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和磊磊并沒有按照計(jì)劃,下午出去去游樂園。
況且這也是小姑自己想到獎勵兒子的,對于磊磊來說,不如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玩他的游戲。少年的時(shí)光里,沒有那么多多愁善感,他只在乎那一個小小屏幕中的生死之戰(zhàn)。
小姑意外的平靜,守在不停呻吟的婆婆床邊,和明月給婆婆擦抹止痛的褥瘡藥。氣味并沒有那么好聞,小姑用棉紗布沾了撒了鹽的溫水,緩慢輕柔的擦拭褥瘡傷口,不小心觸碰到傷口,婆婆的手臂胡亂揮舞著,叫喊著,痛苦著。
其間,婆婆揮舞著的手臂打到了小姑的臉上,佝僂變形的手指,把小姑一絲不茍的頭發(fā)弄散落下來。
“沒事吧,彩霞,再稍微輕一點(diǎn),媽她太痛了,才胡亂舞乍的?!泵髟略谝慌越o婆婆抹藥,和小姑說到。
“沒事”小姑眼圈有點(diǎn)紅,明月沒好意思問是不是打痛了。
小姑來的快,去的也快,下午四點(diǎn)一刻的一輛巴士就離開了。
她離開的那么的慌亂,那么迅速。像逃一般的,風(fēng)一樣的去了,她害怕面對那個行動不再麻利,甚至不能起身的母親。婆婆再也不能對著她大呼小叫,再也管不了她許多的事情。
巴士上在一旁玩游戲的磊磊,沒有看見默默盯著窗外流淚的母親,他不懂強(qiáng)勢的母親此時(shí)心中的脆弱。只有那些失去母親的人才明白,那意味著什么,那個曾經(jīng)孕育過我們的軀體,她蘊(yùn)含著是對生命的崇敬,她雖然已經(jīng)老的無法再解答她生活中的那些疑難,可是她的存在讓她有一個底氣,像是寄居蟹的殼,抵擋周遭居心叵測。
而如今,她堅(jiān)硬的殼在慢慢的破損,她不忍心去看了。
是啊,如果是自己的媽媽變成這樣,任誰都不能不變聲色。
明月不怪小姑那么快的離去,不照顧婆婆,明月并沒有任何的意見,她是嫁出去的女兒,那邊還要一家老小在等著她操勞。婆婆這里她來吧,相反著對于婆婆的親密的兒子和女兒照顧的話,少不了要多么傷心。當(dāng)然,并不是說明月不心疼婆婆,只不過她的憐憫多于痛苦。
“哎,誰都會老,我老了又該怎么樣呢。不過,我可不要像婆婆這樣,這樣太遭罪,還不如給我一個痛快,省的像這樣一片一片的割肉的好?!泵髟率帐爸形缬眠^的餐具,忍不住感慨道。不過這樣的話,她可不敢和丈夫高陽說,否則少不了一頓羅里吧嗦。中年的夫妻,共同走過十多年,他什么樣的脾性,她還是能抓得準(zhǔn)的,不過最近他的口味與以前比較倒是清淡了許多,莫不是要開始養(yǎng)生了。那可說不準(zhǔn),是不是因?yàn)?,婆婆突發(fā)的病癥所帶來的改變。
四十歲的女人,如果不保養(yǎng),沒法看??蓯旱氖撬氖畾q的高陽比三十歲的高陽更顯的成熟,好像掌握所有事情的秘密。不像二十歲的男孩好熱血,好沖動意氣用事。不像三十歲的男人工作家庭焦頭爛額,四十的他一切見怪不怪,所有的一切都已步入正軌。當(dāng)然他也有褶子,而他的褶子好像無需遮掩,像是凝結(jié)在額頭上的智慧,是值得炫耀。不過勝過年過四十的丈夫高陽,沒有啤酒肚,身板挺直,然后就會有人稱贊他年輕。但如果是女生的話,她要費(fèi)盡心思去掩蓋這些歲月帶來的痕跡,不惜動刀動斧,花費(fèi)大量金錢,才能獲得那個“你真年輕”的褒獎。這一點(diǎn)都不公平。
秋初的時(shí)節(jié),四點(diǎn)還是一個很早的時(shí)間,做晚飯還太早,婆婆此刻痛苦的聲音減小,四下客廳里,陽光透過窗子照進(jìn)來,暖暖的。屋子里只有客廳的循環(huán)魚缸的水流聲,幾尾小魚在哪游來游去,閑適著。
正當(dāng),明月沉浸在自己的小小的閑適時(shí)光里的胡思亂想時(shí)候,電話及不合時(shí)宜的響起來了。這個時(shí)間,誰能打電話,肯定不是丈夫高陽,這個時(shí)間點(diǎn),他大多要去監(jiān)工收尾看裝修效果的時(shí)候,小姑?不可能,剛走有什么事,才不接。她掏出手機(jī),看了下來電顯示,嗯?是大女兒高蘭的電話,明月有些意外,女兒很少給明月打電話,他們都說女兒是個貼心的小棉襖,可明月沒在高蘭身上看出來。
從上寄宿學(xué)校來,她就出奇的鎮(zhèn)定,吃得好睡得好,從來沒說過想家。后來輟學(xué)外出工作也一樣,一年到頭不來個電話,十個電話,得九個是明月打給她的,說不了幾句就掛電話。
不記得明月的生日,這讓明月很是傷心,明月懷疑這是養(yǎng)了一個兒子,而絕不是個女兒。母女關(guān)系就這樣維持著,直到某一天,女兒領(lǐng)回來一個男生,“媽,這是我對象,我喜歡他,以后要嫁給他?!泵髟麓蛄恐矍罢驹谂畠号赃叺倪@男生,個子不高,沒脖子,一看眼睛吧,滴溜滴溜的轉(zhuǎn),啥也沒問,就是不同意。
這讓高蘭很生氣,沖著明月大吼大鬧,直到后來的奉子成婚,讓明月更加對這個女兒失去信心,但是女兒同意,拼了命的同意,她又有什么辦法,難道真要她看著女兒上吊嗎。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出嫁了,但這并不意味這母女之間的隔閡就消失了。
她其實(shí)在那一刻,什么都沒有想,沒有想女兒的種種,只是下意識的立馬摁到接聽鍵。
“喂,高蘭嗎,怎么了,喂,喂”明月連連喂了好幾聲,都沒人回應(yīng),從耳朵上拿下手機(jī),看看是否對方掛了電話,看見對方?jīng)]有掛斷,又重新把電話靠近耳邊。
明月臉上有點(diǎn)著急,“媽,沒什么事,我就是想問一下奶奶還好嗎,我想和寶寶回家看看。”那邊聲音有些啞啞的。
“怎么不行,想回來就回來唄”明月不知道和女兒說些什么,只聽著女兒在那里講外孫女的種種,笑著應(yīng)著。
突然想起來,女兒的房間被婆婆占著,等到女兒絮叨完,說道:“高蘭,你奶奶生病了,占了你的房間,我把之前奶奶住的房間給你收拾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