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并原鋼鐵公司新一年的工作安排，連軋廠增補書記的請示終于提到日程上。
本著對選派工作的慎重態(tài)度，總公司專門召開了全總各分廠一把手聯(lián)席會議，這在并鋼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
會議表決了三個科研站所負責人的任免，連軋廠放在最后，一共有四名候選人，前三名分別是加工廠、第二煉鋼廠、連鑄廠的黨組副書記，年紀差不多，都是常年工作在生產(chǎn)一線的同志，不過最后一個提名讓石宗勤大跌眼鏡，竟然是本廠的總務處長程偉志。
他獲得提名的理由是雖然一線工作經(jīng)驗欠缺，但是畢竟在本廠工作，熟悉廠里基本業(yè)務，和同志們相對比較熟悉，便于進一步開展工作。
并鋼實行廠長責任制，李鐵第一個發(fā)言，首先明確表示，無論四名同志哪一個就任連軋廠的書記，他都堅決擁護，熱烈歡迎，其次在最終人選上，不搞投票制，以總公司最后決定為準。
李鐵的表態(tài)令石宗勤心中有所不滿。
身為廠長，對連軋廠為什么迫切需要一位思想工作經(jīng)驗豐富的同志坐鎮(zhèn)，應該是心知肚明的，何況這之前兩人也有過幾次長談。
但石宗勤卻不知道，李鐵曾經(jīng)在怡園賓館見到程偉志和方振杰書記的秘書陳定遠一起吃飯的事情。
簡短的發(fā)言結束后，李鐵有意無意掃了一眼方書記，只見他戴著老花鏡，雙目低垂，手捧會議議程，很認真研讀的樣子，似乎對李鐵的發(fā)言毫無知覺。
參會的各分廠領導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對于這個程偉志，在座的大多數(shù)同志不但不熟悉，有些人連這個名字也沒聽說過。
這也難怪，并鋼現(xiàn)有在職職工十三萬人，如果算上小集體、大集體等外圍不在勞資處備案的職工，大概有二十萬人，此外還有一大批離退休職工，所以，粗略估計并鋼的職工總人數(shù)差不多有三十萬人上下。
李鐵發(fā)言完畢后，會議出現(xiàn)短暫的冷場，秦書記請袁克航總經(jīng)理講話，袁克航推辭了，雖然是廠長責任制，但現(xiàn)在的討論，是關于黨組方面的，自然應該由秦書記主持。
兩人座位相鄰，此時都側身向對方微微傾斜，輕輕交談幾句后，秦書記直起身子，微笑著掃視一下會場，原本低聲交談的聲音立刻消失了，參會同志都是執(zhí)政一方的領導，具有良好的基本素質，看到秦書記的神情后，紛紛做出傾聽的姿態(tài)。
“剛才李鐵同志的發(fā)言大家都聽到了，我跟克航同志也交流了意見，這次選拔出來的四名同志，都是經(jīng)過長期培養(yǎng)鍛煉的優(yōu)秀同志，也是我們公司干部隊伍中的骨干力量，我相信，任何一位同志去連軋廠工作，都能出色的完成上級賦予的任務。”
“對于最終決定哪位同志去挑起這副擔子，我們的考慮是，征求一下宗勤同志的意見，宗勤同志在連軋廠初創(chuàng)期間就參與其中，可以說對每一位干部職工都是熟悉的?！?p> “……好吧，既然運昌書記點了我的將，那我就談一談，”石宗勤考慮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程偉志同志呢，我還是比較熟悉的，從連軋廠組建開始，這位同志就擔負起總務行政方面的工作，可以說踏踏實實，兢兢業(yè)業(yè)，是一位非常務實肯干的老同志，不過嘛……”
說到這里，石宗勤短暫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后面的語言，怎樣做到合情、合理，同時又不傷感情：“程處長畢竟是做總務行政方面的具體工作，而連軋廠目前面臨的情況是，缺少一位具有豐富思想工作經(jīng)驗的同志來承擔起這方面的職責，如果程處長就任書記職務，那么我們即將面對的是，既失去了一位合格的總務處長，又沒有得到一位合格的書記?！?p> 石宗勤談任何問題已經(jīng)習慣了固有思維，不知不覺用上了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辯證法。
“唔……，那么宗勤同志，你的最終態(tài)度是什么呢？”秦書記和藹的問道。
“我黨的用人宗旨是‘不惟上、不惟親、只惟賢’，”石宗勤毫不猶豫的說道：“正是因為我跟偉志同志很熟悉，所以我對他擔任書記一職持保留意見?！?p> 聽了石宗勤這番話，身邊坐著的李鐵已如老僧入定，再也不往主席臺看一眼，因為他不知道，當有人看著他的眼睛時，自己如何回應這種特殊的語言交流。
由于石宗勤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會議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進行下去的必要，秦運昌和袁克航碰了一下頭，由主持會議的方振杰書記最后宣布，關于連軋廠人事任免的請示壓后決議。
散會后，李鐵的心情多少有點沉重，他知道石宗勤這樣做，是為了連軋廠今后能夠取得更好的發(fā)展，但他無法想象，這次會議后，石宗勤將面臨著什么。
而事實是，會議結束一個星期后，總公司的正式任命下來了，這次沒有再經(jīng)過討論，直接以文件的形式傳達到各分廠。
文件內(nèi)容是，李鐵同志擔任廠長的同時，兼任書記一職，石宗勤同志擔任連軋廠第一副廠長，主抓技術工作，免去兼任的書記職務，程偉志同志擔任副廠長、廠總支書記。
文件傳達后第二天，程偉志由總公司副書記方振杰親自陪同，到連軋廠報到，這與當初李鐵上任時屬于同等待遇，略遜一籌的是，李鐵是行政口，由袁克航總經(jīng)理親自陪同，而程偉志是黨政口，不過秦運昌書記并沒有來，而是換成了副書記方振杰。
即使如此，這也是連軋廠很轟動的新聞了，原因只有一個，程偉志一躍由總務處長提拔為主管總務行政后勤的副廠長，這之前沒有一絲一毫的端倪。
石宗勤聽說這個消息后，短暫的楞了一會兒。
當聽到樓下傳來陣陣喧嘩時，他走到窗前，看見一輛白色的科羅娜停在廠辦大樓的正門，程偉志彎著腰對車里說著什么，話音傳不到樓上，但程廠長明媚的笑容給石總工留下了深刻印象。
令石宗勤奇怪的是，并沒有在車旁看到李鐵。
他走到對面的辦公室，寧向東正坐在原來秘書小魏的位置上，聚精會神摘抄內(nèi)刊上關于新一年全總工作規(guī)劃的細則。
石宗勤暗暗點了點頭，問道：“小寧，知道李廠長現(xiàn)在在哪里嗎？”
寧向東抄的太專心，沒聽到石總工的腳步，聞聲連忙站起來，說道：“李廠長打招呼說今天有事不來了?！?p> “哦？說什么事了嗎？”
“好像說是牙疼，去醫(yī)院看牙了?！睂幭驏|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道。
石宗勤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起一部紅色電話撥了出去：“周部長嗎？我是小石，今年春節(jié)也沒去看您，這兩天您方便嗎……”
半閑半散
收了吧，都看到這兒了，眼看宴賓客，眼看起朱樓了，后面樓塌了沒，不收找不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