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洪站起身來,親自為沈云飛斟上一杯酒:“沈世侄,你的性情,我們比誰都清楚,可我們的手段,你恐怕還未必全都知道呢。好戲就要上場了,你若中途想到什么,可以隨時喊停。”他陰陽怪氣的說了這幾句話,然后斜過眼睛向林鎮(zhèn)燁遞了個眼色,后者隨之站起身來,走向放置在角落里的刑具架。
李圣杰早已嚇的心下發(fā)涼。他原以為沈云飛自己送上門來,必有萬全之策,可看如今的情形,又覺的不大像。四大門派擺明了是要?dú)㈦u儆猴,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來威脅他,若他真的為了保護(hù)眾人撤退,而甘心前來赴死,那自己豈不是也要折在這里了。
林鎮(zhèn)燁取了一條帶刺的皮鞭,又向盆中蘸了些鹽水,一步一步的向李圣杰走去。李圣杰急的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他扭動著身軀一陣掙扎,把身上的鐵鏈晃的“嘩啦嘩啦”直響:“大師兄,大師兄,救我,大師兄!”
他急,沈云飛心里更急。他寧可自己折半條命在這里,也不愿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門師弟受苦,只是事已至此,除了硬著頭皮忍耐,卻也別無他法了。
皮鞭落到李圣杰身上去了。伴隨著“噼里啪啦”的鞭聲,還有李圣杰連哭帶喊的呻吟。剛開始,他還試圖運(yùn)功抵御,可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辦法根本行不通,就他那點(diǎn)微末功夫,還沒到可以抵擋外力傷害的程度呢。不過二十幾下,他已被打的皮開肉綻了。
沈云飛心憂如焚,卻依舊咬緊牙關(guān),強(qiáng)忍著不為所動。依照他的計劃,未必能夠成功,但若此刻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猶豫,便真的前功盡棄了。
皮鞭抽了四五十下,李圣杰渾身上下已經(jīng)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了,連臉上也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剛才鬼哭狼嚎的求救聲,變成了越來越弱的呻吟。
林震洪斜眼看了一下沈云飛,見他依舊面無表情的坐著,好像眼前的一切并未觸動他的不忍之心。難道,他真的下定決心不為所動?
鞭打不奏效,林鎮(zhèn)燁決定再尋個厲害些的刑具。這一次,他選中了一柄匕首。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刀下去,會有什么后果?”他將匕首對準(zhǔn)了李圣杰右腿的腿彎處,那里有一處穴位名叫梁丘,如若受到重創(chuàng),極有可能導(dǎo)致膝蓋骨的終身麻痹,對習(xí)武之人來說,這條腿相當(dāng)于殘廢了。
李圣杰聞言略微抬起頭,聳動了一下肩膀,不是他心里不怕,而是已經(jīng)失去了掙扎的力量。
“圣杰賢侄,”林震洪悠悠的開了口:“其實(shí),若要救你,只須你師兄的一句話即可,依老夫看,你不妨好好勸勸他,只要他一念之差,你這條腿就可以保住了?!?p> 李圣杰勉力望向沈云飛:“大師兄……看在你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他喃喃的重復(fù)著這句話。
沈云飛痛苦的閉了閉眼睛:七師弟,我這就是在救你呀,你既已落入他們的圈套,肯定是要吃盡苦頭的,我越是表現(xiàn)的對你不屑一顧,他們見你無用,或許便不會再折磨你了,否則,恐怕性命難保。兩害相較取其輕,如今,再沒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了。不過,總這樣忍著也不是辦法,鞭傷再重,也只是皮外傷,假以時日總能恢復(fù),若真?zhèn)私罟?,那可要遺憾終身了。怎么辦呢?
正思索間,又聽尹鶴聲道:“久聞沈少俠重義,如今眼見師弟受苦,難道一點(diǎn)也不動心嗎?”
“哈哈哈哈。”沈云飛聽了這話,故意大笑起來。
尹鶴聲不解:“臭小子,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人人皆謂尹幫主聰明,想不到,也是糊涂蛋一個?!?p> “哦?”尹鶴聲瞇起眼睛,緊緊地盯著沈云飛。
“一邊是如花似玉的師妹,一邊是毫無用處的師弟,云飛雖然不才,但兩者孰輕孰重,卻還分得清楚?!?p> “你——”尹鶴聲聽了這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其他人也不禁愣在當(dāng)場:是啊,用什么人做威脅,也是有講究的,與方紫凡比起來,他們手上這張牌,的確太輕了。
怎么辦?尹鶴聲向林震洪投去詢問的目光。
林震洪捻著胡須沉默下來。他不信沈云飛真的如此鐵石心腸,眼下已經(jīng)無牌可打,只好硬著頭皮再試上一試。這樣想著,他向林鎮(zhèn)燁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動手”。
林鎮(zhèn)燁得到指令,舉刀瞄準(zhǔn)了李圣杰腿上的穴位,下狠手猛刺進(jìn)去。刀鋒沒入皮肉后,又扭轉(zhuǎn)刀柄,將皮肉之中的利刃扭轉(zhuǎn)了一周。
“啊——”伴隨著一聲慘叫,李圣杰大腿上的鮮血汩汩而出,霎時間染紅了一片磚地。李圣杰痛的暈厥過去。
沈云飛心痛如絞,卻故作淡定的勾起嘴唇,冷笑了一下。
如此看來,此計確不可行。眾人失望極了,那么皆下來,該如何是好呢?
地牢里安靜極了,大家各想各的心事。
劉大通懊惱的捶了一下桌子:“他媽的,早知道剛才就不該與他過多糾纏,他們那個幫手受了傷,若咱們幾個分頭去追,也早追上了?!?p> 林震洪不屑的冷哼一聲:事后諸葛亮。分頭去追?如何分法?在座的有哪一個肯放心讓其他人單獨(dú)行動?若彼此之間這么信任,也不至于發(fā)生昨夜的事了。不過劉大通說“受了傷”“追得上”這幾個詞,倒是提醒了林震洪。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只見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酸脹的肩頸:“罷了,折騰了這么許多時,老夫也乏了。幾位掌門光臨澤州,老夫還未盡一盡地主之誼。這樣吧,今夜就在林語堂設(shè)宴,好好款待一下諸位。”
“什么?!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喝酒?!”劉大通又急又氣:“我金刀門到澤州,可不是來陪你玩兒的!”
“哈哈哈哈?!绷终鸷樗实男α耍骸皠⒄崎T何必心急呢?沈世侄人在這里,一時半刻又跑不了,慢慢再審不遲。再說了,咱們也不能總這么神經(jīng)緊張的耗著,總得放松放松才行。你們說呢?孫掌門、尹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