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下午六點,凡城藝術學院門口。
方銳騎著新買的自行車,如往常一般靜靜地等在馬路邊。
今天是閻十三的祭日,他已經(jīng)早早做好飯菜,就等著閻嶶回去做個拜祭儀式。
當閻嶶在一群野狼的簇擁下走出校門時,一臺奧迪TT威風十足地沖出校門,停在了閻嶶身邊。
貝娜一出現(xiàn),一下子將那群狼給驅到一邊去,許多都識趣地低頭離開。
一是貝娜出了名的冰山,二是自卑??!有貝娜的光環(huán)在,他們接近閻嶶得要掂量掂量兜里的錢。
有多少個能逆反的?基本都被蓋上蛤蟆印。
“嶶嶶,我車你回去吧!”貝娜道。
“哦,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閻嶶道,她不想給人添麻煩,貝娜跟她不順路,反正她知道后面還有個默不作聲的跟著呢!
“那好吧,我走了!”沒有多說,貝娜一腳油門呼嘯而去。
“哎等等...”閻嶶這才想起要還貝娜錢,星期六的時候貝娜就偷偷地幫她交了特訓班的費用,閻嶶今天才叫閻雄給了現(xiàn)金打算還給她。
看著融入車流的跑車,閻嶶搖搖頭,想了想后便上了公交車。
方銳默默地跟在公交車后面,生怕打撓對方。
“哎,快看,那廢物真是屎性不改??!今天怎么換了臺自行車,該不會是開竅了棄舊換新了吧!”剛才圍著閻嶶的群狼議論起來。
“真佩服這哥們,到底吃土豆長大就真的能讓膽子肥嗎?否則他怎么會有這么偉大的抱負,連咱們?;ㄒ哺邑潙??”
“嘿,一看你就是外地的,他們兩年前就結婚了,否則肖少怎么會退而求次呢?只是,嘿嘿,聽說他們還沒有夫妻之實呢!唉,可惜啊!廢物??!”
一副副哀怨相,似乎要哭得天昏地暗才罷休。
看著方銳離開的背影,有幾個看不過眼的,撿起地上石頭扔向方銳,但是跟不上方銳的速度。
方銳才騎出沒多久,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他看到一個熟人,與他年齡相仿、同在孤兒院長大的路錦。
此刻路錦在路邊停好一輛專送“快驢”美食的電動車,沖著杜婷叫喊道:“婷婷,等等我,等等我!”
擰著一個禮物袋,跑向杜婷。
杜婷原本跟何月一塊走的,扭頭看到路錦時急忙提醒何月走快兩步,她不想再跟路錦糾纏。
路錦已經(jīng)追求她有一段時間了,在沒攀上林可之前,兩人還有過微妙的情侶關系,說白了就是杜婷利用路錦,當他是小型提款機。
路錦快步走到杜婷面前,將禮物袋遞給她:“給,婷婷,我知道你喜歡包包,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希冀地看著杜婷。
杜婷嫌棄地扭過頭去,看都不看他一眼:“路錦,我已經(jīng)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咱們不合適。”
在她眼里,就一個送外賣的,怎么能跟林可比?
何月比較八卦,代為接過,順手就打開查看,本想著幫杜婷奚落路錦,讓他知難而退的,可看清楚包包后,她雙眼直冒光。
“哎喲,這可是古馳啊,不少錢吧!”
“是是,我存了兩個月的工資買的,一萬五,婷婷,你喜歡嗎?”路錦道。
“我這個包包都兩萬呢!”杜婷有意揚了揚手上的LV包,不滿地瞪了何月一眼:“別被一些山寨貨給蒙了眼,沒出息?!?p> 她最清楚路錦為人,省吃儉用,泡妹子也不懂得下血本,路錦肯定是買個A貨想騙她,就一個送外賣的,能有幾個錢?
