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衣男子似是想到什么,輕笑一聲,“是沒想好,所以需要有人推一把,問題是——誰推?”
他的右手受了些傷,如今被紗布包著倒是不方便移動,他只好左手拿起桌前的杯子,看著因為泡了茶葉而略顯褐色的水,水中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眉如墨畫,像極了他那位冷情的父親。
他晃了晃杯子,將影子打散。
“要知道,同一壺茶,不同人煮尚且還有不同的味道,更可況是生死大事呢?”他輕抿了一口茶水,有些苦,不如蘇府的荷錢茶來的香甜。
錦服男子似是也察覺到這茶水的澀意,想到蘇家如今的境地,不經(jīng)問道,“蘇將軍真的.....?”
現(xiàn)下外面已傳的沸沸揚揚,對面的男人剛從戰(zhàn)場上回來,消息總是來得準(zhǔn)確些,他寄希望于那僥幸的可能。
對面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低沉片刻,方道,“不知,尚在查探?!?p> 糧草被劫的當(dāng)日清晨,他便先一步的帶人去了前線,本想去同蘇將軍重新商議一下作戰(zhàn)計劃,可是尚且行至半路便聽到前方變故。
什么因痛失愛子而去雪瀾嶺接應(yīng),什么偶遇埋伏跌至山崖......全都是不實之言,便在劫持糧草的那一日同時,前線便出了叛軍,蘇將軍被人所害,跌落山崖。
只是他當(dāng)時尚不在現(xiàn)場,再加上前線那僥幸存活的人一口咬定是蘇將軍判斷失誤導(dǎo)致的中箭落崖,他便是有心也是無法做證。
錦服男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那位布了這一局,是否后悔過?”
“自是悔的?!蹦凶拥淖旖俏⑽⒁粍?,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不過重來一次他還會如此。”
因為早年戰(zhàn)亂,楚國尚武,導(dǎo)致朝廷之中武將獨大,朝中的大部分兵權(quán)盡數(shù)全都掌握在了尉遲和蘇家的手中,后雖有扶持寒門武將,但畢竟百年世家的根基堅硬牢靠,豈是一朝一夕能夠撼動。
當(dāng)今天子早就有收回兵權(quán)的打算,怎奈尉遲百年世家早就成楚國的威望,楚國雖忌憚它卻又不得不依賴于它,早年天子還能忍讓,尚且知道徐徐圖之,如今年齡大了就越發(fā)的多疑,尉遲一家的滅亡不過是他蓄勢已久的結(jié)局。
又有誰在乎是不是真的謀反?
至于蘇家……
便是自蘇亭逸一輩,明哲保身的準(zhǔn)備棄武從文,甚至上交了部分兵權(quán),但想來皇上也是不放心的,更何況長公主雖是扶持皇上登基,但她畢竟……
非是一母同胞。
作為天家人,誰能信的住呢……
中央集權(quán)是那位一生的夢想,如今竟不能溫水煮青蛙了,何不就干凈利索一點,以權(quán)威制勝?
他想到的事情,顯然錦服男子也想到了,他看著如今身子瘦弱,手還有傷的男人,不由問道,“那你何時進(jìn)宮?需不需要我……”
“不必?!卑滓履凶訑[了擺手,扶了扶衣袖站起身來,“他明知戰(zhàn)勝的幾率甚渺,卻仍讓我去監(jiān)軍,不就是想讓朝中眾人知曉本王的無能?”
總要讓他得償所愿一下。
站在門外的侍衛(wèi)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恭敬地立在白衣男子的身側(cè),低頭輕語了幾句,他拿起桌上的手爐放在手中,臨出門前回頭看了錦服男子一眼。
“你看著吧,京城又要精彩了,牢里的那人,你看的緊一些,莫讓人整死了,好戲……才開始呢!”
誠然,這場好戲初初開始。
京城的這座望鴻樓,那說書先生連著講了三天的書,其內(nèi)容莫不是尉遲侯府當(dāng)初的英勇以及蘇大將軍府如今的枉死之戰(zhàn),半分不提朝廷的不作為,卻是用這兩大將軍府的慘死和沒落含沙射影。
北地難民如潮水一般,一個勁的往帝都的方向涌來,城內(nèi)起初還能迎門安置,到后來察覺難民的數(shù)量之多已然無法應(yīng)對,上面索性直接下了死命令,城門鎖死,大批大批的難民被堵在城外,一時怨聲載道。
緊接著——
第三天,酒樓被查,說書先生不翼而飛。
第四天,太子回京,被問罪,圈禁東宮。
第五天,入城的難民因著擔(dān)憂城外家人,與守城士兵鬧了起來,被失手誤殺。
再到第七天,戰(zhàn)場傳來消息,蘇將軍尸首已然找到,卻被北狄砍下頭顱掛在了陣前旗幟上,楚軍士氣大弱。
戎城——破。
緊接著不到三天,毗鄰戎城的蕭關(guān)城破,北狄奸殺淫掠,大肆屠城。群民激憤不已,紛紛跪在宮門前,請求尉遲謁帶兵出戰(zhàn)!
因著尉遲謁乃代罪之身,如今尚在刑部,百姓萬民血書,留名的血布從金鑾殿一路延伸到宮廷正門,雪白的綢布上,全都是留名的血字,極具醒目。
“反了!一個個都反了!”
金鑾殿上,穿著龍服的瀝皇看著這冗長的血書,眼睛似被染紅,將手中的折子狠力扔了下來。
“他尉遲家不過逆臣賊子,現(xiàn)在讓朕放那尉遲小兒,讓他揭竿而起嗎?!”
尉遲一家的勢力本就根植于北地,那尉遲謁雖說年不過十五,但尉遲家的男兒誰人不是十四歲便入了戰(zhàn)場,十六便贏了官名,十八建立不世功勛。
尉遲家驍勇善戰(zhàn),他又怎能放虎歸山。
可他的好子民,好百姓,如今同他說什么?
請尉遲謁出戰(zhàn)?
真當(dāng)他楚國無人了不成?!
殿下的官員眼觀鼻,鼻觀心,惶恐的跪倒一片,卻無人敢于此時開口。
若說為那尉遲謁求戰(zhàn),是個人也看出皇上震怒,此時出口無異于送死。
若說請戰(zhàn),一眾文人瑟瑟發(fā)抖,屠盡滿城,這樣的殘暴軍隊,誰敢迎戰(zhàn)?
沒了尉遲和蘇家,朝中卻是無人可……
“老臣請戰(zhàn)!”
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朝中人無不吃驚錯目,滿朝的寂靜無聲,均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跪拜的老人未聽到答復(fù),不由得又重復(fù)了一句,瀝皇才從剛才的恍惚中回神過來,連忙說道,“武安侯請起。”
老人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滄桑的臉,他看摸樣已年過六十,頭發(fā)大都已經(jīng)花白,臉上的皺紋縱橫捭闔,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只是一雙眼仍是爍爍有神,看著龍座之上的男人,神色堅定。
他已是三朝元老,在朝中頗有眾望,便是軍中亦是如此。
黍禾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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