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閻木昔心猿意馬之時,白慕華的腦子也沒停下,一邊想著不能傷到閻木昔也不能贏他,一邊想現(xiàn)在已到了可以落敗的時候,要如何落敗才能不著痕跡,一邊又被對方大大激起了勝負(fù)心,想要見識一下,自己與堂堂前任禁軍教頭,到底哪個高,哪個低?
諸多念頭在腦海中盤旋,叫白慕華的刀法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愈加凌厲。閻木昔察覺到這一變化,心中愈加緊張,終于堅(jiān)定決心:今日絕不能輸在白慕華的刀下。
霎時間,場上情勢忽變!
閻木昔突然像變了個人一般,一刀將白慕華的殺招揮退,刀尖杵地,一個接連翻身,刀尖便從地上劃出一道火龍,朝白慕華奔襲了過去。
那火龍非刀非劍,劈不爛斬不破,迅疾如風(fēng),奔行如電。白慕華何曾見過這般厲害的招式,當(dāng)下只能不斷后退,退到避無可避之時,只能再使出方才那一招“將軍下馬”,這才驚險躲開。
然而閻木昔好似早已料到他會出這一招,不等他站定,便已踏著柱子凌空飛起,整個人如老鷹撲兔一般,揚(yáng)刀朝白慕華砍了過去。
此時已是午后時分,陽光穿過四四方方的屋檐,在院中投下不少陰影。閻木昔飛起的方位恰好在陰影與陽光的交接處,光線只打落在他的鼻梁之上,眼瞼之下全被陰影遮蓋。
人群之中,青水看得一驚,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閻木昔的鋼刀已砍落下來,危急之刻,白慕華只能跪下一膝,橫刀以擋,這才驚險避開。然而閻木昔并沒有見好就收的打算,招式未老,他又將此招卷土重來,凌厲刀鋒再一次劈斬下來。
白慕華已是低無可低、跪無可跪,干脆咬著牙將鋼刀揮起,好似以卵擊石一般主動迎擊。眾人只聽“鏗”的一聲脆響,繼而“吧嗒”一聲,白慕華的刀尖竟被直接斬斷,又以迅雷之勢,朝青水所在的方向飛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危急關(guān)頭,只聽一聲疾呼:“小心!”
話音未落,便聽“嗖”的一聲,一抹青光朝斷刀射來,就在那刀尖要刺入青水心臟之時,青光與刀尖相撞??杉幢闳绱?,那斷刀的速度實(shí)在太快,便是被青光化解了八分,打偏了方向,卻還是“刺啦”一聲劃過青水的胳膊,釘在了身后的門框上。
頓時,血崩如注。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所有人都還在驚駭之中。羽刀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一個,忙喊:“青水,青水!”
人已撲過去查看他的傷勢。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白慕華和閻木昔也各自收招,往人群中撲去。
青水的傷口極深,不一會兒,鮮血便將整條胳膊給染紅了。羽刀連忙從身上扯下布來替他包扎,可仍是不能止血,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敢叫出聲來。
這時,人群外有人喊:“快去取金瘡藥來!”
眾人雖在慌亂中,聽著這聲音清脆如鈴,立即被吸引了過去。但見院中,一個青衣女子亭亭玉立,膚白勝雪,容貌端方,說是花容月色也不為過。張宏和湯如海不覺看呆了,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白羽刀大喊:“小師妹,你府上有沒有大夫,快叫來!”
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朱平伯之女,朱凝。
雖有眾人注目,朱凝卻并不如一般閨閣女子羞怯,低眉淺笑,行走如風(fēng),到人群之外先將地上一把泛著冉冉青光的匕首撿了起來,放入腰中。原來方才從側(cè)方射出的那道青光,竟是朱凝在發(fā)現(xiàn)危機(jī)后果斷出手,將青荼匕首作飛刀射出,將斷刀的殺勢消減了大半。
若非有她及時出手,現(xiàn)在青水傷的就不止是手臂,而是性命了。
朱凝瞧了青水一眼,平淡道:“小傷,無需大驚小怪,也用不著叫大夫。我已命人取傷藥去了,你先把人扶到客房去!”
說著,朝眾人盈盈施了一禮,帶著羽刀和青水朝別院走去。
眾人初見朱凝容貌,已覺得驚為天人,后知是她及時出手才化解了危急,又都?xì)J佩她武藝出眾,果敢不輸男子,如今見她自始至終淡定從容,愈發(fā)驚嘆她處變不驚,一個個又羞又嘆,又敬又憐,心情都甚是復(fù)雜。
待三人走了,朱平伯忙打圓場道:“小意外,小意外,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兩位英雄比武也累了,咱們再去閣樓里飲上幾杯吧!”
主人發(fā)話,客人們驚魂甫定,自然連連說好。白慕華雖掛念青水,但方才看了一眼,確認(rèn)傷勢沒有大礙,也就放下心來,隨眾人一道去。
落了座,斟上酒,新鮮的熱菜又流水似的端了上來。
閻木昔竟主動敬向白慕華道:“白掌門武藝精湛,閻某早有耳聞,今日親自領(lǐng)教過,果真是刀法精絕,盡得金刀大俠真?zhèn)?,在下敬佩!?p> 白慕華的臉色不可覺察地一滯,隨即笑道:“閻先生才是武藝精湛、刀法如神,名不虛傳,方才一戰(zhàn),白某一敗涂地,如何還當(dāng)?shù)闷鹣壬@般謬贊,真是汗顏、汗顏!”
閻木昔連連擺手,臉上卻是不可掩飾的得意,似乎經(jīng)此一戰(zhàn),終于洗刷了前幾日被白羽刀當(dāng)街咒罵之恥。
眾人見狀,自然都奉承閻木昔武功高超,場面愈加熱絡(luò)起來。
朱府別院,朱凝已親自為青水上了金瘡藥,重新包扎了傷口。
白羽刀好不感激,笑道:“小師妹,真是多謝你了!”
朱凝笑道:“你我乃是同門,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值得一個謝字?!?p> 白羽刀正色道:“方才情況緊急,若不是你用匕首替小表弟擋下那一刀,他的小命今天就算交代了。金瘡藥不值得一個謝字,救命之恩可值得,而且一個謝字太輕了!”
朱凝笑道:“大師兄,你這話,可是不記恨我之前把你們送進(jìn)大牢了嗎?”
白羽刀撓了撓頭,有些羞赧道:“師妹的為人我是了解的,絕不會無緣無故陷害師兄,你那么做,肯定有你的難處,你不說,師兄也不瞎猜。可你要記住,不管你對我做什么,我都不會記恨你的!”
兩句話聽得朱凝心頭一暖,瞧著羽刀灼熱的目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好支使他出去打水。
羽刀聽吩咐去了,剛一出門,她便收斂神色,兩道冷光望向青水,嚇得他一怔。
便聽她冷不丁地發(fā)問:“剛才,你在想什么?”