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情誼與金錢
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讓本該熱鬧的茶樓變得冷冷清清,此時整個二樓空蕩蕩的,只有秦鐘這一桌客人。
兩盞香茗,四碟精致的點心。孟文沉著眉頭,一言不發(fā),他可沒心情跟秦鐘坐在一起喝茶。
“孟公子,你難道就不問問秦某為何來找你?”
孟文盤著腿,身子往后仰了仰,不無譏諷的冷笑道:“便是不問,秦老板難道就不說了么?反正都是要說的,何必多費口舌呢?”
秦鐘似乎并沒有聽出對方語氣中的鄙夷,右手轉(zhuǎn)動桌上的茶杯,輕聲道:“孟公子這性子還真直爽,既然如此,那秦某也不拐彎抹角了。秦某今日找你,便是想從孟公子這里拿到清心小街店面的租賃權(quán)?!?p> “你想要那些店面?”孟文瞪大眼睛,愣了下神,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好一會兒,他輕輕拍著桌面,不由得笑出聲來,“哈哈.....秦老板,你是在說笑話么?亦或者說,你有早睡的習(xí)慣,還在夢中?”
秦鐘慢慢品著香茗,他耐心的等著,待孟文笑夠了,方才神情嚴肅道:“孟公子,你覺得秦某是在跟你開玩笑么?秦某有這么閑?”
“那孟某只能奉勸秦老板一句,莫要白日做夢了,孟某手里的店面使用權(quán),是絕對不是賣給你的?!?p> 孟文拒絕的很堅決,他雖然年輕,但這些年也是見慣風(fēng)浪的。秦鐘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拿走那些店面使用權(quán),無非是想在清心小街搞事情,以此跟郝三郎斗法。不說自己跟郝三郎私交甚好,單從孟家的利益出發(fā),也不可能答應(yīng)秦鐘如此無理的提議。
孟文張口拒絕,秦鐘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不過他依舊不急,似乎胸有成竹。
“孟公子,何必急著回絕呢?秦某今日既然敢來見你,自然是有幾分把握的。呵呵,據(jù)秦某所知,去年孟家沿長江貨船出事兒,一船的綢緞沉了水底。年末,精心準備的一車草藥,又在伏牛山遭了山匪,血本無歸。到現(xiàn)在,孟家為了賠償貨款,已經(jīng)是入不敷出,孟家在清心小街的生意雖然不錯,但想解決眼下的難題,也是癡心妄想。”
“孟公子不為自己想想,也應(yīng)該為孟家想想吧?你這般拒絕秦某的提議,孟家的債務(wù)該怎么解決?你難道想看著孟家上下因債務(wù)纏身,惶惶度日么?”
秦鐘一點一點的說著,孟文的臉色隨之越來越差,最后已經(jīng)陰沉如墨,就連放在腿上的雙手也輕輕顫抖起來。秦鐘的話,就像一支支羽箭,不斷刺著孟文的胸膛。
“秦老板真的是有心了,沒想到我孟家的事情,你竟然了解的如此清楚?!?p> “秦某在這安州屹立二十年而不倒,自有我的門路。秦某想問孟公子,你還要拒絕秦某的提議么?”
秦鐘那雙眸子盯著孟文,銳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一般。起初孟文還能對視一番,可漸漸地一顆心就沉了下去,隨之肩膀也有些松了下來。
“店面使用權(quán)賣給你?這是不可能的,不說孟某與三郎私交甚篤,單說店面,大部分已經(jīng)租了出去,又如何再轉(zhuǎn)給你?”
孟文雖然還是拒絕,但是語氣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般堅決。有如此變化,孟文也是無奈。去年孟家連虧兩筆大生意,還都是血本無歸,孟家家底本就不算豐厚,一下子龐大的債務(wù)便壓在了孟家人頭上,壓得家人都喘不過氣來。父親頭上的白發(fā)越來越多了,娘親臉上的笑容也少了,孟文真的想做點什么。
秦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他知道孟文已經(jīng)動搖了,“孟公子與郝三郎私交好,可是為了這份情誼,你就要枉顧家里十幾口人的命運么?至于店面已經(jīng)租出去的事情,自不用孟公子擔(dān)心,秦某相信只要有足夠多的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p> 孟文抬起頭,看著秦鐘的笑容,一股厭惡涌上心頭。秦鐘,當(dāng)真是一頭嗜血的狼,吃人不吐骨頭。
“你.....你容孟某思慮兩天......”
“當(dāng)然,孟公子考慮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秦某等得起,等上一年半載也沒關(guān)系?!?p> 秦鐘其實是話里有話,他是想告訴孟文,孟家可等不起,別說一年半載,等上一個月,就會有大麻煩的。
孟文聽懂了秦鐘話里的意思,他站起身,只是冷冷的瞥了對方一眼,沒再多說一句話。
撐著油傘,邁步走入雨幕之中,風(fēng)中,雨水打濕了長袍下擺,孟文渾若味覺,他垂著頭,背影有些蕭瑟落寞。
........
嚴琦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秦鐘身后,笑著拱了拱手,“恭喜東翁,清心小街店面使用權(quán)馬上就要到手了。不過.....孟文到時候一定會獅子大開口的......”
“呵呵,意料之中的事情,孟家現(xiàn)在很缺錢,而秦某又一心要跟郝三郎斗,孟文若是不趁機提價,那反而不正常了?!?p> 秦鐘扶著窗棱,臉上滿是笑容。孟文無論開出什么價碼,他都不會還價的,他秦鐘有的是錢,只要能斗垮郝三郎,將清心小街以及清心樓拿過來,花再多錢都是值得的。
心中想到什么,秦鐘微皺眉頭,小聲道:“嚴先生,可派人盯著孟文了?可要盯緊了,免得姓孟的跟郝三郎合伙做局坑我們?!?p> “東翁放心,嚴某派了好幾個人盯著他呢,保證他這些天一言一行都瞞不過我們。”
“很好,接下來就是等了?!?p> .........
幾天后,還是那家茶樓,還是那張桌子。孟文閉著雙目,神色羞愧,今日要做的事情,勢必會對不起郝三郎。
“呼,秦鐘,今日這文書一簽,孟某和三郎十幾年的交情便蕩然無存了?!?p> 秦鐘嘴角一翹,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頭,“但是能讓孟家安然無恙的渡過眼前的難關(guān),不是嗎?交情,比錢還重要么?”
“呵呵,是孟某對牛彈琴了,想來你是不懂的。秦鐘,店面使用權(quán)賣給你沒問題,但是價錢不能低于四萬貫。而且,那些已經(jīng)轉(zhuǎn)出去的店面,該如何收回,還要勞煩你自己想辦法。”
“四萬貫?孟公子還真敢開口啊,據(jù)秦某所知,當(dāng)初從郝三郎手里拿下這些租賃權(quán)的時候,你才花了四千貫吧?倒手翻了十倍,呵呵,孟公子當(dāng)真是夠狠夠貪,不過......秦某答應(yīng)你了。四萬貫便四萬貫,至于那些已經(jīng)轉(zhuǎn)出去的店面,秦某自有辦法。”
秦鐘使了個眼色,沒過多久,茶樓多了十幾口箱子。
“這是四萬貫錢,現(xiàn)在文書是不是可以簽了?”
看著眼前十幾口箱子,孟文的眉頭越皺越深,思慮良久,最終還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終于,還是在文書上簽了字,當(dāng)畫押結(jié)束后,孟文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整個人癱坐在墊子上。
金錢與情誼,到底哪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