何月看著這包就喜歡,原本讓杜婷借一個,到現(xiàn)在還沒實現(xiàn)呢!她靈機一動,說道:“你不要,我可要了?。 ?p> 反正有個包就好,管他A貨B貨,就沖個門面。
“拿去吧!”杜婷不以為然道。
“謝謝啦!”何月眉開眼笑,沒想到天上掉了個包。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也不忘給路錦道謝。
“沒事沒事!”看著這情況,路錦很失望,強行擠出一點笑容對著杜婷道:“我會努力賺錢的,等你生日那天買個更好的送給你。”
“我勸你還是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杜婷轉身跟何月離開了。
路錦就這么傻傻地看著她們的背影。
“路錦...”方銳叫了好幾聲,路錦都沒聽到。
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方銳,你怎么在這?”路錦先是有些愕然,想起方銳的事他就了然了。
“路錦,杜婷是個勢利的人,她已經(jīng)跟林可好上了。”方銳提醒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歡她,我會努力賺錢的,我會用我的實際行動打動她,讓她重新回到我身邊的!”路錦堅定道。
“值得嗎?”
“沒有值不值得,我只知道她現(xiàn)在是我追求的夢想,我愿意為她努力,為她付出一切。”路錦道,想了想,勸說道:“倒是你,你真的打算就這么被人罵一輩子嗎?你也應該努力賺錢,不能墜落了,別被人家看扁?!?p> 方銳有些無語,本來打算勸勸路錦的,沒想到被他鼓勵一翻。
“我走了,還要去送外賣,有空去看看郭院長吧!”說罷,路錦騎上電動車風馳而去。
方銳苦笑搖頭,騎上自行車也離開了。
回到家里,陳蘭殷勤地將一碟碟菜端到一張四方桌上,擺好香爐米飯,倒好五杯茶和五杯酒,插上三柱香,對著神臺就禱告起來。
這事?lián)Q作往常,她都會指使著方銳做的。
閻雄、閻嶶,方銳三人輪流上香祭拜一翻后,方銳又要下廚將冷菜熱一熱,然后就開飯了。
聞著菜香,閻雄和閻嶶早就食指大動,還沒上齊菜呢,就忍不住開吃了。
“吃吃吃,就會等著吃,也不幫忙干活,現(xiàn)在債務還清了,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點家用了!”陳蘭罵罵咧咧道。
前天湯諸來還錢,閻雄可是將多出來的二十多萬自己入袋了,說是廠里周轉資金,陳蘭只收了杜德送來的六萬,她心里早就憋氣。
“現(xiàn)在廠里急需用錢,等效益好轉了再給你不行嗎?”閻雄埋怨起來,搶了六萬還不滿足?
方銳將最后一碟清蒸東星斑端了出來,有意無意地放在閻嶶面前,坐下就吃,自動忽略了閻雄和陳蘭斗嘴。
他知道閻嶶喜歡吃魚,照顧好她就行!
閻嶶偷瞄了方銳一眼,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繼續(xù)吃飯。
“廢物,沒出息,要等到效益好,黃花菜都涼了。”陳蘭不滿道,走到幾乎空空如野的酒柜拿出那瓶剛買不久的‘一鍋熟’,放在桌子上:“枉我還這么識趣,給你買了酒?!?p> “瞧你這話說的,你收了六萬塊錢,買一瓶十來塊的酒就聲張了?”閻雄不滿,但他不敢向陳蘭討回錢,這修補窗、門的錢還是他出呢,還要管廠子里的事,資金根本周轉不過來。
看到酒他就來勁,自顧自去拿了兩個杯子倒?jié)M。
“我不管,你喝完記得給我家用,這酒錢也不能少!”陳蘭道。
閻雄沒理她,遞給方銳一杯酒。
怎么說廠里總算過了難關,而且經(jīng)過前天的事,現(xiàn)在供應商都積極跟他合作了,他要好好慶祝一下,就拉著方銳作陪。
“我不喝酒!”方銳淡淡道。
閻雄愣了愣,要換作以往,他肯定會推磨幾次,逼著方銳陪他喝幾杯。
但是此時他心里有道影子一直揮之不去,一時不敢冒然相逼,只好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低頭喝起悶酒來。
“哼,你神氣個啥勁,有得喝你就知足吧,真是給臉不要臉!”陳蘭是想哄方銳喝,只是習慣罵方銳的他,總說不出好話。
將那碟東星斑拉到面前,邊吃著邊心里琢磨著,她急壞了,該怎么才能讓方銳喝?
