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畢,朱凝示意樂師奏了一曲《霓裳羽衣》,便跟著琴瑟錚錚在臺上枝枝蔓蔓地舞動起來。
臺下眾人,無不看得饞心大動,就連羽刀也跟著直了眼睛。他從不知小師妹還有這樣本事,但見她身形婀娜,長裙飄飄,身形轉(zhuǎn)換卻融合了武術(shù)之精妙,顯得婉轉(zhuǎn)之余更添爽利,看起來十分與眾不同,好似仙子下凡一般。
一曲畢,臺下足足愣了兩三個響指,才鼓動起雷鳴般的掌聲。
鴻升酒樓二樓雅間,俞松坐在房中品茶,視線透過打開的房門,正好能將一樓戲臺上的景色盡收眼底。臺下歡呼如雷,溢美之詞如潮水一般涌出,樓上,俞松也忍不住輕輕鼓起手掌。
一旁的陸冠山不屑道:“花拳繡腿,有什么可看的!”
俞松本想申斥他幾句,瞧他一臉義憤,卻又露出一副“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的神情,笑著搖了搖頭,問道:“怎么,有好消息嗎?”
陸冠山忙道:“派去永昌府的人傳回消息,已經(jīng)查明,朱家大公子朱凌確實于兩月前離開七界天,數(shù)日后,帶著一把劍返回,自此再未出來過!”
俞松的臉色陰沉下來,好半天冷笑一聲,道:“就這么個消息,你們竟然查了足足兩個月,還有臉來回報!”
陸冠山露出難色,賠笑道:“師兄,那可是七界天,里面高手如云,又處在一座孤山之上,只能通過一條索道進出,常人根本無法靠近。咱們也是動用了玉泉宮和師兄府上的力量,才能探聽到這些消息,已是十分不易了?!?p> 俞松自然明白,當(dāng)下也不過分苛責(zé),仍舊定定地望著臺下。
陸冠山瞧他嘴角含笑,越發(fā)不忿,咬牙道:“師兄還笑呢!都是因為這個臭娘兒們,要不是她從中作亂,那青蘼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咱們的囊中之物,怎么會好端端進了七界天!現(xiàn)在好了,好好的一把曠世寶劍,咱們往后連劍鞘也別想再沾染上了!”
“未必吧!”俞松笑了笑,似是胸有成竹!
“未必?師兄,那可是七界天,高手如云的七界天!旁人不說,就說現(xiàn)在當(dāng)家的‘青紅四仙’,四人武功都在七階,放眼整個江湖,武功能達到如此境地的能有幾人,一個巴掌就能數(shù)得過來吧?如此實力,再加上七界天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地形,便是朝廷出兵討伐只怕也占不到半分便宜,這青蘼劍就好似進了貔貅的肚子,咱們豈還會有沾手的機會?”
俞松笑道:“七界天實力超群不假,可未見得就是撬不動的鐵板一塊。你光知道‘青紅四仙’,難不成‘天殘三鬼’就沒聽過嗎?”
陸冠山道:“自然聽過,七界天另外三位七階武師!師兄是想告訴我七界天的實力遠比我剛才說的更恐怖,咱們更無下手的機會嗎?”
俞松不置可否,笑道:“‘青紅四仙’和‘天殘三鬼’,武力超群,傲視天下,若能聯(lián)合起來,掃蕩江湖簡直易如反掌。只可惜,天資派與天殘派生來不睦,兩派爭斗維持了上百年,至今也沒有個了結(jié)。七界天,外人瞧著與世隔絕、逍遙世外,其實里頭明爭暗斗,與所有的江湖門派——不止是江湖門派,與所有的名利場沒有任何區(qū)別!”
陸冠山頗為驚異,又道:“即便如此,師兄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只怕也不大可能吧?畢竟我聽說,天資派與天殘派雖然相爭上百年,但天殘派從未贏過,天資派一直是七界天名副其實的掌舵人。指望他們鬧得兩敗俱傷,還不如干脆放棄青蘼劍,不是更好?”
俞松笑道:“你說得不錯,所以我根本沒有打算對七界天下手?!?p> 陸冠山疑道:“那師兄你……”
俞松狡黠一笑:“七界天收徒的規(guī)矩,你難道不知?”
陸冠山道:“當(dāng)然知道!七界天雖分天資、天殘兩派,兩派各自收徒、從不相互干涉,但規(guī)矩是一樣的,無論弟子入師門的起點高低,若未能在十年內(nèi)達到六階武者,便要被逐出師門?!?p> 說到此,陸冠山突然恍然大悟,忙掐著手指要計算什么。
俞松笑道:“不用算了,朱凌是嘉佑元年出生,嘉佑十五年端午節(jié)被‘青紅四仙’中的陳書肇帶上七界天,今年是第十年。若在明年端午節(jié)前,還未突破武者六階,他就會被逐出師門!”
陸冠山當(dāng)下恍然,一時很是振奮,轉(zhuǎn)瞬又疑道:“可即便朱凌下山,師兄又怎么知道,他一定會把青蘼劍帶下山呢?”
俞松笑道:“若朱凌是天殘派的徒弟,那倒還真不好說,畢竟天殘派習(xí)武一靠勤奮二靠運,若得一把絕世寶劍,對提升武藝便有極大的幫助。可他是天資派陳書肇的徒弟!天資派那些老家伙,個個以千古奇才自詡,寶劍再如何神利也瞧不上,自然犯不著搶占了弟子的。這把青蘼劍,沒人會搶,只能歸朱凌所有。作為逐出師門的弟子,朱凌下山后再不能上山,便是擔(dān)心青蘼劍會被奪,想要把劍寄藏在七界天,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再拿回來。所以……”
陸冠山十分興奮地搶過話頭:“所以,朱凌一定會帶劍下山,咱們只要提前謀劃好,在他下山的路上做好埋伏,就能把青蘼劍再搶到手!是不是?”
俞松笑了笑,卻未知可否。
陸冠山有些疑惑:“師兄,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對,也不對!”
“怎么個對,也不對?”
“說你對,是因為朱凌下山后,的確是我們動手奪劍的最佳時機。說你不對……”俞松朝樓下望了望,方才施展曼妙舞姿的女子已沒了蹤跡,戲臺上是兩個黑臉武將正耍弄花槍。
俞松有些失望,繼續(xù)道:“你想想兩個月前,咱們部署周密,青蘼劍本該是囊中之物,到嘴的鴨子還是飛了。如今咱們能想到的,人家自然也能想到,你我捫心自問,對手智計如此超群,若在朱凌下山前提前防備,咱們還有可能占得先機嗎?”
陸冠山一聽這話,剛剛浮在臉上的興奮,立即又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