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沈云飛客氣的笑笑,伸手接過藥瓶。
可是他拔開瓶塞一看,卻不禁犯了難。原來瓶中裝的傷藥不是膏、不是粉,而是一些暗紅色的藥丸。難道這藥是拿來吞服的嗎?他手上受的是外傷,論理該外敷才是。
千千見他不明所以,禁不住莞爾一笑,又伸手將藥瓶接了回去,輕聲道:“這是——我家鄉(xiāng)的靈藥,祛瘀止痛有奇效的,你試試?!?p> 她一邊說著,一邊拔開塞子,倒出兩粒藥丸,在手掌中捻成暗紅色的粉末,然后伸手握住沈云飛的小臂,細(xì)細(xì)的替他涂抹在傷處。
哦,原來是這樣用法。沈云飛恍然。可是緊接著心念一動,又覺得有些不妥。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除了小師妹,他好像還從未與年輕女子這般近距離的接觸過。
“習(xí)武之人,這點(diǎn)小傷不要緊的,我、自己來?!?p> 千千聽他言語遲滯,好像不似剛才那般爽利,不禁抬頭去瞧。眼見沈云飛一張俊臉微微的泛了紅,她心中會意,莞爾一笑也就作罷,由著沈云飛自己將藥抹勻了。
“敢問公子高姓大名。今日之恩,定當(dāng)厚報?!?p> “不敢,在下姓沈,名云飛。剛才的事,也算因我而起,姑娘不必——”
“哦,原來你就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大師兄,沈云飛沈少俠?大哥——”千千回頭招呼。
年輕男子原本還在琢磨那個發(fā)射暗器的高人,聽千千這樣一說,不覺面現(xiàn)驚喜之色,忙拱手為禮:“久聞沈少俠英名,無緣拜會,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實(shí)不相瞞,我二人是——”
“大哥!”他正要再說下去,卻被千千開口喊住。
她回過頭來望著沈云飛一笑,道:“唔,這是我的大哥,姓雷,單名一個旭字。沈公子,今日之恩,他日必當(dāng)?shù)情T重謝?!?p> 沈云飛忙頷首:“不敢,姑娘不必多禮?!?p> 其實(shí),她剛才有意阻住雷旭,沈云飛怎會看不出來呢。他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jīng)轉(zhuǎn)了幾個心思:他二人來自北燕,聽那雷旭的口氣,此番南下,顯是沖著鎮(zhèn)遠(yuǎn)鏢局來的,只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地處陳朝境內(nèi),與北燕之人素?zé)o瓜葛,不知他們此來是做什么的呢?不過聽他二人的語氣,仿佛似友非敵。
既然對方想賣關(guān)子,那就由得他們好了:“雷大哥,雷姑娘,今日時辰不早了,在下還有點(diǎn)事,這就告辭了?!彼蚨吮┒Y。
“好,告辭?!崩仔窕囟Y。
千千也蹲一個萬福:“多謝沈公子,沈公子好走?!?p> 沈云飛客氣的笑笑:“姑娘有禮,在下還要多謝姑娘贈藥呢。”
贈藥?他說到這里,才想起來仔細(xì)的感受一下涂在手腕處的暗紅色粉末。那藥觸手清涼,只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剛才還痛徹骨髓的傷處已經(jīng)沒什么不適之感了。沈云飛暗中抬手嗅了嗅,一股獨(dú)有的清香悠然而至。再聯(lián)想起這藥物的獨(dú)特用法,沈云飛恍然大悟。
此藥名叫赤金散,是極為難得、極為貴重的療傷圣藥。藥中其他的成分倒還好說,只是有一味冰蠶衣,取冰山上罕見的雪蠶,烘烤其薄如蟬翼的表皮獲取,數(shù)年精煉,也只得這么一小瓶,傳言只有北燕宮中才有。
如此說來,他二人,來自北燕皇宮!
他這樣想著,又不自覺的抬眼去看他二人的樣貌。
北燕皇宮之人,找鎮(zhèn)遠(yuǎn)鏢局何事?
他心中驚異,面上卻不顯露分毫。又向二人告一回辭,就轉(zhuǎn)身下山而來??磥斫袢罩?,得細(xì)細(xì)的回稟給師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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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飛沿著山道向下而行,來到與方紫凡約定匯合的地方,卻不見他四人到來。眼見日頭愈烈、午時將至,沈云飛等的不耐,只好又沿著山路向上,去尋他們。沈云飛不知道,這會兒方紫凡四人已與旁人起了爭執(zhí),打斗正酣呢。
原來沈云飛離開以后,方紫凡看什么都覺懶懶的。三師弟江平和四師弟許捷倒還好說,見她意興闌珊,所幸自己樂自己的。只有七師弟李圣杰,一步不落的圍在方紫凡身邊打轉(zhuǎn)。
“師姐,我剛買的酥餅,你趁熱嘗嘗?!?p> “怪膩的,我不想吃?!?p> “誒,那邊有賣泥人的!師姐,你喜歡哪個?我買來送你?!?p> “都是些小孩子玩意兒,有什么趣?!?p> “師姐你瞧,這是剛運(yùn)來的香梨,你聞聞……師姐——”
誰知他回頭一望的功夫,方紫凡早繞過一邊去了。
可他并不氣餒,繼續(xù)指著前方不遠(yuǎn)處一圈看熱鬧的人道:“師姐,有耍把式的,圍了這些人,一定很精彩,咱們也去瞧瞧?”
方紫凡望一眼日頭,一面在心里盤算時辰,一面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道:“那有什么好看,咱們的功夫可比他們強(qiáng)多了。唔,也不知這會兒大師兄下山了沒有?”
李圣杰聽她轉(zhuǎn)而提起沈云飛,心中一滯,面上卻笑嘻嘻的回道:“時候還早呢,咱們再逛一圈回去,也還來得及。”
“來得及是來得及,可要讓他等。他忘了帶水囊了,這大日頭一定口渴,還是咱們先去等他的好?!?p> 李圣杰聽了,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目光卻是澀澀。
正不知說什么好,卻聽旁邊許捷道:“咦?有耍把式的。三師兄,咱們擠進(jìn)去看看,學(xué)幾個招式回去演給大師兄看,請他品評品評。”
方紫凡不以為意的笑道:“大師兄幾時喜歡這些?”
許捷也笑:“在師姐面前,大師兄當(dāng)然沒什么喜歡的了?!?p> 方紫凡一愣:“你這話什么意思?”
許捷便“嘿嘿”的笑兩聲,道:“沒什么意思,師姐你自己想去吧。三師兄,走,咱們瞧瞧去?!闭f著,拉起江平一徑去了。
方紫凡低頭想道:哦,是了。從小到大,好像大師兄總是習(xí)慣順著自己的意思。
她喊他出去玩兒,他就出去玩兒;她拉他逛廟會,他就逛廟會;她喜歡吃甜的,他就在下館子的時候,特意點(diǎn)幾個酸甜口味的菜。
他極少在她面前表露自己喜歡什么,哦,不,不是極少,是從不。他們談?wù)摰脑掝},做的事,都是自己感興趣的。若這會兒有人問她,大師兄最喜歡什么呀?她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還虧她自以為很關(guān)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