方銳盯著那碟蒸魚,這陳蘭真是霸道,幾乎將碟子拉到碗旁邊,這還讓不讓人吃了。
伸手就將魚又拉回閻嶶面前。
“哎,你...”陳蘭剛想發(fā)作,但是忍了下去。
“方銳做得好,人怎么能那么自私呢!”閻雄喝了幾口酒,酒勁上來,竟然反常地指責陳蘭的不是。
“哎呀,你個廢物,是不是想跟老娘扛,信不信老娘今晚趕你到客廳里睡!”陳蘭氣極,沒想到買瓶酒,倒是給了閻雄熊膽了,居然敢罵她?
“我不喜歡吃魚!”閻嶶知道方銳有意為之,但她不想搞得大家都不開心,將魚推到陳蘭面前讓她吃。
或許是覺得過意不去,小聲道:“你就陪爸喝一杯吧!”
“對對對,咱們喝一杯,別被她破壞了氣氛!”閻雄當即附和道。
陳蘭本想糾著閻雄耳朵大干一場,聽到這話,馬上就靜了下來。
“那好吧!”方銳想了想答應了,反正都是在家里,喝一杯也不至于醉倒,等會還要偷偷給閻嶶治病呢!
“閻叔,我敬你!”說罷,端起酒敬閻雄。
入門兩年來,方銳可一直以叔姨稱乎閻雄夫妻,這是因為陳蘭一直不接受這段婚姻的緣故。
“好好好!”閻雄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與方銳碰杯。
陳蘭裝作一副莫不關心的樣子,但心中竊喜:“喝吧喝吧,喝死你們最好!”
推杯換盞,邊吃邊喝,一瓶“一鍋熟”很快就喝光。
最后一杯入口,兩人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陳蘭一見機會來了,當即就發(fā)飚:“哎呀...你這兩個真是廢物,不能喝就別喝那么多,快起來!”
一巴掌拍在飯桌上,假裝去搖醒閻雄,拼命地搖,只是為了確認兩人已經(jīng)不醒人事。
“快醒醒,你是不是想著裝睡了,就是不想給我家用是不是,你個混帳...”陳蘭氣呼呼地罵個不停。
“扶他們進房間休息吧!”閻嶶看著有些擔心,上前想去扶閻雄。
“真是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你就裝,好好裝,老娘今晚就去酒店睡了,沒眼看你們兩個,不給我家用就別想我回來!”
說罷,陳蘭憤憤地走出屋子,往外走去。
“哎呀,媽,媽...”閻嶶急忙追出屋子,在她看來,方銳兩人醉了很快就會醒來,只是不能讓陳蘭就這么走了,她正氣上頭,萬一又搞到家庭不和就不好了,她要去勸勸她。
陳蘭有意罵天罵地地訴苦,閻嶶一直在安慰,始終無法將陳蘭勸回家。
走著走著,已經(jīng)快到九點。
閻嶶拼命打哈欠,感覺身體越來越重,停下來說道:“媽,我不行了,好累,咱們快回家,爸也不是故意的,回去好不好...”
越說,聲音越小。
她知道自己身體的異樣,每逢初一十五都會特別累,特別容易睡著,曾經(jīng)去問過醫(yī)生,也查不出什么病因,這么多年已經(jīng)習慣。
陳蘭哪肯退讓,等的就是現(xiàn)在呢!
扶著閻嶶在路邊石凳上坐好,說道:“我不會回去的,你爸嫌棄我,還罵我,我和你先住酒店去,如果明天他向我道歉了,我就回家!”
“媽,我...”閻嶶強撐著,想再勸勸,只是頭一歪,靠在陳蘭肩膀上就睡著了。
陳蘭暗笑,向著不遠處的一臺轎車揮了揮手,然后將閻嶶的手機放入自己口袋中。
黃光早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惱了,急急忙忙下車將閻嶶抱上車便開車飛往酒店。
“哎喲,黃光,等等我...”陳蘭都還沒來得及上車呢!在后面大叫。
追不上,她氣得直跺腳,只好叫上一輛的士直接去白云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