒多的那些嬸子也就不開口。一開始我們也沒想和他們耗下去,就先進了山......”
他了停頓一下。我突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我哥說過,他們第一次進山時發(fā)現(xiàn)了很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支隊伍的人在“狩獵”其他人。這些人的行為和名荒山里的秘密有關(guān),這種情況下,我哥他們就不得不搞清楚這些人進村以后究竟都發(fā)生了什么,所以他們又回到了楊家村。
小馮哥的笑很爽利,一副“最后是我們贏了”的模樣,繼續(xù)說:“山里的情況很復雜,我們只好回村子打聽情報,可那小子像土霸王,油鹽不進,最后老大只好用了點方法,軟的硬的都來了一下,陪他嗨了一個星期,最后一嚇唬他,他也就慫了。不過他可不是省油的燈,那之后看似服帖了,偶爾還是會暗地里搞小動作,只是老大的能力你應該也清楚,只要他一搞事,轉(zhuǎn)頭只會被搞得更慘,嘿嘿?!?p> 他說的含糊,但我大概能捋出內(nèi)里的意思。如果一切真像我之前理解是那樣,我哥用一個冒牌的同化術(shù)騙了裴佐生,并留有一點解除同化術(shù)的希望,讓這孩子帶我進山,確實一切都說的通了。小馮哥不全說明白是怕被裴佐生知道自己是被騙的。
按小馮哥的意思,他們不得不承認裴佐生對楊家村和這座山里的情況,了解得比誰都深,動機也確實無害,白浩軒最終的考量就是把他留下來做路標,為了防止最壞情況下,我真的會隨著第三支隊伍進山,他在“無意間”向裴佐生透露了一些祭骨殿的情況,讓他能更好的勝任向?qū)У墓ぷ鳌?p> 我不由得有點同情這個便宜兒子,向他投以歉意的目光。
乍一看過去,卻在小豆丁的旁邊看到一個大高個——肖寺。他帶著大叔笑,兼?zhèn)浜闷婧秃吞@的和裴佐生聊天,小孩看起來不太樂意,撇著嘴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肖寺的話。
小孩時不時還想跑開,以躲避這個一米九大漢的溫柔嘴炮,但他另一邊只有翟厲厲,這位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是很低沉的(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就算說話也很低沉),一路上沒人陪他說話,他恐怕也憋壞了,最終還是沒選擇躲到翟厲厲那兒。
肖寺雖然一大個,還分外粗獷,但以之前幾次和他交流的感受看,是個很熱心且細膩的人,知道照顧周邊人的情緒,之前替我解困,現(xiàn)在說不定是想調(diào)節(jié)一下小朋友的情緒。
這么想著,我也就沒再管他們,咬了半塊壓縮餅干,閉目休養(yǎng)起來。
之后又是行進。大隊的前進速度明顯慢于小馮哥背著我哥兩個人行動的,于是到了下午,來到一個較為寬敞,前后筆直沒有岔路的地方時,就決定今天在此過夜。
其實進入洞穴后,對黑夜白天的感知變得很混亂,尤其身體的疲勞,總會讓我在每一次修整的時候萌生睡意。
那位大廚點起火,又要開始大展身手了。我把能力范圍內(nèi)的下手打完,無事一身輕的坐在地上長出口氣。
就在這時候,肖寺一臉樸實的笑,湊了過來噓寒問暖兩句。
我讓他坐旁邊,聊了幾句閑話,他之前幫過我,也一直表露善意,我也并不回避這種接近,畢竟之前在心里也曾給他下過定義:肖寺是個好人。
飯前的閑聊時光是很歡快的,不久,飯菜快好了,我打算站起身。肖寺見狀也撐了下地,問出了這場談話的最后一個問題:
“誒,白助理你那個兒子,哈哈,就是裴佐生那孩子,這一路上表現(xiàn)的挺神奇的?!彼f著站起來。
“我也就是感興趣這么一問啊,‘裴佐生’這名字,我記得是魘人奘那一脈的道爺?shù)拿柊?,我看他和你親近,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提起過‘北古道’這個名號???我之前問他,他都對我愛搭不理的,哈哈......”
“......”
他后面還說了一些話,但我沒聽進去。
但從他嘴里說出“北古道”三個字時,我腦子里就像一道驚雷劈過,就剩下一個念頭從焦土里蹦了出來——叛徒。
白浩軒猜的是對的,真的有叛徒!我抬頭看著眼前的大個,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真的,活生生的叛徒......
顧海平
快到春節(jié)了,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